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漫天火桑飄落,她自雲間而落,瞥見驚鴻少年,方驚覺一世漫長。


    豈知這一生竟已錯過,她還是那個孤獨笑看世人情長的幻帝。


    情深,亦或,情淺。


    ——諸葛卿


    接下來的路麽?


    我的目光很長,一瞬間想到了許多,一瓣火桑花飄落,良久,緩緩道:“上古年間,幻帝同那落華帝師座下的月帝可曾相識?”


    諸葛卿水眸微轉,挑眉一笑:“原來她也醒來了,那隻月光鳥嗬,素日跟隨在落華帝師座下,堪稱最鋒利的暗刃,居然背棄了帝師的意願,還借我妖族練就明月至尊帝體,妄想比肩落華帝師……嗬。”


    “她曾見我使用過陰陽蓮花,我能察覺出她似乎狠狠地呆在了原地,並沒有反抗,否則我不可能活著到這裏。”我頓了頓,說出我的疑惑。


    “那便是了,她定是認出了那代表著落華帝師的陰陽蓮花了唄。”諸葛卿理理衣袖,“借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對陰陽蓮花出手,隻是那是曾經的她了,天逐月她,圖謀甚遠。如今太霄上古遺族蘇醒,魔族蓄勢待發,天宮還一塌糊塗,你這個殿下做的可不夠好啊,朱顏。”


    我沉默,自己先出去了一會兒。不老山的火桑林裏,便隻留下了紅顏同諸葛卿。


    諸葛卿笑了笑,“你不準備同我講什麽?”


    紅顏的衣衫微揚,那墨發飄飄搖搖,他的語氣帶著焦急,連自己也未察覺,“你是諸葛卿了,那……星語呢?”


    “哦?”諸葛卿好笑地搖搖手指,望向麵前的絕代妖君,他仍舊是那般的琉璃清純,幹淨如剔透水晶,她忽的明白了朱顏這麽多年為何要決絕地將他推遠,或許,這才是最能保護他的吧。“你為何不喚星語姐姐了?你可知一個神女,一生有多少個三萬年?她為求與你的微薄緣分,毅然受了她師尊八十八劍,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她都未曾喊一句痛,她在不老山甘願為妖妃,苦等無數日夜,聽你一句句星語姐姐,你可曾憐惜過她分毫?她以為她要等來這一生的幸福了,卻又親眼見證了你的心意,你讓她如何再堅強下去?”


    諸葛卿的聲音好似縹緲的天籟,悠遠,且憂傷。


    她道,“她喚我問你,若是這便圓了你的夙願,你可會日後感念她分毫?可會記起一萬歲那年,那個自雲天而落的藍衣女子,她望著你跳完了一曲舞,為何卻無緣得見你一句承諾呢?紅顏啊,你有心麽?”


    紅顏啊,你有心麽?


    孔紅顏微微踉蹌,素日純淨的眸中浮現了滿滿的哀傷,他好像看見了那一日諸天神明見證他的哀傷,那個藍衣女子衣衫帶血,走到他身旁,笑道:“那人是我,星語願同紅顏結為夫妻。”


    她那時的目光,堅定且帶光,就那麽出現在他的麵前,他竟忘了她身上是整整八十八道帝境的劍傷,他也忘了,在他等他的顏兒姐姐的時候,那個藍衣的女子,早已孤等了他無數的年月。


    她從婀娜神女,變成了一代妖妃,卻從未埋怨過他一句,好似她永遠那麽大度溫柔,於是他習以為常,於是他忘記了她的哀傷。


    或許她到覺醒前,那番話,才是她心裏滿滿的哀傷吧,可直到那一刻,她仍舊掛念著圓他的宿願。


    她的一生,都活成了他。


    而他,卻永遠隻能望見另一個人。


    諸葛卿望著失魂落魄的孔紅顏離開後,方才落下一滴清淚,掩藏於無人可見底的深深落寞。


    淑嫣婆婆歎了口氣,“幻帝,何苦不告訴他你便是諸葛星語呢?”


    那個藍衣的女子,那個扛過八十八道劍傷也要毅然走向他的女子,終於是深深吸了口氣,目光望向遙遠的太霄高天,“身逢亂世,何以為家。那人還沒有歸來,這天下就沒有安寧。何苦要逼他呢?”


    何苦,要逼自己再麵對一次累累傷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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