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枯坐甲子去,歲寒竹柏經年長。


    百日築基大道始,一日入定上瑤池。


    ——《山中修道》


    修道歲月如白駒過隙,稍轉之間,已經過去十餘歲月。


    十年之後,寒潭依舊,山林幽靜之中,兩道人影落在山林之中,沒有驚起一隻飛鳥。


    一旁的少女仰著腦袋,對身邊的自家師傅問道:“師尊,咱們這次來果真能見到祖師嗎?”


    一邊到人打扮的老頭眼神滄桑,微微搖了搖頭道:“老道我當年雖是帶藝拜師,但服侍師尊有兩甲子之久,她不是絕情之人,此次鬥劍為師生死難料,你其餘師兄弟都非是修道之根骨,兵解了也就兵解了,來世再來過就是了,可你卻不同,先天一口元陰之氣,便是為修道省下了多少歧路,說什麽也要為你謀劃一處去處。”


    “師尊,徒兒......”少女杜鵑泣血,淚眼潸潸。


    一邊的老道卻是不再看身邊的徒弟,四處辨別一番,認準一處方向,便徑直走去。


    不說其他,李青當日築基之始,一次入定道悟,再睜眼的時候確是已經過去了十年光影,這十年如毫秒刹那,又如凡俗百世。


    李青無論身體還是心智,皆是實實在在成長了十年光陰。


    “悟道十年,劣徒李青,你今日也該醒來了!”


    仙均真人言語未落,盤坐在地上的李青眼瞼微微睜開,仿佛大夢初醒一般,又似乎已經脫胎換骨,反正此時的李青,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出入仙道的懵懂少年了。


    不等李青完全醒過來,隻覺得一道輕柔力量將自己周身托起,感覺到那氣息之中的熟悉感,李青也就不做掙紮,隻是安心閉上眼睛。


    相隔十年再次泡在這寒潭之中,李青微微一笑,手掌輕撫,洗去一身汙垢,然後腳尖在水波中輕輕一點,長身而起,十年的頓悟猶如脫胎換骨,脫去的是肉體凡胎,留下的隻有充盈仙靈之氣。


    “師父,徒兒得您一粒築基丹,一朝入定悟道便是十年歲月,今日醒來雖有一身充裕靈氣,但終究少了仙道正法,請師父今日傳下仙法。”李青言語恭謹,對仙均真人道。


    仙均真人微微點頭道:“你如今脫胎換骨,正是時候,不過你想要以何等術法入門呢?”


    李青略微沉吟一二,抬頭迴答道:“師父,急得以前弟子常聽聞劍仙飛遁天地,如何逍遙自在,不知道弟子可不可以以飛劍之道入此玄玄之境?”


    “劍道?”


    仙均真人微微頷首道:“我碧仙池曆代祖師雖有道法高深者,但卻無獨專劍道之人,雖也有一部劍道秘傳,但卻不甚齊全,你可是仍要選擇飛劍之道?”


    李青沉吟一二,點點頭道:“前人所留便是直通金仙之法,亦要弟子砥礪前行,更何況前人之法隻是前人之法,弟子若想要超越前人,須得走出自己的道路,齊不齊全又有什麽幹係?”


    “好誌氣,你師兄渾化子帶藝拜師,終究算不得真傳弟子,你今日已經退去凡俗因果,我便賜你道號名曰:渾元,這卷劍遁之法你且拿去修習,不可懈怠。”


    仙均真人說完,將一卷卷宗丟下,然後鴻飛明明,不見了蹤影。


    且說李青為何獨選劍道,之前通過閱讀一些孤本古籍,他也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的仙道的冰山一角,這是一個未知且宏達的世界。


    雖然道儒釋三家並存,但道祖隱秘、佛祖宏達不知其名,儒家更是獨據凡俗,並不入化外之地。


    而仙道修行,大體分為先天、築基、結丹、元嬰之類的境界,不過因為各派流傳的道法不同,所以在一些小境界上會有差別,畢竟時間緩慢,還沒有一部十全十美的道法供人修煉,更別說各門各派將道藏看的比命還重要,不會有絲毫流傳。


    雖然沒有仔細了解過,但通過閱讀,李青大概總結出,一條規律,北派重寶,南派重法,而東海散亂,西方少人。


    這裏的北派指的是長江以北的修仙之人大多重在煉寶製作法器,用以克敵製勝,而南派則有些輕視法寶,注重道法的修煉。至於東海散亂,西方少人,則說的是東海因為大量魔道弟子被驅逐,所以變得魚龍混雜,而西方貧瘠之地除了幾家佛門之外,便沒有其餘什麽修道之人往來了。


    碧仙池處在蜀中,自然算作南派了,不過與碧仙池同地而居的青城、峨眉卻是最為注重法寶飛劍之利,君不知天下飛劍出蜀山之言,便是因為峨眉與青城大肆發揚飛劍之道而來的。


    說起飛劍便不得不說起一個人,那邊是被世人尊為劍仙之首的呂純陽。


    三百年前呂純陽白日飛升之後留下劍丹之道存世,後來世人無不推崇劍仙之道,隨即飛劍便被世間崇為正大之道,似如峨眉、青城這般隨風起舞,憑借劍仙之道也是在世間創下了偌大的威名。


    李青打開手中的卷宗,粗略翻看一下,發現這是一卷名為《五雷劍遁》的秘法,之前打坐修心之餘閱讀道藏的時候,李青看到過,當今劍仙之道,大多分為五行與陰陽之道,在西域佛門之地有什麽心劍之說,不過不甚出名就是了。


    這《五雷劍遁》並非是一本厲害的劍道秘法,而是一部較為尋常的雷法,不錯,確實是雷法,天地有萬物無不包含於五行之中,故此天地之間有五道雷霆,最為厲害的便是那金仙天劫才能用遇見的紫霄神雷。


    《五雷劍遁》講的是凝聚天地雷霆化作一道法劍,可以駕馭飛遁,也可以攻擊傷人,但是聽名字就知道,五雷劍遁的主要作用還是用作於飛遁。


    碧仙池原本就是仙家洞天福地,其中靈氣濃鬱非常,平日裏修煉十分足夠李青隻需要專心修煉便是了。


    修道路上最難的不是其他,而是耐不下性子,忍受不了空虛與寂寞,不過李青流浪三年的記憶,卻是讓他充滿了對修道的向往,這份激情逐漸就會固定下來。


    初次修習仙道秘法,李青卻無有絲毫晦澀之感,更本沒有絲毫阻礙,靈氣運轉流暢非常,隻是堪堪半日功夫,一道道細小的雷光便在李青身上匯聚,好在身上的衣物並非凡品,不然就沒衣服穿了。


    過了片刻,一節巴掌大小的藍紫色雷光繞著李青周身上下紛飛,看起來似如一個調皮的孩子,好不快活。


    將凝聚的雷劍捏在指尖,李青仔細打量一番,這雷劍並非實物,反而有些虛幻,但李青看了一眼腳下被劈成兩半的石頭,光滑的切麵上一片焦黑,讓人絲毫不懷疑這雷劍的傷害。


    《五雷劍遁》是一部遁法,何為遁法,遁法又叫遁行之法,遁法在上古時期很是常見,一度演化出各種五行遁法,但是劍仙之道出現之後遁法便迅速衰落了。


    遁法之中最常見的就是五行遁法,金木水火土五行對應世間萬物,所以隻需要修習五行遁法之後,天下各處便任你來去自由,但後來修煉者發現禦劍飛行更加快捷。


    五行遁法尚且還需要根據環境不同不斷切換,但是禦劍飛行卻是隻需要一柄飛劍,天上地下任你逍遙,何故再切換來切換去的?


    修仙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既然有更好的飛遁辦法,又何苦死死抓著遁法不放呢?於是大行於世的遁法就這樣快速的落寞了。


    但是這本《五雷遁法》卻又不同。


    當然,迷陣也能夠遮蔽,但是迷陣遮蔽的隻是視覺和聽覺之類的感官上的探查。


    而專業的遮蔽大陣,可是能夠遮蔽天機的存在。


    東海之上,狂風掀起滔天海浪,黑沉沉的天空仿佛要整個壓了下來,東海之中,億萬生靈沒了命一般的朝深海中遊去,恐懼的意味瞬間籠罩所有,海麵之上有一個人類,觸怒了天地,而他們絲毫不想成為他人逆天道路上的飛灰,所以隻能拚命的遊。


    仰頭看天的李幽夜不會知道這些,即便是他知道,也不會為之所動。


    天上劫雷不斷落下,仿佛無窮無盡一般,而冰川之上的李幽夜,絲毫不為所動,十道靈愧胚胎將他受的嚴絲合縫。


    “什麽是劍道?”


    眼前雷光翻湧,但李幽夜腦海中一個淡漠恢弘的聲音響起,仿佛在呢喃陳述,又好似在疑問。


    什麽是劍道?


    李幽夜心中也在想這個問題,模糊的記憶中,能夠踏空飛行,一瞬千裏的便是仙家飛劍,又或者殺人無形、滴血不占?


    不,這些都不是完整的劍道,或者說這些都不是他自己的劍道。


    李幽夜又想到自己為什麽會選擇劍道?


    好似是因為那卷天書,是了,那天書之中記載的是純粹的玄門正法,雖無魅惑人心神的作用,但是正是因為它太過純粹了,就像同樣一塊麵包,那天書是一塊香噴噴的奶油麵包,而李幽夜原本的道卻隻是一塊粗糙的黑麵包。


    奶油的香氣會讓李幽夜不自覺的被吸引,吸引他舍棄原本的黑麵包而去享用那塊奶油麵包。


    而奶油麵包隻能吸引的了人的食欲,但天書之中散發香氣的卻是道感。


    世間修行之人可以沒有七情六欲,也可以沒有權利名譽之心,更是可以餐霞飲露不食人間煙火,但卻不能沒有一顆向道之心,便是再如何修為高絕或低微,但向道之心卻皆是同樣堅定。


    有向道之心就注定會被天書吸引,而之中誘惑力更是強烈,讓你明知緣由卻不能自已、不願自已。


    雖然心中想明白其中關節,但若是讓李幽夜現在放棄那卷天書,卻是萬萬不可能的,因為他也有向道之心,更是因為前世白骨登臨巔峰,如今轉世沉入穀底,這蹉跎之間,他的向道之心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些不妥,便是饑餓將死之人見到明知道吃了會脹痛而死的觀音土一般,任會毫不猶豫的大口猛刨,或許說一句:朝聞道夕可死!會適合一些。


    前世白骨一路登頂世間修士之巔峰,同樣的風景李幽夜不想再看一遍,殊途同歸,再走一條全新的道路,領略一番全新的風景,或許不枉在這塵世中再走一趟。


    世間萬般目光齊聚東海,缺不曉得,一段以旁門修正法的傳奇悄然誕生。


    ......


    修真界萬法林立,向來不缺少一些奇門手段,李幽夜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必須隱秘,所以一座遮掩天機的大陣是必須的。


    而且,經過思量之後,李幽夜也發現,三梟島確實也需要一座能夠掩蓋其形,且保全自我的遮掩陣法。


    尋常的迷陣自然是不行的。


    李幽夜摩挲著手中的長劍,淡淡一笑道:


    “在開始之前,我先給你們將一個故事。”


    “話說……”


    “話說,從前,在中州,那時候的中州應該叫鍾州,鍾州有一戶人家姓紅。”


    虞湘靈眼睛一亮,插嘴道:“師姐也姓紅哎!”


    李幽夜瞪了她一眼,示意別打岔,隨後接著道:


    “那戶姓紅的人家,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天才,剛一出生不過百日便能築基,而後不到年滿便已經是結丹期的修士了。


    而後傳聞鍾山旁邊的那座黑不溜秋的高山上,下來了一個駝背老人,稱作什麽龜大師,將那紅家的天才手作弟子。


    再之後,那取名為紅泉的紅家天才,自龜大師座下修習了無上的鑄劍之術,而後這紅家少年也是不凡,短短不足百年時間之內,不僅修為突破了真仙境,他那一手鑄劍術,直追其師。


    後來,那神器山上的龜大師不知怎麽不見了蹤跡,許是飛升了,也無人可知,天下再無神匠,所以世人將期望都放在了天才紅泉的身上。”


    “那最後呢?他有沒有成神匠?”金倪兒忍不住好奇問道。


    李幽夜微微一笑道:“他成了,但也沒成。”


    “哎?”金倪兒略有不解道:“那,那他到底是成了沒成呀?”


    虞湘靈一旁解釋道:“我知道,之前聽師尊說起過,紅泉雖然成了神匠,但是他一生從來也沒有煉成過神器。”


    剛才聽這老道人說話平和,不似咄咄逼人之輩。


    當下便略微舉手示意,開口道:


    “老丈打擾了,我夫婦二人遊曆東海多時,見此處海島蔥鬱,故此打算歇歇腳,不像驚擾了尊駕,海涵海涵!”


    李幽夜口上說著話,腳下卻是拉著虞湘靈緩步後退,一副將要轉身離去的意思。


    修真界修士,向來都是人心難測,為了一件法寶飛劍,乃至一株靈藥靈材,都能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的。


    剛才這老道人行動間明顯是修為不弱,但卻嘴上甚是恭敬,這本就是一種小心提防的意思。


    而李幽夜遠來是客,冒昧打擾到別人,自然不能將姿態放的過高。


    修真界可以說是一個真正的無法之地,在這裏隻要你有修為,你完全可以為所欲為。


    這裏沒有法度秩序,所有的規則都來源於實力。


    而道德的限製,在這裏更是地的幾乎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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