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之後就徹底和她斷了聯係。


    我沒有去嚐試找工作,開始在家裏寫書。


    高中的時候就有一個夢想,希望自己能成一個作者,那時候書也讀的多,上大學之後反而放下了這個想法,大概是一直沒寫出什麽成效被父母的冷眼壓垮了吧。


    重新拾起來這份理想反而不知道要寫什麽了,就開始嚐試寫自己的一些經曆,一個人的經曆沒多少。


    很快就能寫完。


    後來沒了故事,想寫一寫我和她的故事,不知道從何寫起,我和她的故事太平淡,平淡到我們連麵都沒見過幾次。


    後來也就淡漠了,甚至很多時候都忘了她的存在。


    我每天會靠在沙發上沉思一個或兩個小時,想一想自己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從來沒想通過這會有什麽未來,也就不想了,自己喜歡就好了。


    某一天去一個剛認識的朋友家做客,看到了放在他桌上的一首詩:


    你就像天使,


    從我的地獄撥開了束縛枷鎖,


    解脫我禁錮給了我溫柔善良,


    無盡彷徨。


    你就像天使,


    從我的蟲繭割開了一道切口,


    帶著我高飛讓我忘記了傷痛,


    不曾遺忘。


    ……


    或許不像是一首詩,我有些感慨。


    卻還是調笑他:“沒想到還是個詩人啊。”


    他說:“不是我寫的。”


    我問:“那是?”


    他說:“一個可以說是朋友的人吧。”


    我說:“可以帶我去見見她嗎?”


    他說:“哈哈,見不了了,去年的時候出車禍死了。”


    我看著他張大了嘴巴,有些語塞。


    他一笑,笑容有些僵硬,看著令人同情。


    我沒有再說話。


    我猜,這個人跟他可能關係非同一般吧。


    我以為我們會這樣沉默下去,沒想到他還是開口了。


    他說:“她是我女朋友,我們認識的時候還在上高中,她是孤兒,家裏很窮。”


    “我不是孤兒,卻很少見我父母,他們生了我,沒想過養我,給我留了一套房,一些錢。”


    “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在操場偷著抽煙,很好笑,嗆個半死。”


    “她父母死的時候受了刺激,智商有些問題,有些健忘,有時候前一秒發生的事情後一秒就會忘記。”


    “後來她離開了她那個髒兮兮的小窩,搬來跟我住。”


    “我們不再是獨自一個人,生活的很自在,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那之後我就徹底失去了她。”


    我說:“那你一定很傷心吧。”


    他笑了笑,說:“當時是很傷心的,現在也還好吧,我還有工作。”


    拚命的工作讓自己神經麻木嗎?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是個很樂觀的人,我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經曆。


    我想到了我跟薛雨的事兒,跟他們比起來,我的這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我一直以為這樣的情節隻在一些小說電視裏才能見到。


    原來,隻是我們以前沒有過多的接觸這樣的人群,隻是我們把世界想象的太美好。


    從他家離開的時候我抄走了他桌子上的那首詩,迴家之後把它夾在書架上一本看完的書裏。


    那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


    我以為他應該已經迴到了自己生活的軌跡。


    我從沒有也無法想象一個人愛另一個人到無法自拔、到極致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沒有經曆過,也不想經曆。


    一天,我寫完了一章故事靠在沙發上喝茶,突然接到了另一個朋友的電話。


    電話那頭很嘈雜。


    他說:“葉軒死了,你要不要來看看?”


    葉軒就是那個剛認識不久的朋友。


    我呆住了,從來沒有想過前段日子還在一起聊天的大活人就這樣沒了。


    我問他:“怎麽死的?”


    他說:“醫生說是安眠藥服用過量,沒搶救過來。”


    我了然。


    掛了電話之後心裏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兩人之間的感情要深刻到什麽程度才能在一方離開之後另一方憑借大量安眠藥晚上才能睡著?


    這是不能想象的。


    愛情的魔力,讓人無奈。


    我去參加了他的葬禮,可能聽過他故事的人不止我一個,也有人跟我聊起了他的經曆。


    “可惜了,挺能幹的一個人。”


    “怎麽說?”


    “父母沒有管過他,他不僅給女朋友治好了病,還掙了不少錢。”


    “他可能也沒想過會走的這麽早吧。”


    “他知道,連遺囑早都寫好了。”


    我啞口無言,路人看著我的神情笑得很慘淡。


    我問:“他父母來了嗎?”


    他說:“來看了一圈,上了柱香就走了。”


    可悲。


    我呆在原地很久沒有迴過神來,一個人的命運原來可以這麽悲慘,直到這一刻他父母都不願接受他這個兒子,就連唯一的羈絆都走在了他的前麵。


    他走的很幹淨,大概是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吧,早就立好了遺囑,把財產都捐出去了。


    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走。


    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沒引起什麽轟動,沒帶來什麽東西,走的時候也沒帶走什麽,連在世上生活過的痕跡都沒留下。


    若幹年後,我們再聊起來的時候可能會說起他,可能連名字都會忘記。


    也可能,再也不會說起他。


    後來我迴歸了正常的生活軌跡,身邊再沒有發生過能讓我心裏激起一絲漣漪的事。


    在某些時刻,我們總在愛情的邊緣試探,都希望某次的感情能夠長久到一輩子都在一起。


    這是一種奢望,也不是沒有。


    生活可能會捉弄我們,感情不會,它隻會住弄生活。


    很多時候愛的膚淺的人成了相伴一生的情侶,愛的深沉的人反而沒能長久,這大概就是我們常說的“情到深處自然涼”的含義吧。


    或許這話本意不是這樣,我又玩了個文字遊戲,但事實恰恰就是這樣。


    自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的生活裏都再沒有有過什麽波瀾。


    我跟我大三交的那個女朋友也在這段日子分手了,這是預料之中的時,本來就沒什麽感情基礎,在一起的時候都像陌生人。


    以後的每天我都在枯燥的寫文章。


    寫小說的時候總會語盡詞窮,會看一些書找找靈感。


    從書架上取出了那本都封了塵的書,重新一頁頁的翻閱。


    到某一頁的時候掉出來一張紙。


    裏邊寫著一首詩。


    我開始慶幸我能聽到這個故事,也樂意把故事分享給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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