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越說越害怕,越說越愧疚。


    “我要是被老鼠傳染了疫病,那現在是不是傳染給了姐姐和段領頭他們?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


    “等等,你先別自己嚇自己!不是所有的老鼠都帶著那種疫病的。”


    “而且傳染方式也不同,有的咬借助蚊蟲傳染,有的、有的通過交流……但我戴了麵罩,不會有事。何況你不一定就染上了病。”


    蘇月說得太突然,項容也有些反應不及。


    她試圖把一些關於鼠疫的現代醫學知識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說給蘇月聽。


    但蘇月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她拉著孫小梔一直往後退。


    “不,我們不能再待在這裏了,我們得走,迴桑樹林!”


    “蘇月!你要迴去,我不攔你,但你必須要再聽我說幾句話。”


    “首先,你們不一定生了病;其次,迴去之後也要做好自我保護。”


    “晚上睡覺把衣服穿嚴實,盡量別讓蚊蟲叮咬,多采些艾草備用。”


    “平時戴好麵巾,不要同人太近距離說話,要是發現有人發熱畏寒,就更要離遠些。”


    “還有,再餓也別吃死掉動物的肉。”


    “最後,別忘了你姐姐對你說過的話,努力活下去。”


    就像原生世界的她,一次次失去,一次次絕望,但還是努力活著。


    蘇月感激地看了項容 一眼,拉著孫小梔飛速離開。


    段領頭聽到了事情的原委,驚疑不定地看向項容。


    項容道:“各自珍重吧。”


    ……


    出城的路上,自然還是滿目瘡痍,這個時代的官府基本沒有災後救援的能力。


    何況他們大概也自身難保。


    府城江陵什麽時候收到消息,會派人來救援重建嗎?


    江陵又是否遭了災?


    一個信息閉塞的時代,出了這麽大的事,卻是兩眼抹黑,不知該往哪兒去。


    項容思考片刻,找了個角落,從空間裏取出野外露宿需要的東西,掩人耳目的包袱也背上了。


    之後,她再度出城,去往漓山附近的關卡處。


    項容想停留三日,她擔心還有餘震,萬一點背地走向了震中心,碰到震級比較大的餘震,那可真是倒了大黴了。


    同時看看是否有來自其他城池的救兵,希望能從中得出點消息。


    三日之後,若再無救兵,那就意味南陽城被放棄了,也可能代表周邊城池的情況好不到哪裏去。


    去關卡的路上,村民哭著救人,哭著挖東西。


    關卡處也是慘不忍睹。


    攔路的拒馬七零八落,草棚碎裂坍塌,有幾個腿腳受傷的官兵正倚著廢墟閉目休息。


    項容在關卡外,挑了個比較空曠的地方。


    脫了身上的外褂、摘了手套和麵罩,和撿來的木頭堆在一塊,一道點燃了。


    給雙手噴了噴消毒液後,用清水洗了臉,換上新的麵罩和外褂。


    鋪好她擱置許久的草墊子,同樣噴了一遍消毒液。


    坐在墊子上,吃了一塊爐餅,喝了半壺水,饑腸轆轆的腸胃得到了一點安撫。


    吃飽喝足之後,項容在草墊子周圍噴灑了一圈犬獸驅散噴霧,再給自己噴上防蚊蟲的花露水。


    套上長袖長褲,手腕和腳踝處,依舊用透明膠帶纏繞固定好。


    又在空間裏翻出從批發市場撿來的絲巾,十塊錢三條那種,挑了一條白色的,圍在脖子上。


    好久沒動用的柴刀和弓箭,也被她取了出來,放在手邊。


    這一夜,幾乎無人成眠。


    項容躺在草墊子上,頭頂是星光閃爍的天空。


    這樣美的夜空,隻有她很小的時候在鄉下過暑假時,才見到過。


    那時,家人都在,幸福安寧;而今時今日,她從一個人間煉獄來到了另一個。


    地動後的第一天醒來,周遭還是昨日模樣。


    廢墟還是廢墟,沒有府衙官員的身影,村民還是隻能自救。


    項容再次進城去段家,取來了輿圖。


    “我盡力畫了,你將就著看吧,希望能對你有些幫助。”


    “有勞了,保重!”


    “你也是。”


    …………


    地動後的第二天,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


    漓山腳下的村民在午後騷動起來。


    “燒死他!必須燒死他!”


    “是邪術!一定是邪術!有人詛咒他!把他變成了黑紫色!”


    “不,是他做了壞事,惹來神明的懲罰,我們燒了他,神明就會原諒我們!”


    項容聽不太真切,遠遠地,隻能看到村民情緒激動,在村口架了火堆。


    然後抬出一個人來,徑直將那人扔進了火堆。


    身後有女子衝破眾人阻攔衝出來,卻已經來不及。


    她呆呆看了片刻,忽然轉身跑向關卡,向倚靠在那裏的官兵求救。


    “官爺!救救我的孩子!明日他們還要燒我的孩子!但我的孩子隻是生病了!他需要大夫!”


    官兵斷了腿,隻簡單用了木板固定,現在正痛得厲害,根本動彈不得。


    他艱難地將女子推開:“我現在這樣怎麽幫你?我也需要大夫!你去城裏找府衙、找大夫……他們騙了我,說會來救我的,根本沒有來!”


    女子跌倒在地,又頑強地爬起來,義無反顧地奔向城裏。


    而另一邊,那群村民燒完了人,又圍著火堆跪下了。


    一個老頭抄起一根火把,大喊著什麽,大概又是給自己做的事尋找一個理所應當的理由。


    其餘人高唿應和,又吼又叫,簡直就是一群癲公的發癲現場。


    項容知道,可怕的疫病還是來了。


    不僅會奪去人的性命,還會摧殘人的精神。


    除了吃飯喝水不再摘下麵罩,時不時就往周遭噴一些消毒水。


    事實上,她周圍沒有人。


    那些村民固執地守著自己坍塌的家園,試圖一點點地重建。


    地動後的第三天,漓山腳下的那個村莊又開始燒人。


    一個接一個的往外抬,幾乎絡繹不絕。


    火堆越燒越矮,需要不停地添加新的木頭。


    帶頭喊話的不再是那個老頭,換了個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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