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星的黑色夜空正下著一陣溫暖的雨。


    卻始終衝刷不盡地麵上那灘人形灰燼。


    女孩雙膝下跪,擺出異常簡單的貢品,對死者進行祭奠。


    雨,浸濕了她黑色的及腰長發,黑色的亞麻布衣服,以及黑色的老鼠麵具。


    “你的姐姐死啦,被那名主教燒死了。”


    “滑鼠”圖米幸災樂禍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見對方沒有迴應,圖米輕巧地繞到她的麵前,用腳頓了頓地麵深色的火焰灼痕。


    從身材與聲線來判斷,他比女孩要稍微年長一些,也戴著麵形狀相同的老鼠麵具,隻不過是藍色。


    在黑鼠幫中,成員所戴麵具的顏色代表著地位尊卑,從高至低分別是:黃金色、銀灰色、藍色、以及最低等的黑色。


    “想知道過程嗎?”圖米自問自說,“鼠王陛下得知艾爾絲汀公主的老師要來黑鼠幫調查那顆失竊預言石的下落,命令鋼鼠大人與你的姐姐合力埋伏那名主教,但事與願違,對方早已取迴原來的力量,就在你跪著的地方,黑龍皇的黑焰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將你姐姐的身體燒成灰,就連無堅不摧的鋼鼠大人也被燒得麵目全非,好不容易逃走後,正躲在下水道裏,經鼠大仙救治,如今生死未卜。”


    貧民窟的巷道陰暗而無人跡,大雨把所有的人都趕進了屋裏。這雨不斷敲打著女孩的頭,溫熱如血,無情一如姐姐化為灰燼時的哀號。大顆水珠流下她的麵具。


    祭奠完畢後,女孩起身,雨珠立刻匯集成小溪從她鬥篷背後流下,收拾起貢品準備離去。


    自始至終,圖米就如同空氣似的,沒有搏得女孩一眼垂憐。藍色老鼠麵具後,那張長著癤子的醜陋麵孔因憤怒而整個扭曲在一起,他快步衝上前,拽住了女孩的頭發,摁倒在地。


    “我允許你走了嗎!”他拉起女孩的前襟,陰狠地喊道。


    女孩隻是劇烈的喘息著,沒有反抗,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黑鼠幫的規矩是,隻要你的地位比對方高,可以對其做任何事,沒錯,任何事......


    若非她的姐姐因會幾手黑魔法,而受到鼠大王的賞識,戴上那麵銀灰色麵具,讓他有所忌憚不敢下手,他早就將這女孩占為己有。


    整個貧民窟的女人肮髒不堪,皮膚黑不溜秋,像是條長年浸泡在臭水溝裏的破抹布,每天從她們麵前經過,都要洗十幾遍眼睛。


    唯獨眼前這女孩是個例外,透過扯開的衣領向內窺看,那皮膚瑩白似雪,鎖骨纖弱而精致,黑色的長發摸起來就像是絲綢般順滑,散發著沁人的幽香。


    從這對姐妹花加入黑鼠幫的那刻起,他便盯上了其中的妹妹。


    黑鼠幫裏的大孩子們總喜歡將自己冠上貴族私生子的頭銜,好對外吹噓自己的不凡出身,讓其高看幾分,他曾不止一次的想,眼前這名國色天香的女孩或許真的是某個大貴族的千金小姐。


    現在好了,她那強勢的姐姐已然成灰,失去這唯一的庇護,接下來在黑鼠幫內的結局可想而知,暗地裏,已經有不少壞種揚言要得到她,為防其捷足先登,自己也要抓緊動手才是,所以他在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來到了這條巷道。


    姐妹情深的她,必定會來此祭奠她的姐姐。


    奮力扯碎女孩的衣服,纖細白皙的手臂整個袒露在空氣中,圖米下意識地舔舐著燥熱的嘴唇,命令道:“快來服侍本大爺!就像......就像風流店站街的那些女人那樣!”


    女孩如同一根木頭似的,隻是隔著黑色的老鼠麵具,呆呆望向漆黑的天空。


    “媽的!”圖米氣急敗壞地開始脫自己的衣服,他明明喜歡主動來著。


    “我現在是讓你提前習慣,”他自吹自擂,一臉驕傲,“‘家人’一旦被外人所殺,那麽就要不惜一切手段也要複仇,其中就包含用你那下賤的身體去引誘仇家,這就是黑鼠幫的規矩!我說的!”他越說越起勁,以至於大放厥詞。


    “是嗎。”


    深巷中,男女莫辨的聲音悠悠傳來,一道身量中等的影子逐漸顯現。


    來人穿著貴族式的華麗衣袍,踏著一雙黑色皮靴,優雅地半轉過身體,他戴著一麵黃金色的老鼠麵具,更與眾不同的是,上麵還綴著頂璀璨的王冠。


    圖米被雨淋濕到骨子裏去,他的心整個涼了,慌忙離開女孩的身旁,俯首叩拜。


    “鼠......鼠王陛下!”


    “你剛剛說什麽來著?黑鼠幫的規矩是你說了才算?抱歉,我沒有聽清,你能再重複一遍嗎?”慵懶的聲音相當動聽,如同吟遊詩人撥動的琴弦。


    圖米隻覺冷汗沁出脊背,渾身不住哆嗦,連話也說得結結巴巴。“沒、沒有的事!整個黑、黑鼠幫,全部由、由陛下一人說了算!我,就就是個渣滓、雜草、臭水溝裏的死老鼠!”


    對方越沒有迴應,他就越發感到恐懼不安。頭重重磕在濡濕的地麵上,血混著雨水滲入他的口中,血腥味逐漸彌漫開來。


    黃金麵具微微轉動,視線直接跳過匍匐在地的圖米,轉而落在女孩身上。


    那黑色的老鼠麵具依舊一動不動,胸口前的衣服零碎的披掛著,黑與白兩種色調交織在一起,黑的碎布,白的皮膚,反而營造出一種破壞美,任誰見了,都隻想完全支配。


    渾身濕透的“鼠王”收迴視線,聳聳肩,對圖米說:“殺了她,我可以忘記你剛剛的僭越之語。”


    “此話當......”


    話還沒說完,雨勢轉大,刺痛圖米的雙眼,轟然敲打地麵。黑色的濁流從牆壁往下傾瀉,一道血線莫名濺射在視野中。


    匕首後麵,是女孩那黑色麵具,卑賤的老鼠紋絡似在發出嘲諷的笑聲。


    黑色長發隨著那裸露手臂的垂落,緊貼其上,自己的血正順著刀尖流下。


    “殺了她,殺了她......”他有心卻無力,一頭栽倒在雨地裏,脖頸被切開的口子嘩啦啦湧出鮮血,與髒髒的泥濘混合在一起,無聲地向黑暗深處流淌。


    “你總算恢複原來的樣子了,”鼠王自雨中穿梭,來到女孩的麵前,上下打量著她,“失去親人的痛苦我再明白不過了,有時迴憶也會變得相當殘酷呢。”


    “‘我要殺了他,為姐姐報仇’,你全身上下每一寸氣息仿佛都在這樣說。”——穿過夜色和大雨,女孩依稀看到鼠王摘下了黃金麵具,露出一雙妖冶的黑紫異瞳,聲調微微上揚——“那就讓本大王來成全你,我可愛的鼠鼠——阿裘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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