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毋庸置疑是個孤兒。


    他以前也研究過自己的身世問題,他究竟是從哪兒來,親生父母又是誰,但他的養父母不能給他確切的答案,所以魔方就自己去當初那家養父母抱養他的福利院,去問福利院裏的院長,問自己的身世。


    而福利院的院長告訴他,魔方就是被撿迴來的,從一個流浪者的懷抱裏,城市裏某個橋梁的底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病死在哪兒,懷裏抱著一個一歲不足哭個不停的嬰兒,嬰兒繈褓裏裹著一張卡片,卡片上寫著兩個字‘方末’,是的,那就是當時的魔方了。


    他的原名就叫做方末,抱著他死去的那個流浪者是位女性,但不確定是不是他的母親,因為那位流浪者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訊息,隻有破爛的衣物,肮髒的毛毯,吃了一半的饅頭;後來有路人聽到嬰兒哭聲報警之後,警察抱走了這個孩子,並且把孩子送進了福利院。


    因為那張繈褓裏的卡片,所以方末就叫做方末了,隻是沒過幾個月,一對失去了兒子的夫婦過來收養了這個孩子,這就是當時的嶽家夫婦,後來他們給方末改了名字,叫做嶽書辰。


    嶽書辰在遊戲裏給自己的遊戲id取作‘魔方’,也不過是把自己原來的名字倒著寫,在這一點上,他似乎和吳以還有著莫名相似的腦迴路呢。


    或許在外人看來,嶽書辰實在是個幸運的孩子,他沒有在冰天雪地凍死在流浪者的懷抱裏,沒有在福利院遭受某些不平等的對待,還有一對善良的夫妻願意視如己出的照顧他,他一下子從一個孤兒的境地越到了一般人都沒有的起/點上,他確實是幸運的。


    他在很多人麵前都顯得非常完美,禮貌而優雅,正派又溫柔,有天賦又肯努力,讓人心生嫉妒卻又不得不萬般佩服,每個人都願意承認他的努力,他的一生過得順風順水,似乎都沒有經曆過什麽挫折。


    就連他最親近的養父母,也被他完美的表象給欺騙了。


    嶽書辰其實不是什麽好人,盡管他也沒有做出什麽壞事,但他清楚自己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種‘男神’形象,怎麽形容呢,他就是那種極其擅長偽裝的人,而且他偽裝自己的時候會盡力傾向於對自己有利的方向。


    比如說在嶽書辰小的時候,怎麽說話做事會討養父母的喜歡,他就會盡量做出來以博得養父母的好感;當然不僅僅是父母,在別人眼前自然隻會更甚,他可以在任何人麵前表現出自己是一個優秀聽話的好孩子。


    或者當他想要某件東西的時候……比如嶽書辰就曾經想在屋子裏養一隻狗,但他的養父母並不允許,於是他就會當著養父母的麵去翻狗狗的萌照、視頻,隨意的科普一些關於狗的小知識,或者講某些關於養狗的好處,用這些方式來潛移默化別人的想法,把別人認為養狗很麻煩之類的觀念想法扭轉成自己想要的,然後在某一天,當他做出某一件可以光明正大邀功的事情比如考試拿了高分,他便可以向養父母提出養一條狗的要求,而他們一定會答應。


    或許你會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這不過隻是一件小事情,或許我們小時候在想要得到某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時,也會拚命試圖軟化父母的態度,撒嬌打滾撒潑之類的,在發現這些手段不行的時候,也會試圖長期堅持不懈地用一些小事情去影響父母的想法……但你們真的堅持下來了嗎?


    嶽書辰是個很可怕的家夥,當他想要做到某些事情達成某些目標的時候,他會設定一個計劃,甚至很多個計劃,然後按照步驟進行,一步一步,有條不紊,忠實而頑固地執行它們,絕不會半途而廢,絕不會因此後悔。


    所以他可以輕而易舉得到任何人的好感,能夠輕而易舉做到自己想要完成的目標,哪怕你被他坑了被他賣了,說不定還會傻乎乎地倒著幫他數錢,而你渾然不覺自己遭受的一切不幸,或許都是由他造成的。


    嶽書辰有這樣的能力,因此這輩子他都活得非常輕鬆愉快,常人需要走很多彎路的事情,他卻早早地就確定了目標,而且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花費多久的時間多長的精力,所有的成功於他而言都是這條道路路邊果樹上掛著的果實,而且還掛在他隻需伸手就可以摘下的地方,這太簡單了,簡直就是信手捏來。


    所以,嶽書辰就把人生中遇到的一切當做是某些挑戰、或許連挑戰都算不上,而他一點一點完成名為‘人生’的進度條,他或許並未意識到這有什麽不妥,他明明生活在和人們相同的世界裏,卻好像在以另外一種視角觀察著每個人。


    小時候的嶽書辰就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有些與眾不同了,因為他總是可以‘看見’一些神奇的東西……不,那不能用看見來形容,那也許應該是一種感知,一種感知生物的力量。


    他可以看出人和人之間的區別,一些本質上的東西,一個人是否心地善良,是否罪惡滔天,嶽書辰往往一個照麵就可以看出來了,有時候他也可以體會到這個人的資質,是否是可造之材,日後是否前途不可限量,是否值得利用?


    看穿人心的力量是可怕的,小時候的嶽書辰並不是特別能夠控製好這種感知的能力,他總是毫無顧忌的去掃視身邊的每一個人,靠近那些對自己有利的人群,獲得對方的好感,影響他們的想法,讓那人死心塌地為自己做事其本身卻渾然不覺。


    而那些嶽書辰不需要的人群……噢,他甚至不需要跟他們對話,隻是看一眼,嶽書辰就可以完美的避開任何不利於甚至有危害的人和事物。


    但長大之後,嶽書辰就不太喜歡這種力量了,他覺得總是試圖去獲得每個人的本質,會給他一種毫無挑戰性的感覺,他就像是一開始就帶著外掛活在這世界上的人類,活得太順反而膩味,所以他封印了自己的力量,當然,封印這個詞或許不太恰當,但他確實已經很少去使用這種力量,去感知別人的內心。


    除了在對付吳以的時候。


    在吳以那天對他告白的時候,嶽書辰忍不住稍稍打破那封印的一角,他試圖了解吳以的內心,他試圖看清楚吳以的本質,而他無法形容自己所見識到的東西。


    任何一個人的本質,嶽書辰都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不是單純的說這個人邪惡、又或者善良就能夠明了的,因為人類是善變的,人心也是善變的,有些人今天是一個想法,明天又是另外一個想法,有些人或許一直是老實忠厚的樣子,但誰知道他是不是一直都在忍耐著什麽侮辱和痛苦,直到導/火/索將他點燃爆發。


    所以嶽書辰也不能形容自己看到吳以時的樣子,但他可以確認的是,吳以這個人對於嶽書辰而已,並不屬於‘有利’的範疇之內。


    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吳以對於他而言,甚至是危險的。


    嶽書辰有這種感覺,他知道吳以會給他帶來一些危險,足以令他毀滅的東西。


    隻是嶽書辰這一刻無法鬆開自己的手,他緊緊地拽著吳以,把對方的手腕捏得青紫直到他直喊疼,然後吳以就會用濕潤又略帶控訴的目光看著嶽書辰。


    但即使是這樣,嶽書辰也無法鬆開手。


    你想,這不就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嗎?你明明很清楚自己眼前就是深淵、就是懸崖、就是死亡,卻還不可自拔一般朝著前方邁步走過去,簡直就像是被什麽魔鬼附體了一樣。


    所以說,為什麽會這樣呢?


    越是害怕,越是不解,嶽書辰就越是好奇,越是想要探究;他就像是磕了藥一樣,明知道這毒/藥對自己有害,卻還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去嚐試,他想要知道這種影響力究竟能夠強大到什麽樣的程度,他也想知道,為了這份愛,他究竟可以妥協到何種地步。


    ——


    而此時此刻,魔方和吳以正在枯林副本跟著別人刷怪,一夥人似乎都沒有刷過這個叫做枯林的副本,所以就一路向前,消滅掉他們眼中所有的怪物,枯林副本裏麵的怪似乎普遍防禦偏高,但與之相反,攻擊力就不怎麽樣了。


    隻是枯林副本裏麵的怪物,都是偏向於黑暗屬性的怪物,基本上都是亡靈族的,被它們毆打的同時會被施加一個黑暗衰弱的效果,降低攻擊和防禦力,同時這個效果可以疊加,每次被怪物命中,這個疊加效果就越明顯。


    對於閃避能力強悍的嗜罪者而言,這明顯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太大的影響,因為他基本上不會被怪物打到幾迴,永遠風騷的拉著怪慢慢輸出,但旁邊的狗比蒼雲就不太一樣了。


    因為身上被疊加了好幾層那種‘黑暗衰弱’負麵buff,他的防禦和攻擊力都降低到一種可怕的程度,被打一下血掉得驚人,以至於他甚至不敢近怪的身,站在很遠的地方把自己的匕首當遠程武器甩,但畢竟盜賊不是弓手,甩飛刀的技能還有cd,不僅沒多少輸出還使勁地拖嗜罪者的後腿。


    就連一直在旁邊放冷箭的魔方,其輸出都比他高,魔方如果使用箭支平a的話確實很容易打出miss,不過用技能的話就能造成明顯的傷害了,而且魔方似乎有種奇怪的天賦,他的命中率隨著他的攻擊頻率而上升,到最後簡直箭無虛發。


    最後連吳以都忍不住加入戰局了,開著隱身進去溜怪,他和嗜罪者一樣有驚人的閃避天賦,所以剛剛加入戰局,就引起了那邊嗜罪者的注意力。


    吳以感覺那叫做嗜罪者的玩家似乎又轉過頭看了他幾眼,不過也不過是看了幾眼,最後繼續鑽進了怪物堆裏麵引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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