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籌到錢了,我借到了,你放心!」


    「真的嗎?唉喲,你太厲害了,跟誰借的?」


    「好朋友。」


    「真是太好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人家,媽今天終於可以好好睡覺了!」方利澤掛上電話,蹲下來,抱頭,肩膀劇烈顫抖。


    好朋友?方利澤掌心濕透,他咬牙,克製不住淚水。


    可惡,可惡!


    我真可恥,方利澤你爛透了。


    方利澤比以前更沉默了。


    他開始迷上深奧的《戰爭論》,還讀宮本武藏寫的《五輪書》,稍有空檔就站在書局看各種財經或商業周刊。


    他變得更嚴肅,仿佛要用盡每一分秒來強壯自己。


    每次幫筱魚寫完功課就走,不太和她聊,他比以前更來去匆匆。


    「我以後要做房地產,房地產最好賺。」吃飯時,他這樣說。沒錯,他研究過了,像喬安貴他爸,就是搞房地產發跡的,然後開起建設公司。


    「我如果有房子一定給你賣,隨便你賣多少都可以。」筱魚笑咪咪道。筱魚對他還是一如往常。


    但是,她不知他為什麽,越來越疏遠,麵上笑容越來越少。與她的交集,仿佛隻有寫功課這交易,除此外,言行更冷淡。


    當方利澤不斷努力精進自己,要變得更強更無敵時,筱魚卻柔軟到底,懶到極致,胸無大誌地度日唯一能讓筱魚她積極的,就是維持跟方利澤的關係。可是,隨著畢業的日子接近,筱魚好怕。她希望高中永不結束,她不知道一旦畢業,沒功課做,還有什麽借口,可以跟方利澤來往。


    他是欲展翅高飛的大鵬,而她,隻是貪圖現狀渴望溫暖的小雀。


    可惜,這天終於還是來了……


    「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常聯絡喔。」


    畢業典禮結束後,筱魚這麽跟方利澤說。


    她說這話的時候,腳在發抖,因為,外套口袋,躺著一封告白信。要不要拿給他,現在時機合適她這樣怕別離,然而,竟看到這陣子心事重重的方利澤,麵上出現了笑容。


    「終於念完他媽的高中。」


    他解脫了,他要先入伍當兵,然後快點發展自己的事業。現在他不用繳學費,也不用被綁在學校,可以開始實踐理想。「爽!終於自由了。」


    「呃……是啊,不過你還是可以來我家吃晚飯……」現在管什麽晚不晚飯啊?方利澤將她扳向另個方向。


    「你看他們——」


    那兒,喬安貴跟江紫薇手牽著手,笑容滿麵,跟同學們聊天。喬家父母也在,他們一團和氣,就連陽光好像也站在他們那邊,金光閃閃,貴氣逼人。


    方利澤恨恨地在筱魚耳邊說:「你看好了,將來,我會讓這些人、好看,喬安貴是怎麽羞辱我的,我就怎麽還給他。喬安貴算哪根蔥?你等著看,等我賺大錢成功後,我會讓江紫薇哭著求著要迴到我身邊。她是我的——」那我是誰的?


    筱魚眼眶紅了,雙手握拳,難過極了。


    她傷心著離別,忐忑畢業後不能與他往來。就算不能在一起,她隻有個卑微的小心願,希望晚餐時,他不要缺席,她再也沒辦法迴到一個人的孤寂裏。


    他卻滿心裏隻是計較他曾失去的,以及背叛他的江紫薇。


    那封告白信,被筱魚永遠鎖進抽屜。


    高中結束後,方利澤迫不及待追逐他的夢想。


    他再也沒有跟筱魚聯絡。


    十一年後——


    台北東區,聖誕節前夕。


    快中午了,還不見太陽,天空陰霾,已多日下雨,潮濕寒冷,街上行人無笑臉,商家開門先歎氣,就連被主人牽著穿雨衣的小狗也垂著尾巴,教人憂鬱的氣候啊。


    車流中,一輛紅色porsche跑車,在灰蒙蒙天候,擁擠車陣中,特別醒目。


    富家公子陳康鳴,一身秋冬勁裝,駕駛跑車,朝座位旁的合夥人說話。


    「這輛不輸你那台吧?前天才從車廠牽出來……花了我八百多萬。」陳康鳴的合夥人,方利澤,身穿鐵灰色三件式西服,身形高大結實,占據整個車座椅。往後梳理整齊的短發,露出寬大額頭,輪廓深刻如刀削,有著雄心壯誌般的淩厲眼色。


    方利澤近年靠著與房仲業合作,透過房地產買賣,獲利豐厚。還在東區開了美式餐廳。


    起初,他在陳康鳴的家族企業上班,後來離職,說服不被家族看好的富家公子陳康鳴和他合作。


    陳康鳴投資,方利澤負責買賣房地產。這模式運作良好,但這兩年,方利澤資金充沛起來,開餐廳了,陳康鳴反而成了他股東,變成利澤事業上的幫手。


    陳康鳴對方利澤越來越依賴,認識利澤後,他才脫離靠爸族,這個小媽生的私生子,而今參與家族飯局,終於走路有風啊。


    陳康鳴罵道:「一堆白目跟爛車擋路,不會開還……」正說話,一堆長眼的機車擦撞跑車,在跑車車身劃出一道裂痕。有著快遞黑貓標誌的機車滑倒,那穿雨衣的年輕人牽起機車,驚愕地看……他刮出的車痕。


    porsche跑車?!死定了,要賠到脫褲子!


    「我的車。」陳康鳴倒抽口氣。


    「我來處理。」方利澤推開車門,表情嚴肅,像是去揍人。


    陳康鳴交代他。「我打電話叫香察,你叫他賠錢,馬的,白癡,智障,老子開這麽慢還會撞到「我會處理。」方利澤迴頭說:「先別報警。」


    陳康鳴看方利澤下車,站在那看來隻有十幾歲的少年麵前。


    他氣勢淩人俯望著又瘦又矮的少年,說了幾句話。


    陳康鳴緊張起來,少年雙手握拳似乎很激動,兩人要幹架了?!不,沒打架。少年把摔壞的摩托車牽到一旁,拆下待送的整箱包裹。


    方利澤迴到車內。


    陳康鳴激動問:「你有沒有看他證件?!叫他賠錢?!」接著,震驚地看著少年憐著一大箱東西坐入後座。


    「這……這是幹麽?!」


    方利澤說:「年輕人打工賺多少?想也知道沒錢賠你。何必浪費時間。」


    「他撞我欸,當然要賠!大不了讓他分期付款啊。」他朝後座少年罵道:「喂,雨衣脫掉,椅子都被你弄濕了!」


    「對不起。」少年低頭道歉。


    方利澤跟陳康鳴說:「他有個包裹中午前要到,快開車,地址是……」轉頭問少年:「你跟這叔叔說。」


    「我幾時變叔叔?我才——」


    「大哥,就在前麵巷子——」少年怯怯地請求。


    陳康鳴瞪方利澤。「你把我當司機?你幾時有佛心了?你前天皈依了嗎?!」方利澤微笑不語。不怪陳康鳴驚駭,平日他待人刻薄、為人自私,唯獨今天對這少年,言行反常。他沒有菩薩心腸,也不是大發佛心。剛剛善待少年,隻是因為看到以前的自己。


    跑車駛入巷內,停在太楊影印店前。


    「滾啦!」陳康鳴對少年吼。


    少年抱著箱子,感激地望向前方那個嚴肅的後背。他眼眶紅,聲音哽咽。


    「先生,謝謝你,你是大好人,真的很謝謝你!」


    「該謝的是我吧。」陳康鳴抗議。「是我的車子欸!」


    「當然當然,真是對不起!」少年也謝過了車主,趕快下車。


    本來撞上跑車,以為要賠慘了,沒想到那個穿西裝的先生下車問他打工時薪多少,知道他父母離異,要養弟妹們,就讓他上車,還說不用賠,真是菩薩啊。少年站在車外,朝那位先生用力揮手,又一直鞠躬的,才走進影印店。


    「快遞!」裏麵彌漫著濃鬱的奶油香,哇,這什麽?


    「阿南?你賺到了,我剛弄了煎餅。給你一個——」一位女子笑著走出來,天氣雖冷,但人在室內,她也穿得好誇張。灰色毛衣裏麵還有黑毛衣,層層疊疊的上衣,加上亂翹的發,教她活像一團毛線球。可是毛線球下,那兩條穿牛仔褲的腿,是纖瘦的。


    她笑咪咪的挾了幾片盤裏的煎餅,塞進塑膠袋裏,拿來給他,順便簽收包裹。


    「角姊,我剛出了小車禍,撞了跑車,幸好遇到好人。」阿南比給魚姊看。


    「啊?」筱魚瞅向落地窗外。「跑車很貴欸,那麽大刮痕你弄的?」她看到了。


    「是啊,對方不讓我賠,還載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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