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白骨遺留的十具靈屍皆是不凡,想要合煉屍陣,即便是李幽夜輔以各種不傳禁製、法印,但他身為主陣之人,沒有修為卻是萬萬不行的。


    修煉一途,因正魔之分,或門派之見,曾有諸多境界種類,但大道至簡殊途同歸,千百年下來,大抵分為三類。


    其一,凡俗之中有天賦絕倫者以後天入先天,然後修成天地靈氣,褪去凡身,這便是以武入道,此道對天賦要求不高,但異常艱辛,選擇此路者要麽庸庸碌碌,要麽便是有大毅力者。


    其二,人天生乃是萬靈之長,雖壽命不過百年,但有少數人生來便是通靈之體,納天地靈氣入體,不沾染絲毫塵世汙濁,修習上乘道法一日千裏,百日築基不在話下,此類人多為世家宗門真傳弟子,乃是修道界之秀實,所謂的後浪。


    其三,則是似如李幽夜這般千百年的老修真,雖實力強橫壽數無盡,但任舊有兵解轉世之禍,故經年的老修真往往避世不出,若出世,不是應劫便是飛升。


    修煉之初,各家皆有築基、結丹之說,但是相對於李幽夜來說,前世白骨一身傳承皆在白骨珠之中,故此他便不用再費力去結丹,隻需用一口仙釀將白骨珠送進腹中,然後將其完全融合一身便是完事。


    在釣鱉島上打坐半日,初步煉化白骨珠之後,李幽夜已經身懷靈力,雖然算不得如何強大,但簡單的禦空飛行還是可以的。


    釣鱉島上原本是有禁空陣法的,但是對李幽夜卻是無所禁止,自己布置的陣法總不能絆住自己的腳吧。


    李幽夜低頭看一眼湘靈,長聲道:“你且安住,為師去去就來。”


    對於李幽夜渡劫,湘靈雖是心中擔憂,但卻也沒有辦法,天界之下萬靈避退,再者說李幽夜乃是白骨轉世,區區一道化神劫,應當是手到擒來才是。


    李幽夜離了釣鱉島,向西飛遁數十裏便不得不停了下來,天上漆黑如墨的劫雲已經止不住垂落之勢,李幽夜必須做好準備了。


    雷劫乃是天地之威,而修真之人本就是逆天而為,這雷劫對修士來說自然兇險萬分。


    當然了,萬事萬物不成定律,無不因人而異,似如妖獸之中,蛟龍渡劫便可化作真龍,與尋常草木精靈渡劫雖都是化神劫,但化龍者常有,而真正草木成精能夠渡過化神劫的,卻是少之又少。


    同樣都是妖獸,但其血脈種族不同,麵對天劫之時的情形自然也就不同。


    劫雲沉沉欲墜,李幽夜感受著周邊逐漸匯聚的大量天地靈氣,天劫是天地對修真之人的考驗,強大的雷劫之中蘊含著海量的純淨靈氣,這些靈氣都可以被悉數收入體內。


    當然,若是不能扛得住這煌煌天雷,那一切都化作灰灰,便是什麽也不用說了。


    雖然天劫難渡,但是對李幽夜來說卻不是什麽大事,這次天劫,他不僅要融合白骨珠,還要煉製一套克敵製勝之寶,不然一月之後可穩不住局麵。


    眼看劫雲之中第一道天雷將要落下,李幽夜動了,雙手捭闔之間一尊冰藍色的小鼎出現在他麵前,正是那九絕於人前的寒山鼎。


    煌煌天雷之下,那寒山鼎雖然外形渺小,但以股凍絕世間萬物的森涼氣息如山海般湧出,肉眼可見,原本洶湧的海波在瞬間被靜止,任憑海風如何吹動也不動絲毫。


    李幽夜身形緩緩落下,腳下踩出鏗鏘之聲,細眼看去,那李幽夜腳踩方圓數裏海麵竟然在瞬息之間被冰封成一塊,那凍結的波濤之中猶自可見活靈活現的遊魚水母。


    仙均真人微微頷首道:“我碧仙池曆代祖師雖有道法高深者,但卻無獨專劍道之人,雖也有一部劍道秘傳,但卻不甚齊全,你可是仍要選擇飛劍之道?”


    李青沉吟一二,點點頭道:“前人所留便是直通金仙之法,亦要弟子砥礪前行,更何況前人之法隻是前人之法,弟子若想要超越前人,須得走出自己的道路,齊不齊全又有什麽幹係?”


    “好誌氣,你師兄渾化子帶藝拜師,終究算不得真傳弟子,你今日已經退去凡俗因果,我便賜你道號名曰:渾元,這卷劍遁之法你且拿去修習,不可懈怠。”


    仙均真人說完,將一卷卷宗丟下,然後鴻飛明明,不見了蹤影。


    且說李青為何獨選劍道,之前通過閱讀一些孤本古籍,他也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的仙道的冰山一角,這是一個未知且宏達的世界。


    雖然道儒釋三家並存,但道祖隱秘、佛祖宏達不知其名,儒家更是獨據凡俗,並不入化外之地。


    而仙道修行,大體分為先天、築基、結丹、元嬰之類的境界,不過因為各派流傳的道法不同,所以在一些小境界上會有差別,畢竟時間緩慢,還沒有一部十全十美的道法供人修煉,更別說各門各派將道藏看的比命還重要,不會有絲毫流傳。


    雖然沒有仔細了解過,但通過閱讀,李青大概總結出,一條規律,北派重寶,南派重法,而東海散亂,西方少人。


    這裏的北派指的是長江以北的修仙之人大多重在煉寶製作法器,用以克敵製勝,而南派則有些輕視法寶,注重道法的修煉。至於東海散亂,西方少人,則說的是東海因為大量魔道弟子被驅逐,所以變得魚龍混雜,而西方貧瘠之地除了幾家佛門之外,便沒有其餘什麽修道之人往來了。


    碧仙池處在蜀中,自然算作南派了,不過與碧仙池同地而居的青城、峨眉卻是最為注重法寶飛劍之利,君不知天下飛劍出蜀山之言,便是因為峨眉與青城大肆發揚飛劍之道而來的。


    說起飛劍便不得不說起一個人,那邊是被世人尊為劍仙之首的呂純陽。


    三百年前呂純陽白日飛升之後留下劍丹之道存世,後來世人無不推崇劍仙之道,隨即飛劍便被世間崇為正大之道,似如峨眉、青城這般隨風起舞,憑借劍仙之道也是在世間創下了偌大的威名。


    李青打開手中的卷宗,粗略翻看一下,發現這是一卷名為《五雷劍遁》的秘法,之前打坐修心之餘閱讀道藏的時候,李青看到過,當今劍仙之道,大多分為五行與陰陽之道,在西域佛門之地有什麽心劍之說,不過不甚出名就是了。


    這《五雷劍遁》並非是一本厲害的劍道秘法,而是一部較為尋常的雷法,不錯,確實是雷法,天地有萬物無不包含於五行之中,故此天地之間有五道雷霆,最為厲害的便是那金仙天劫才能用遇見的紫霄神雷。


    《五雷劍遁》講的是凝聚天地雷霆化作一道法劍,可以駕馭飛遁,也可以攻擊傷人,但是聽名字就知道,五雷劍遁的主要作用還是用作於飛遁。


    碧仙池原本就是仙家洞天福地,其中靈氣濃鬱非常,平日裏修煉十分足夠李青隻需要專心修煉便是了。


    修道路上最難的不是其他,而是耐不下性子,忍受不了空虛與寂寞,不過李青流浪三年的記憶,卻是讓他充滿了對修道的向往,這份激情逐漸就會固定下來。


    初次修習仙道秘法,李青卻無有絲毫晦澀之感,更本沒有絲毫阻礙,靈氣運轉流暢非常,隻是堪堪半日功夫,一道道細小的雷光便在李青身上匯聚,好在身上的衣物並非凡品,不然就沒衣服穿了。


    過了片刻,一節巴掌大小的藍紫色雷光繞著李青周身上下紛飛,看起來似如一個調皮的孩子,好不快活。


    將凝聚的雷劍捏在指尖,李青仔細打量一番,這雷劍並非實物,反而有些虛幻,但李青看了一眼腳下被劈成兩半的石頭,光滑的切麵上一片焦黑,讓人絲毫不懷疑這雷劍的傷害。


    《五雷劍遁》是一部遁法,何為遁法,遁法又叫遁行之法,遁法在上古時期很是常見,一度演化出各種五行遁法,但是劍仙之道出現之後遁法便迅速衰落了。


    遁法之中最常見的就是五行遁法,金木水火土五行對應世間萬物,所以隻需要修習五行遁法之後,天下各處便任你來去自由,但後來修煉者發現禦劍飛行更加快捷。


    五行遁法尚且還需要根據環境不同不斷切換,但是禦劍飛行卻是隻需要一柄飛劍,天上地下任你逍遙,何故再切換來切換去的?


    修仙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既然有更好的飛遁辦法,又何苦死死抓著遁法不放呢?於是大行於世的遁法就這樣快速的落寞了。


    但是這本《五雷遁法》卻又不同。


    “如今距離玄元仙會已經過去了整整一萬年了,沒有想到我竟然睡過去了一萬年。


    我不是睡過去的,這一萬年來我應該是在頓悟中過去的,沒有想到當日的一個意外發現,盡然真的鑄就萬丈高樓。”


    起身,環顧四周,白霧蒙蒙。


    “這是何處?”


    “界鼎,是了,這是界鼎之中的空間,不過沒有想到萬年之後的界鼎竟然靈氣稀薄至如此地步,連一團普通的靈火都不能點燃,真是可憐了你了,老夥計!”


    紅泉長歎一聲,揮手之間,破開空間,然後離開此界。


    ……


    每年的三月十三,對湖山鎮來說都是一個大日子,因為紅家來人了。


    湖山鎮地處青陽山脈之中,背靠青陽穀,是青陽山方圓百裏唯一的鎮子。


    青陽山是個好去處,山勢蜿蜒如龍蛇遊曳,森林茂密植被旺盛,其中靈藥隨處可見,火山湖泊無一不缺,氣候溫暖濕潤。


    若是硬要說什麽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青陽山之中的妖獸太多了點。


    有人說中州出了青陽山其他的地方都屬於人族。


    碧仙池雖然如今隻有大貓小貓兩三隻,但有仙均真人坐鎮,道藏和底蘊就未必比其他如青城、峨眉之屬差多少。


    仙均真人開爐煉劍,李青和許紫娘二人在一旁打雜,美其名曰觀摩。


    許紫娘添柴加火,李青將各種需要用到的東西拿到仙均真人手跟前,諸如一碟洗幹淨的葡萄,沏好的茶水、還要時不時地搖搖扇子。


    話說李青就納悶了,金仙真人早就寒暑不侵了,卻要搖扇乘涼,這不是閑得慌嗎?


    等了半天,隻見躺在軟榻上的仙均真人躺夠了,軟軟的支起身子,睜開迷迷糊糊的美目,擺擺手讓李青和許紫娘站在一邊好好看著。


    隻見仙均真人雙手輕輕一擺,一道燦金色的火焰直奔煉丹爐之中而去。


    金色火焰落在丹爐底層,隻見原本許紫娘大火燒了一天一夜的黑爐子竟然瞬間變得通體透紅,紅色之中竟然帶著一絲絲金色。


    奇了怪了,這丹爐李青也研究過,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成的,但是很厚重,而且最重要的是不通靈氣。


    李清和許紫娘都試過,任何靈氣注入這黑爐子之中都如同泥牛入海,瞬間消失的不見任何蹤影。


    許紫娘和李青原以為這爐子隻是一件材質特殊的丹爐,隻能用火焰加熱,卻沒有想到二人看走了眼。


    想起自己用了多少黑竹才將丹爐堪堪加熱,而仙均真人隻是一揮手就讓它變得通紅。心中的挫敗感讓許紫娘的小臉漲的都快和丹路一樣了。


    李青有些擔心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為什麽自家師父總要為難這個便宜徒孫,難道是見不得和自己一般漂亮?


    說實話,許紫娘很漂亮,十七八歲的模樣雖然毫無媚態,但獨屬於少女的陽光氣息就已經是完美了。


    寒山鼎的氣息仿佛觸怒了天空中的劫雲,原本將要落下的天雷竟然又開始不斷收縮,這是雷劫在凝聚更多的靈力,原本鋪滿半邊天空的劫雲更加龐大,整個東海以李幽夜為中心,逐漸黯淡了下來。


    李幽夜手中劃出一道道法印,不緊不慢的落在寒山鼎之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天空中籠罩著的劫雲不存在一般。


    劫雲凝聚之時,釣鱉島向西遠去數千裏之遙,同樣是一座海島,不過卻比釣鱉島大得多,上麵亭台樓閣交相輝映,其間仙鶴靈禽自由飛躍,紅日照耀之下紫煙嫋嫋,遠遠看去好一派仙家景象。


    但海島上空垂下來的數十道殷紅的巨大鎖鏈卻是將這一切破壞的一幹二淨,那十道鎖鏈一直向天空雲層深處延伸,在那裏,是一座漂浮在雲端之上的巍峨宮殿,那數十道鎖鏈雖然沉重巨大,但卻繃的筆直,仿佛承受了莫大的力道一般。


    巨大的宮殿之外,一道人影俏立在樓欄旁邊,高挑的身形籠罩在一襲紅紗之中,高高挽起的發髻看起來異樣的英武,她不似尋常女子那般描眉畫眼,但卻媚骨天成,即便是滿麵冰霜仍能夠牽動世人凡心,最出奇的是她的眸子,殷紅中帶著幾分粉色,眼瞼開闔之間,仿佛有風雲變色。


    她看著遠處東邊陰沉的天空,血紅的嘴唇微微開闔,清脆如玉珠滾落的聲音緩緩呢喃道:“師尊,您終於來了......”


    紅衣如血,刹那間,風雲變色!


    釣鱉島之外,東海之上。


    良久,當寒山鼎噴吐出十道白色寒光的時候,天上凝聚良久的第一道劫雷終於落了下來。


    “鏘——”


    仿佛一柄利劍瞬間刺穿天雲,刹那間,透過陰雲的陽光落下,下一秒又恢複黑暗,而在海麵上,那座暫且稱作為冰川上的李幽夜,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等待著命運的審判一般。


    可是他真的毫不作為嗎?


    話說李幽夜於沐浴雷霆而參悟上清天書,所感悟出來的,乃是一道劍意,算不得如何淩厲或者玄妙,但卻是修行道路上的一個分叉口,而且李幽夜有感覺,這條道路的盡頭,一定碩果累累。


    上一世白骨所修之道為傀儡之道,而這一世李幽夜卻打算走的是劍道,或者說獨屬於他自己的劍道。


    劍道初顯是這世間的大勢,識時務者為俊傑,便是李幽夜再如何桀驁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逆天而行,在這說了,這卷天書,不也是變相的成為補償嗎?


    劍修者,一劍傍身,以身禦劍,劍道有高山,即為身劍合一,比如之前那土龍道人薛九重,雖然那柄土龍劍在他手中有些埋沒,但也隻是在李幽夜以前世白骨的眼光看來而已,能夠修成道君之尊的,又有哪一個是平凡之人呢?


    李幽夜剛才感悟天書,雖然贅言許多,但對於當事人的李幽夜來說不過是轉瞬即逝而已,君不見那道翻湧雷霆的劫雷才剛剛褪去。


    李幽夜長身而起,先拿出那綠皮葫蘆飲一口仙釀,然後一手招來頭頂的寒山鼎,仰頭向天空看去,微微一笑,輕蔑中帶著幾分譏誚。


    而原本聲勢極大地雷劫仿佛被瞬間觸怒了一般,一道水桶粗壯的紫藍色雷霆當頭落下,一瞬間冰屑紛飛、雷蛇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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