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心頭一緊,沒多想,先把人攔了下來,“老鄉,我們沒那個意思……”


    一邊背對著喊了一聲陸聞檀。


    “那他幹什麽?”老鄉惡狠狠的指著陸聞檀。


    很巧,那會兒,陸聞檀取完了一塊土,並沒有折迴來,而是看到了旁邊的一片種植區。


    也是背對著這邊,還跟她說話:“這是不是你們說的,可以止血的草藥?”


    說著他就伸手去摘。


    顧言來的路上把手劃破了一道,藥在行李箱,放在酒店了,她傷口上沒怎麽處理,縣政同事跟她提了一下水縣盛產的一種草。


    她說可以止血。


    沒想到陸聞檀記著了,沒想到這裏會碰到,更沒想到他直接就摘?


    他以為那是野生的?


    這個顯然是人家種植。


    原本老鄉的神經就緊繃著,他拿了土還不夠,伸手摘人家的東西,算是把人家的最後一根神經給崩了。


    果然。


    老鄉衝她瞪著眼:“他在挑釁?”


    顧言連忙搖頭,“絕對沒那個意思!”


    “你把手鬆開,否則我先打你,別以為我不動女人!”


    “不是那個意思……哎!”顧言畢竟是女人,力氣實在不敵人家天天幹農活的人。


    她差不多是被掀翻摔到地上。


    別說路上受傷的口子可能又裂了,估計手掌都在粗糙的地麵搓破了。


    但她也沒顧上,因為迴頭看到陸聞檀還在摘。


    顧言頓時有些冒火,那是金子嗎,他非得摘?


    “陸聞檀!躲開啊!”


    她已經是夠大聲了,終於見陸聞檀迴過頭來。


    可惜晚了點,那老鄉最後那幾步速度如風,顧言隻聽得一聲悶哼,陸聞檀不知道被打了哪,差點趴到地上。


    她也顧不上疼,從地上起來往那邊去。


    縣政的同事比她緊張,“哎哎不能打人啊!你瘋了嗎?!這可是京城派過來的人!”


    一邊衝過去把老鄉按住。


    顧言到了陸聞檀跟前,讓他把頭抬起來,就見他一臉痛苦的扭著著五官,眼皮費力的看了看她。


    然後嘴唇動了動,“我……沒事。”


    聽到這麽一句,顧言胸口那一團火燃得更甚,“你有病是吧?我讓你躲開你聽不見?聾了!”


    一邊罵著,她視線幾乎在他身上巡邏了一圈,陸聞檀嘴唇都白了,還在冒汗。


    顧言手上也沒敢閑著,給他的身體調整了一個姿勢,然後讓縣政去開車,得把他送醫院看看。


    鄉裏的醫院她不放心,去縣裏。


    陸聞檀在車上勉強能自己坐著,顧言看不過去,給他搭了一個手穩著。


    他大概是緩過來了一點,看向她,“你沒事?”


    她掌心火辣辣的,但現在一個字都不想說。


    他先關心自己吧。


    這人倒是好像脾氣比從前好了一百倍,從被陸野打壓到現在,怎麽都不見他惱怒,像個機器。


    被她無視也不溫不火,“你不就是醫生,還去什麽醫院?”


    顧言終於忍不住,“我是醫生,可我也沒有長x光眼!”


    “什麽?”陸聞檀坐在她旁邊,低眉看著她,竟然還要求,“你轉過來說。”


    她氣哼哼的坐著,沒看他,所以陸聞檀「聽」不到她說了什麽。


    顧言被他這個要求弄一肚子火,倒也噌的轉過頭看了他,目光卻是冷的,“陸聞……”


    “你正常說,我聽不見的。不用發火,對你身體不好。”他不疾不徐,平平穩穩的語調打斷她。


    顧言頓住,怔怔的看著他。


    好幾秒,才動了動嘴,“……什,麽?”


    陸聞檀薄唇勾扯了一下,帶著一絲無奈。


    “我說,我確實是聾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所以你說口型也行,不用帶情緒發這麽大火,我聽不出來語氣,反倒把自己氣壞了。”


    她一雙眼定在他臉上。


    他聽不見?


    所以,從第一次碰見到現在,他說話才一直都是一板一眼沒什麽波動的語氣?


    所以,第一次會議室的時候,她說坐下,他一個人幹巴巴的站著?


    還有,郊外那晚……


    顧言緊緊盯著他,“那個便利店,你聽見我的請求了嗎?”


    果然,陸聞檀眉頭皺起來,“什麽時候?”


    顧言張了張嘴,“暴雨那晚。”她說:“徐宴禮的巨獸來接的你……”


    她有點說不下去,因為幾乎知道答案了。


    陸聞檀眉頭更緊了,“你在便利店裏?”


    她不說話。


    所以隔著玻璃的時候,他也沒看見她,因為便利店有燈,外麵漆黑,隻有她能單方向看到他。


    男人眼裏似是有些凝沉的慌,“那你怎麽迴去的?……我帶了手機,你可以打電話,號碼一直就是那一個。”


    顧言胸口脹住了。


    她那晚倔強著一口氣自己開車迴去,發了燒,到後來去給陸召徽看病,醫德沒多少,無非就是帶著情緒的報複。


    她竟還逼他下跪。


    可是他現在告訴她,他壓根就沒有聽見她的話?


    所以,她的報複算什麽?


    她沉下氣息,“你都聽不見,我打什麽電話?”


    她的諷刺居多,可陸聞檀倒是認真迴答:“我會找人在跟前翻譯。”


    顧言不說話了。


    難怪,前幾次打電話,他那邊總是沒由來的安靜停頓,然後他再和她對話。


    安靜的時間,他是在等別人手語翻譯完?


    她柔唇緊緊抿著,什麽都沒說了,隻是突然把他的手拉了過去,摸到脈。


    脈象挺亂的,也可能是環境因素,車裏不穩當。


    但看起來身體素質不差。


    顧言又一次看進他眼裏,突然就確定了,“你失眠?”


    肝功能都受了影響,眼瞳顏色都變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陸聞檀倒是笑笑,“有點複雜,還是去醫院吧。”


    很顯然,他不太願意和她說。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轉過頭又道:“迴京城了可以細說,現在形勢和時間不太允許。”


    “我也沒說有興趣聽。”她吭吭的打斷。


    陸聞檀頓了頓,看著她小小的冷淡臉。


    最終應聲:“要聽實話?”


    “從你走那天開始,就沒睡過好覺。”就算哪天吃了藥睡個好覺,他的好覺最多四個小時。


    而他不願意吃太多藥,吃多了更傷身,寧願自己克服,克服不了那就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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