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芙蕾雅一聲驚叫,死靈騎士拉塞爾率先發起了攻勢。


    沉重的甲胄絲毫沒有影響他奔跑的速度,劍刃劈開濃霧,直指目標的腦袋。


    強勁的劍風刮過臉頰,猶如刀割。不擅長格鬥的白牧隻能狼狽的躲閃,塵土四濺,劍鋒卻緊追不舍。


    華貴的黑色教袍不可避免地被劃開幾道口子,拉塞爾瞎盲的骷髏眼紅光乍現,一劍落空的同時,右拳穩穩擊中白牧的腹部,後者仰麵跌飛數米遠。


    白牧蝦般弓起身體,腹部的絞痛令他冷汗直冒,臉色發白。


    眼見拉塞爾提劍不斷靠近,身體卻不聽使喚,巨大的痛楚已經讓他分身乏力,隻能勉強抬起眼皮,看著那把染血的長劍被緩緩舉起。


    心髒劇烈跳動,急促的喘息聲清晰可聞,即將身死的前幾秒顯得格外漫長。


    下一刻,一道嬌小的身影衝上前抱住了拉塞爾。


    骷髏眼那虛無的紅光短暫顫動,傷痕累累的甲胄上,少女所流淌下的淚水異常灼熱,本該死寂的屍體久違地感受到了心髒鮮活的跳動。


    “你已經把我忘了嗎,拉塞爾?”芙蕾雅吞咽著淚水,聲音沙啞至極。


    手中長劍遲遲不肯落下,拉塞爾低下頭望著哭泣的少女,腐爛的嘴微微開合,就要將少女的名字傾吐出來。


    然而,食人魔埋下的咒印起了效力,黑色的神秘記號立即侵蝕著他的全身,重新將大腦中多餘的情感摘除完畢。


    拉塞爾淒厲地嚎叫著,骷髏眼中的紅光愈發變得強盛。


    他毫不留情地將懷中的芙蕾雅甩飛,死命捶打著腦袋,似乎在與什麽做激烈抗爭。


    白牧強忍著痛楚站起身,趁此機會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銀粉,然後將其灑向拉塞爾的身體。


    銀粉瞬間沾滿了死氣沉沉的盔甲,由於缺少肌肉組織的遮蔽,有少量銀粉順著裸露骨骼間的縫隙侵入他的體內。


    與此同時,他開始施放學徒火球術,掌心隨之凝聚成一個雞蛋般大小的火球。


    火焰接觸到破爛盔甲的一瞬間,銀粉全部被引燃。


    已死的肉身最終被大火所吞噬,從裏到外,空氣裏甚至彌漫著一股焦糊味。


    白牧長唿一口氣,就在他以為這場戰鬥已經結束時,鋒利的劍刃從火中探出,照著他的胸前輕輕一劃。


    所戴的十字架鉸鏈隨之被砍斷,鐫刻有繁奧咒文的十字架則在空中不斷翻轉,直墜入他的眼眸。


    耳邊,迴蕩起了已故教廷聖女所說過的話語。


    “願賭服輸,這條銀鏈十字架現在歸你了,它雖看似微小,卻能在危難之際救下你的性命。”


    耀眼的光芒自十字架上浮現,且不斷延伸,最終定格成一柄銀色的長劍。


    劍身由龍骨鍛造而成,龍鱗般的劍紋不斷開合唿吸,與劍柄處所展開的龍翼相得益彰。


    一道寒芒倏地劃破空氣,銀劍如同脫弓的箭簇,楔進了拉塞爾的心髒處。


    他身上所遍布的食人魔咒印頃刻間被銀劍所散射的光芒吞噬,狂躁的靈魂重歸冥界。


    拉塞爾轉過骷髏頭,朝芙蕾雅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後仰跌在冰冷的地麵上,火焰持續焚燒,最後身體化為一片焦土。


    芙蕾雅來到他的身邊,然後俯下身體,掬一捧骨灰,貼近自己的臉頰。


    紅色的餘燼在她的眼前飄舞,似乎裹挾著某人的隻言片語。


    她用微弱的聲音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沒有逼著他成為一名騎士,他是否就會不用死。”


    白牧沉默了一會,隨後輕聲迴道:“然而,他會因此失去你對他的愛,我想,這會更令他生不如死。”


    話音落下,白牧鬆開捂住胸膛的手,一道深切的劍傷立即暴露在空氣中,鮮血汩汩流下,染紅了教袍,逐漸在腳邊匯聚成一片血泊。


    視線變得模糊,一陣深度的疲倦感襲來,白牧重重地栽倒在地。


    遠處,死屍邪惡的低吼聲仍在逡巡不止。


    芙蕾雅來不及多想,連忙上前扶起白牧的身體。


    雙目緊閉,額頭沁出不少汗珠,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無論如何唿喚,都無法得到迴應。


    趕在下一批死屍到來之前,芙蕾雅隻好架起白牧的手臂,扶著他繼續朝樹林深處前進。


    彌漫的霧氣似乎永無止境,腳下的泥土又濕又滑,死屍的嘶鳴始終徘徊在四周,芙蕾雅深知貿然前進危險重重。


    猶豫片刻後,她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將白牧拖進了一個較為隱蔽的樹洞裏。


    經過剛才的激戰,白牧的教袍已經破碎不堪。


    芙蕾雅將其脫去,位於胸膛處那血肉翻飛的傷口可謂是觸目驚心。


    她用指尖微微觸碰淋漓的傷口,換來的卻是白牧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如此惡劣環境下,並無藥草用以止血,於是她撕下自己的裙裾,為那道傷口做了個簡易包紮。


    隨著時間的推移,霧氣變得愈加濃厚,順著樹洞席卷而來。


    不僅如此,周圍的溫度也跟著急轉下降,粗糙的樹皮表麵眨眼間便結上一層霧凇。


    芙蕾雅抱著雙膝,被凍得瑟瑟發抖。


    白牧的狀況更加糟糕,本就虛弱的身體哪能經受得住如此惡寒。傷口被寒氣侵蝕,漸漸失去對身體的感應。


    他感到意識愈發變得沉重,耳邊的一切聲音都消失匿跡,唿吸逐漸衰弱。


    芙蕾雅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伸手一碰,全身僵硬無比,如同置身於冰窖。


    她左顧右盼,孤立無援的處境下,大腦隻能想出唯一的應急方法。


    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紅著臉咬住嘴唇,緩緩解開自己的腰帶。


    絲質衣物悄然從雙肩滑落,白皙的肌膚在霧氣籠罩下,更顯光澤動人。


    她湛藍的眼眸浮現出一層水霧,湧現著複雜的神色。


    自己這副模樣就連未婚夫拉塞爾都沒有見過,如今卻要與一個相識不過短短幾日的男人坦誠相見。


    她低頭緊咬唇瓣,甚至於隱隱流出血絲來。


    最終,白牧之前的舍身相救壓過了內心少女的羞澀。


    芙蕾雅張開手臂,俯下了一絲不掛的身體。


    灼熱的氣息互相交融,少女獨有的幽香彌漫在狹小的樹洞中。


    拜此所賜,兩人暫且不必有凍死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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