“林大人,好巧啊。”


    趙景洺看起來也是十分尷尬,被林尚書一問下意識便和他打了個招唿。


    一旁的林灼無言扶額,說這話是認真的嗎?


    林尚書也是十分的不理解,他的語氣甚至有些自我懷疑:“王爺,這好像是下官的府上?”


    你在我家見到我說好巧?真的假的?


    “......”


    趙景洺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了,隻好沉默應對。


    他還特意選的靠巷子的圍牆翻進來,想著能快點到林灼的院子,他真的沒想到能正好碰見林尚書啊!


    早知如此,他就應該走正門進來的!


    趙景洺現在心裏是無比的後悔,如果他當時堂堂正正的走正門進來,他現在也不會如此心虛。


    就不該圖一時之快,希望林大人不要去找他哥告狀。


    “王爺,冒昧的問一句,您從哪裏進來的?”


    如果是來府上拜訪的,不應該沒有下人通知自己才對啊?


    趙景洺試圖向林灼求救,林灼默默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救不了,等死吧。


    林尚書說完這話眼睛不自覺地在趙景洺身上來迴掃射,他心裏大膽猜測卻又感覺這不像是一個王爺會幹的事情。


    “咳咳,本王正巧路過,就想著進來看看......”趙景洺的眼神飄忽。


    林尚書頻頻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並用眼神問他:然後呢?


    “然後本王路過旁邊的小巷,想著翻進來會快一些......”趙景洺有些尷尬的說不下去了,他單手捂住自己的臉,林灼隱約看見他的臉似乎有些泛紅。


    合著真的是翻牆進來的?堂堂王爺放著正門不走非要翻官員家的院牆,有何企圖?


    林尚書的表情來迴變換,很是精彩,趙景洺的行為直接把他想和林灼說的話全部打亂了。


    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來做什麽的!


    林尚書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但林灼多多少少都覺得他爹語氣裏似乎還帶著點怨氣:“王爺,您找清平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大事。”趙景洺迴道。


    “那......”林尚書語氣拉長,妄想趙景洺能理解他的意思。


    林尚書希望趙景洺作為王爺自覺點,沒事就可以走了,別賴在官員家裏,免得傳出去不好聽。


    卻不料趙景洺臉皮厚,他直接坐到林灼旁邊:“沒事,林大人不用招待了,本王和小灼聊一會就走。”


    他可沒打算留下來和林大人一起用晚餐,那樣實在是憋屈。


    趙景洺想的有些多,林尚書現在巴不得他趕緊走,根本不想他留下來,而且對於他自覺地坐在林灼的榻上的動作十分不滿。


    但是林尚書不好發作,隻能深吸一口氣,假裝微笑:“那清平你和王爺先聊,之後爹再來找你。景王殿下,下官便先走了。”


    林尚書微微鞠躬便要離開,趙景洺也就和他揮手告別:“誒,林大人你慢點啊!”


    林尚書背過身去之後聽到趙景洺的話最終是沒忍住,對著天空狠狠翻了個白眼,離開了林灼的小院。


    在林尚書走了之後,兩人相視一眼,都笑出了聲。


    “你猜我爹心裏在想什麽?”


    “不知道,隻要別去找我哥告狀一切都好說。”趙景洺將林灼連人帶被子都摟在懷裏。


    “你怕你哥?”林灼抬頭看他。


    “當然不是,他知道了肯定會催我動作快點,然後迫不及待地想下聘。”趙景洺搖搖頭,他哥什麽樣子他自己還是清楚的。


    “不想讓他知道?你這話說的我好像有些拿不出手的樣子。”林灼推他,不想和自己成親就快走,礙著自己眼了。


    趙景洺連忙控製住他手,然後低頭在他臉上親親:“沒有,我當然是願意和你成親的,應該說我巴不得現在就把你娶走,但是我哥恐怕會反應大一點。”


    趙景洺接著說:“畢竟林大人是我哥看好的老臣,我要是和他說準備娶林大人的嫡子,我怕他會氣暈過去。”


    聽到趙景洺的話林灼僵住了,隨後他的表情有些難看,心情也很低落。


    他都不是林尚書的孩子,隻是一隻會化形的狐狸罷了。他本就無父無母,家住山林,意外才進入了人類社會。


    他真的要欺騙林尚書一輩子嗎?自由的天地他固然向往,但是他更願意待在這裏享受親情的溫暖,可是他真的能被允許嗎?


    林尚書不會對他大唿小叫,林夫人不會朝著他歇斯底裏,林妤荷也不會對著他指手畫腳的,他們都對他很好,讓林灼都有些忘了他原本的身份。


    他真的不想打破這個美好的夢境。


    “怎麽了?”趙景洺察覺到林灼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猜測是不是剛才自己說錯話了。


    “如果我說我不是我爹的親兒子呢?”林灼埋在他懷裏低聲說。


    趙景洺聽了有些驚訝,但是心裏也轉過來彎了,也對,小灼是隻小狐狸,林大人他們應該都是普通人。


    他隻是輕輕拍著林灼的後背:“願意說給我聽聽嗎?”


    林灼便將他為什麽會成為林家兒子的整個事情告訴了趙景洺。


    趙景洺聽完了事情的全過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動作輕柔,摸了摸林灼的眉眼:“原來你還是隻報恩的小狐狸。”


    “別貧了,這真的隻是意外,沒人料到那水來的如此突然。”


    “還是和林大人說說吧?不然他萬一逼著你娶親也算是混淆了林家的血脈?”趙景洺建議林灼還是和林大人說明情況比較好,而且他本就沒什麽壞心思,隻是單純的想報恩而已。


    “我知道,但是......”到時候他們還會接受我嗎?他們能認同我的做法嗎?


    他可是裝了他們兒子十幾年,他做的難道就是對的嗎?


    沒有人能告訴林灼答案,這也讓他很是害怕,他不希望這份溫情隻是曇花一現。


    趙景洺看他這副害怕的樣子,明白林家在他心裏分量很重,沒再多說什麽,隻是擦擦他不自覺流下的眼淚,抱著他哄他別哭了。


    “沒關係的,還有我在。”


    趙景洺低下頭親他,就算林家不能接受,不要他了,還有自己在,自己會照顧好他的。


    林灼本就是冬眠途中醒來的,流淚使他的眼睛有些疲勞,趙景洺哄他時聲音又溫柔又輕,他慢慢地便又睡了過去。


    睡著之前,林灼迷迷糊糊還掙紮著想告訴趙景洺,那隻虎妖來找過林家了,想讓趙景洺小心點,還沒等他開口,他就睡熟了。


    可能是因為動物本能還是其他,林灼睡著之後又變迴了狐狸的模樣,小小一團窩在那裏,趙景洺看著心都化了。


    讓林灼一個人待在這肯定是不可能的,趙景洺便將其揣迴了自己的懷裏,確定林灼在自己胸前睡得很香之後,趙景洺便準備離開了。


    他站在林灼的院子裏時還有些猶豫,是像來時一樣翻牆呢?還是老老實實從林家大門出去呢?


    還沒等他決定好,林尚書不知道又從哪裏出來了。


    “王爺,留步。”


    趙景洺本想假裝沒看見他直接走的,卻不料林尚書直接出聲叫住了他。


    趙景洺心裏無奈:給彼此一個麵子不好嗎林大人!


    趙景洺將手交叉疊在胸前,他知道這個姿勢有些不禮貌,甚至有些盛氣淩人,但是他得把林灼擋上。


    “林大人有什麽事嗎?”趙景洺問他。


    “清平是不是和您一起去的北邊?”


    趙景洺想了想,確實是一起,當時他也是窩在自己胸前。


    “是的,但是這是個意外......”


    “你們是不是在北邊碰見過妖怪了?”


    趙景洺剛想和林尚書解釋,就聽林尚書來這麽一句,他心裏一驚,不知林尚書說這話何意。


    “林大人是不是話本看多了,這世上哪有什麽妖怪啊?”


    趙景洺打個哈哈,想將這個話題糊弄過去,卻聽林尚書又說。


    “王爺您就別騙我了,您告訴我,是不是那隻妖怪想將清平帶走!”


    他突然激動起來讓趙景洺愣在原地。


    林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想將小灼帶走?


    “林大人,你?”


    林尚書搖了搖頭,伸手請趙景洺在桌邊坐下細談。


    趙景洺便揣著林灼走了過去。


    “王爺,下官鬥膽問您一句,您對清平是什麽意思?”林尚書給趙景洺沏了一杯茶。


    聽到這話趙景洺緊張了起來,他清了清嗓子,態度端正,語氣認真:“我心悅小灼,想和他成家,還請林大人成全。”


    “王爺,那麽為了傳宗接代您是不是還要娶女人過門呢?”


    在關於林灼成家問題這方麵,林大人十分在意,對著皇族子弟態度也變得大膽了起來。


    不過趙景洺倒是不在意,反而他如此關心這方麵讓趙景洺心裏明白他是十分在意林灼的。


    “林大人多慮了,趙景洺此生身邊隻會有小灼一人。”他們二人足矣,傳宗接代和他有什麽關係。


    “聖上那邊王爺要如何處理呢?”林大人對於趙景洺的迴答還算滿意,點了點頭。


    “我哥那邊嶽父更是不用擔心,我的想法才是排第一的。”他哥還是很尊重他的,皇家血脈由他和嫂嫂傳承就行了,他隻要和林灼二人甜甜蜜蜜就夠。


    林尚書對於趙景洺如此自然稱自己嶽父十分的不自在,但是對他的迴答還是很滿意的,他放下茶杯,直勾勾地看著趙景洺:“哪怕清平不是人嗎?”


    “就算......嗯?”趙景洺心裏大驚,林大人這話是知道小灼真正身份嗎?


    林尚書看他突然說話卡殼,神色遲疑,以為他是猶豫了,有些失望,同時也後悔自己話說早了。


    “就當下官什麽也...”沒說。


    還沒等他說完,趙景洺迴過神來連忙打斷他:“您的意思是知道小灼是?”


    “狐狸。”見趙景洺的樣子,林尚書狠狠鬆了口氣,然後說道。


    “您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他剛來不久就發現了。”林尚書說著就開始迴憶。


    當時他和夫人開門看見自己的兒子時確實欣喜若狂,但是冷靜下來便發現了,迴來的兒子好像怪怪的。


    他就像一個初生的孩子,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未知的,眼神十分懵懂,不知道該上哪吃飯,也不知道該在何處入睡。


    當林尚書和夫人推門看望他時,發現他正打算在桌底團起來睡覺。


    他們連忙將他拉出來領著他到床上,告訴他要在這裏休息,他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第二天,林尚書發現他兒子起的很早,正在積極地和下人們搭話來知曉自己平日的行動。


    他除了一張臉,偽裝地十分的不過關,林尚書覺得他可能是附近的乞丐或者是流民假扮的,便想找個機會揭穿他好將他趕走。


    結果晚上他和夫人悄悄去他的房間時,透過縫隙卻見到了他變成毛絨絨小狐狸的樣子,林夫人是通過他腳邊沒長好的毛認出了他的身份。


    當時他的腿被捕獸夾夾得很深,為了給他包紮避免感染,林夫人找了工具將他那附近的毛毛全部剃了,等他能自由活動了,夫妻二人將他放走時他那毛都沒長齊。


    二人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倆救了個小狐狸精。


    他變迴狐狸的時間不長,很快就變迴了人形,然後對著那一地衣服發愁。


    二人推門進去,也沒有揭穿他,隻是細心教導他如何穿衣。


    後來林尚書多方打聽,終於是找到了自己兒子的屍體,他沒有聲張,隻是帶著妻子偷偷前往。


    他們倆看見了那座簡易的墳包,過後不久又見到了來和墳包告別的“嫡子”。


    “我就要走了,爹娘說我們快要迴京了,當人好難啊。”說著他歎了口氣,然後又拍了拍墳包:“我以後會找機會來看你的,你放心,他們救過我,我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


    林尚書夫妻倆聽完了就淚流不止,迴去之後他們也側麵詢問他為什麽會來找自己呢?


    他不知道背後的意思,隻是想了想,然後笑著迴答:不想看爹娘傷心。


    林夫人聽完之後就抱著他痛哭:“好兒子,這就是我的兒!”


    林尚書帶著他們迴京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他的名改為了灼,然後林尚書偷摸將他上了族譜,就和自己兒子的名字寫在一起。


    從今以後,他也是自己的兒子了。


    “也就是說,林夫人也知道?”


    林尚書點點頭:“灼這個字就是她起的,後來小荷出生了,我們也找了機會告訴了她。”


    “林小姐沒什麽意見嗎?”


    “她很喜歡她哥哥。”林尚書這話就表明了林妤荷的態度。


    聽完之後趙景洺徹底放下心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位置的林灼:你看,原來你選的家人也是愛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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