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酒館內,坐滿了形形色色的客人,猜拳聲,談笑聲,杯盞碰撞聲不絕於耳,幾名店夥計端著酒菜飛快的穿梭著,時不時的因過道太過狹小而碰到桌角。


    不知是誰先開口道:“昨日左府滿門遭滅的事你可知道?”


    同桌的人應聲道“知道,死的老慘了,全府上下八十餘口,統統被......”一個手刀比劃在自己的脖子上!


    周圍的人一聽,便也七嘴八舌的插話!


    “聽說是因為妄議皇帝後宮之事惹怒了皇帝才被滅門的!”


    “我怎麽聽說是因為彈劾丞相府不成,反倒是被丞相府抓住了把柄才被下令處死的!”


    “我有個親戚在宮裏當差,聽他說,是諫言請皇帝另立太子才惹惱皇帝,說他圖謀造反才遭不測的!”


    “此事跟太子有關?”


    “對,聽說當今聖上獨寵太子,到了該進學堂的年紀還日日出宮到處尋蛐蛐,如此玩物喪誌,皇上也不曾提過廢太子的事情!”


    “這算什麽,你可知前些日子太子終於肯進學堂了,可卻找了一女童陪讀,這皇上也允了!”


    “我怎麽聽說這太子小小年紀不學好,偷窺後宮嬪妃浣洗被抓個正著,向皇上討要說法,最後被皇帝關入冷宮了!”


    “嗬,這太子,真是不如他那弟弟,也不知這皇帝到底是中意他哪一點,這江山,怕是要毀在他手裏嘍!”


    “可不是嘛,小小年紀不思進取,滿朝上下也就丞相府支持太子!”


    “畢竟是三朝元老嘛,可能覺得憑自己的努力能拉太子走上正道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火熱。


    偏僻的山腰上,一女子抱著一孩童跌跌撞撞的在山路上奔跑著。


    男童臉上滿是血跡,懷裏緊緊的抱著一把鑲著紅色寶石的長劍,目光呆滯的望著前方!


    山腳下已滿是火把的點點光亮,女子的腳步不由得加快,突然腳下踩空,身體便急速的滑落,樹枝和滾石飛快的打在她身上,在她保留最後一絲清醒的時候,用盡全力的將懷裏的孩子駕於一藤蔓饒起的凸起點上!


    ........................


    十年後


    某房間裏。


    “這事都擱置了近十年,你都不曾提及,為何此時偏要一意孤行,這送信何人你不知,何目的你也不知,將會發生何事你更是不知!你我在這裏雖說清苦卻也樂的自在,何苦非要去趟那一池渾水?”女子氣急敗壞,急躁的話語惹的胸口顫抖起伏。


    對麵女子交疊著腿懶洋洋的倚著椅背,輕嘬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說著:“你知我為何非下山不可,這般兇我,倒不如坐下來喝口小茶幫我好生商榷接下來怎麽走”言畢掂起一白瓷杯滿上煙氣嫋嫋的清茶推向那滿屋子踱步的女子。


    “兇你?我可不敢,您何許人也,這莫大的莊子,這莫多年的情分,不也是您想怎麽割舍就怎麽割舍的嗎?像您這般絕情寡義之人,我怕我言語稍有不慎您便舍了我這最後的用處讓我安靜躺於後山”看著她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一心想要趟渾水的態度,便莫名的急惱。


    “月兮!!!”語氣中滿是無奈,滿是落寞!“我以為你是懂我的,你知......哎,總之,這次下山,待我查個明白透徹,我便迴這裏於你粗茶淡飯了此一生。隻此一次,你聽也好,不聽也罷,我今講給你聽,你便隻當作是告知於你,我心已決,多說無益!”這麽多年來,她從來不曾像此刻這般無奈過。


    “好,好,好,好一個告知,好一個多說無益”虞月兮一甩衣袖撫掉桌角的白瓷茶杯,清脆的碎裂聲,濺起點點滴滴的茶水,伴隨著地上的微微塵土在她的裙擺上繪出無數的圓暈。


    目光瞥向一側,便憤憤的一腳踢在坐的端正的少年身上,聲音也陡然高了幾度“我叫你來此,是邀你來品鑒糕點茶水的嗎?怎樣?可還合您胃口?”


    少年皺了下眉,略顯尷尬的輕咳一聲。“大姐,你知她心性的,我···我也頗為無奈呀!”深深的歎口氣,伸手彈了彈腿邊的腳印。搖頭,從左看到右,歎氣,再搖頭。


    這兩人平時吵鬧不出片刻一人軟話一說便也好了,今日怎麽會吵得如此不可開交,他勸,明知勸不住,不勸好似又不行,真是無奈啊!


    “嗬,好你個虞泊涯,好你個虞狗腿,她要走,你也不必留下,通通滾蛋”憤然轉身,砰的一聲甩門而去,留下兩個麵麵相覷的人,一個一笑而過繼續品茶,一個起身收拾碎片。


    “你明知道她是憂心於你的安危,怎的就不能婉婉道來,非要這般雞飛蛋打,你走倒也無妨,我定會護你周全,隻怕阿姐又將許久難以氣消,倒黴的不還是我們這些無辜的人!”幽幽的望向座椅上的人,隻見她滿不在乎的勾勾唇角說到:“無妨無妨,過段時日覓些新鮮的玩意贈與她便也氣消了,你莫怕,她也不敢怎的你,留下也是挺好的選擇,免吃些無畏的苦頭,你若是怕呆在這裏逃不過他的魔爪,我帶你走便是。”


    “你倒是想得開,她都讓我滾蛋,你不帶我走也得行得通,兩個人都是這般,一個怕路途有危險想讓我護以周全,一個怕走後事務繁瑣留我分擔一二,就這樣不管不顧我的感受當我是一物什”一邊收拾殘渣一邊嘀嘀咕咕的抱怨。


    翌日清晨,蜿蜒的山路上塵土飛揚,隱約看到飛馳的馬匹上,一男一女,衣玦飄飄。石板桌前,微微的歎息聲,“去意已決,我能如何,隻願你早日了結這多年來的執念,早日歸來。”


    這墨陽城到底是處於天子腳下,這熙熙攘攘的人群,比鎮上上元節時還多,各式各樣的小食配著小販的叫賣聲,硬生生的叫醒了肚子!


    “泊涯啊,餓了,覓個下榻之處吧”虞洛兮下馬揉揉酸澀的胳膊,望向前方的客棧。這許久不騎馬,這才半日腳程便散架般不適,當真是老矣,思此不由得聳肩一笑


    虞泊涯望著那麽莫名的笑楞了下,而後愁眉苦臉:“你可知你一意孤行,大姐定是惱你的?”


    虞洛兮不解的望著他,點頭示意他繼續:“你卯時便悄悄離莊,我,我亦沒有時間溜進賬房,縱使我有時間,你知,大姐她,呃......嗯......是以......是以此時,我們身無分文,無錢下榻”雙手一攤,無奈的歪歪頭。


    “這廝,哎,罷了罷了,自行解決吧”想到自己偷溜出莊,想到月兮起床發現他們早已不再莊內,怕是上下不得安生了。


    “你們即日起便悉數去尋白眉蝮,我不管你們使怎樣的法子,獵殺也好,收購也罷,得不到便不許迴來!”虞月兮對著一群愁眉苦臉的少年發令!所有人叫苦不迭卻不敢違逆,隻得應聲“是”而後散去,望著空蕩蕩的大廳,心頭感慨萬千,忽然“阿嚏阿嚏”的打了幾個噴嚏,裹緊了衣衫,揉揉鼻子轉身離開!


    “夥計,多口問下,這麵館給你工錢幾許?”酒足飯飽之後,虞洛兮叫來麵館夥計問道。


    話一出口,虞泊涯便覺得此事怕是跟自己脫不了幹係了。奈何自己出門時,帶了她最愛的折扇,帶了她常吃的小食,卻唯獨忘了帶些銀子!


    年輕的小夥計勤快的收拾碗筷,快速的擦著桌子,擦完以後抹布往肩上一甩答道:“客官不瞞你說,這麵館雖不大,但客不少,老板便每月許我們三十文錢,還許我們午間一頓陽春麵。”說完爽朗的笑了起來。言語之間,滿是知足。


    虞洛兮一腳踩在長凳上,一手撚著茶杯來迴摩挲,“我看這樓下樓上兩層,也隻有三個夥計,不知老板可否缺人?”


    小夥計聽的這樣的話,便也知曉幾分,滿麵笑容的說到:“公子可是不曾帶錢,無妨,我們這小館,做的是江湖情誼,今日若是真有苦衷,便在小店幫工一天便可,兩碗小麵而已,一天足夠!”


    “如此甚好,那便多謝了”虞洛兮笑嘻嘻的望著虞泊涯挑下眉梢,眼裏滿是亮晶晶的得意。


    泊涯望著她那一臉求表揚的神情捏捏眉心,怎滴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吃碗小麵還需當一日夥計。


    “等下,今日這麵,姐姐請了”一女聲悠然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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