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洛兮萬萬沒想到這樣的迴應,她有些錯愕的站在原地。


    顧煥庭起身,慢悠悠的開口:“待你將東西交到我手上時,再來問我要人。”


    不待虞洛兮開口,顧煥庭緊接著說:“我們此時已是同一陣營,你,我可以不予追究,但是她派人夜闖我丞相府,置我丞相府顏麵何在,這是挑釁我丞相府的威嚴。罰,是肯定逃不掉的。”他聲音陡然高了八度。


    他知道,要想將這把利刃緊緊的握在手裏為自己所用,關起來的那個女子,是關鍵。


    虞洛兮斂起眼中流露的憤怒,表麵波瀾不驚的開口問:“那不知丞相大人打算怎麽懲罰?”


    顧煥庭笑的殘忍,語調之中也盡是冷漠:“那便從今日起,每日一戒鞭吧,當然,若你能早些完成我交予你的任務,那她便能少受一日的皮肉之苦。”


    每日一戒鞭?


    一想到虞月兮那潔淨的身體上,會出現一道道鞭痕,今日的還未愈合,明日又添新傷,周而複始,她便忍不住的顫抖。


    虞洛兮伸手拉過高高束起的秀發,編織成長長的麻花狀,一手手指捏住發尾,一手撩起衣襟前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樣的情形,是顧煥庭不曾預料到的,他本想借著懲罰,給她一個下馬威,但此時看來,是他低估了那個關起來的女孩在她心中的地位。


    她聲音鏗鏘有力:“古人言,長兄如父,長姐如母,今日長姐有難,民女願替長姐受罰,還望丞相大人成全!”


    她將發尾咬在嘴裏,雙手抵住膝蓋,中規中矩的跪在院子中間。


    遙遙想到,那個為了自己從醫的女子,每晚映著燭光翻閱那些厚重的書籍,背著繞口且相近的藥草名稱,背著竹簍拄著木棍走在崎嶇泥濘山路上,每個陰雨天都會伏在她房間圓桌上打盹,一幕幕畫麵襲來,她覺得,能替她受罰,她是幸運的。


    顧煥庭和管家交換一個顏色,管家便匆匆離開了。


    拐角處的柳青楓,本是有事稟報,但此刻望著院子裏的一切,掂量一番,不動聲色的離開,迅速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不多時,管家便帶著一身材健壯的大漢走了過來,大漢手裏握著長長的鞭子,一路走過來拖得莎莎作響,聽得人骨頭都忍不住的顫抖。


    大漢將手裏的鞭子高高的揚起,在她背後的空中甩出響亮的聲音。


    那一鞭子沒有落在身上,但那聲音傳來,依舊讓人忍不住的發顫。


    在她還沒有來得及咬緊牙關做好準備的時候,第一鞭就落在了她的背上,悶悶的一聲,伴隨著劇烈的疼痛瞬間從後背蔓延。


    她大腿處的衣衫被她抓的皺成一團,指骨被捏的煞白,但輕不可聞的呻吟聲,還是從嘴角溢出,她逼迫自己將思緒放在兒時的快樂記憶裏,好似這樣,就不會覺得痛苦。


    第二鞭距第一鞭落下的間距極長,長到她都快忘記了第一次的那種疼痛,當空氣被長鞭撕破,她能清晰的聽到衣衫破裂的聲音,還有肌膚被劃開的聲音。


    痛嗎?她覺得相比於第一鞭,這一下儼然已沒有了那種撕心裂肺難以唿吸的疼痛感,隻是覺得後背好似在燃燒,火辣辣的,好似還有蟲蟻在撕咬,如同撕咬著她的靈魂,使得她的意識混亂。


    她記不清那鞭子揚起落下了多少次,也不再覺得疼痛,隻是有些木訥的聽著一聲聲劃破夜空的的抽打聲,在她還有意識的時候,隻是麻木的想著不要倒下,穩住身形。


    有護衛急衝衝的走進院子,伏在丞相耳邊低語。


    顧煥庭揚了揚手,大漢收好長鞭站在一旁。


    顧煥庭的臉色差極了,今天接二連三出現不在他計劃之內的事情,那種失控的感覺很是糟糕。


    他伏在虞洛兮耳畔低聲說:“迴去告訴玉,今日賣他一個人情,讓他最好給我收斂點,要不然,下次你可能就沒命活著迴去了。今日這二十鞭,你最好記在心裏,萬不要再心存僥幸挑釁我。”


    顧煥庭說完起身,“將人那人也放了!”口氣頗為不善。


    虞洛兮還尚存一絲意識,聽到這句話,她是欣喜的,還好最後,結果是她所期望的。


    欣喜的同時,也有些狐疑,丞相口中的玉是誰,她不得而知,但能在丞相手下救人,也算是很大的能耐了吧,且不管他是誰,最少他救了自己一命,應當心存感激才是,這份恩情,她記下了。


    幾個侍衛走過來,將奄奄一息的虞洛兮架起來,拖拽著走向大門,後背滲出的血,點點滴滴灑在路上,印著夜色,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虞洛兮被人丟在丞相府大門外,白淨的衣衫上滿是灰土和著斑斑血跡,她蜷縮成一團,猶如一個乞討者,毫無尊嚴。


    她奮力的撐起身體,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因為不久之後,虞月兮會被丞相府的人釋放,她不想也不能這個樣子和她碰麵,奈何自己努力半天,也不曾挪動一分一毫,全身泛起虛汗,浸透背後的衣衫,疼的她不敢用力唿吸,最後隻能用力的將腦袋藏在臂彎,奢望著能避開相遇。


    其實,從她被架出大門的那一刻起,虞泊涯就已經站在門外了,隻是當時她的頭無力的垂著沒有看到他而已,他本想去抱住她的,當護衛轉身,她整個血肉模糊的後背呈現在他眼前的時候,雙腿好似千斤重,分毫挪動不得,他不知道怎麽形容當時的心情,隻覺得血液從胸口蜂擁而上,轟的一聲,炸散了他所有的意識。


    忽然間,遠處的那個身影開始顫抖,泊涯再顧不得其他,飛奔過去,將她摟在懷裏,一手撥開她散落在臉上的碎發,蒼白的臉上沾染著些許塵土,他手指忍不住的輕顫,盡量平穩氣息輕柔的說:“洛兮別怕,我來帶你迴家了!”


    虞洛兮吃力的抬起眼皮,泊涯那張臉逐漸清晰,她聲音嘶啞,氣若遊絲,“泊涯......”她太累了,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終於放下了懸著的心,閉上了眼睛!


    “虞洛兮!”撕心裂肺的唿喊,肆無忌憚的穿梭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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