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人確實超出了他的想象。


    莫子晟催動清印,落下靈罩,外界靈力在兩人周圍匯聚。


    掃視了眼互相攙扶從尹子衿離開時打穿的牆壁處走出來的人,將懷裏的人扶起身,幫對方盤腿坐好。


    窮奇看著緩緩貼近尹子羽的人,沒意識到自己的手在無意識地收緊。


    被他攙扶的勾陳踉蹌著身子,尹子衿對他絲毫沒有手下留情,所以身上重傷的地方比較多。


    他是希望那個女人能複活阿衿的,因為之前查到的方法都用過了。


    在勾陳心裏,尹子衿最後一次死亡,即為了尹子羽的那次,根本沒有價值。


    阿衿是清楚的,尹子羽體內有一道血親布下的封印,可以在關鍵時刻保護他脫離危險。


    因為,尹子衿正是借助了這道封印才把最後一點意識用掉了。


    他不過是尹子衿的手下,算不得同伴,雖然能肆無忌憚地喊對方阿衿,可那個人的心,從沒在他這裏停留過。


    他又能勸什麽呢。


    窮奇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趕緊鬆開死死拽緊的就要抓破勾陳肩膀上衣服的手,一迴頭,發現對方也在出神。


    橫公扛著仍然沒有蘇醒的蒼鸞落後白澤跟燭照幽熒幾步出來了。


    抬眼看到莫子晟的舉動,手裏的溯脊鞭晃動了下,重新迴到體內。


    主子跟這個麵具人交情不淺。


    就是這個家夥在地牢裏把尹子羽的意識喚迴來的,所以,他有理由相信對方沒有殺意。


    隻要沒殺意,就不必出手。


    其他的他毫不關心。


    相比於勾陳性格裏天生的漫不經心,橫公是自己選擇躲避一切麻煩,就像他明明實力強勁,卻甘於隱居在極其偏僻的地境,除非動用特殊力量,任他人上天入地也找不到。


    而且,其他人都在努力修習或者處理山海閣的事務時,隻有他一個人最“清閑”,最與眾不同,因為他選擇去收拾尹家舊府。


    百裏清和跟窮奇等人對視一眼,看到了白澤,目光空空的略過了對方。


    橫公靠近勾陳跟窮奇,三人升起了龐大的靈罩,把莫家主宅籠進來。


    不怕意外,就怕萬一。


    莫淩寒是不可能放棄尹子羽的,尤其這會兒阿羽還處於……神誌不清的狀態。


    他不敢去想那個字。


    曾經那麽多苦難,甚至於跟籠翠森林裏的守護聖**戰,阿羽都能奇跡生還。


    百裏清和相信,尹子羽這次也會化險為夷。


    這是頭一次,他因為莫子晟的存在而感到莫名心安。


    蒼鸞的靈力尚不足以救阿羽,這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清印的秘密,大家心知肚明。


    越是強大的力量,付出的代價也比旁人要多。


    就拿吸納靈力來說,莫子晟曾經不希望尹子羽身後的清印是靈獸類,畢竟他自己飽嚐了其中的痛苦,吸納的靈力就像無底洞,尤其是升階後愈發明顯。


    而尹子羽的清印也是這片大陸上極為罕見的類型,反噬比一般人嚴重得多。


    一頭白發跟精神力被抽取脫不了幹係,但同樣也是靈力反噬的結果。


    發色轉白,這個人基本沒幾年活頭了。


    不過,話雖然是這麽說的,百裏清和相信會有辦法解決。


    且不說窮奇背後的山海閣勢力多麽龐大,單憑莫子晟這麽關心阿羽的狀態,曾經為了不拿尹子衿的事刺激對方甚至不惜威脅他,能看出這個冷淡的人並不是完全冷血。


    至少對阿羽,還是有點人性在。


    白澤幫燭照幽熒恢複體力,處理傷口,眼睛時不時看向尹子羽。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胸腔內散開。


    端坐在屋頂專心為少年療傷的人並沒有在意下麵人的各懷心思。


    尹子羽的傷勢嚴重,那個毒辣的女人居然以尹子衿的血跟靈力為引做成匕首,看來為了走到這一步,對方也下了不少功夫。


    一滴血順著尹子羽的額頭處流下,莫子晟騰出手擦掉了。


    她的身子骨還是這麽瘦弱。


    記憶裏,自第一次見麵,到後來上元節撞到,以及秘密探訪尹府,無論她是什麽狀態,古靈精怪或隱忍內斂,有一點一直沒變:喜歡穿稍微寬大一些的衣袍。


    每次從袖子中滑出各種暗器時,稍顯寬大的衣袍帶著風,看起來像在迎風舞動。


    莫子晟兩手交疊後翻掌,周圍靈力匯聚的更多了,探手到身前人的背上。


    尹子衿還是留了手。


    而且借助這一掌,主掌事在她體內下的毒也解了一部分,窮奇喂給她的藥終於能發揮作用。


    沒錯,跟尹子衿對戰時,他的目光確實幾次掠過這兩個人,所以清楚窮奇跟蒼鸞都幹了什麽。


    平心而論,蒼鸞的實力的確不俗,但風係治愈的精髓並不在單一治療某個人,更難以解決這種棘手的傷口,因為她的優勢在於群體治愈。


    倘若她給窮奇白澤等人進行群體治療,比單單救尹子羽一個人要好的多。


    少年的身體動了動。


    心境裏,有誰的手拉住了他的,一帶,脫離了海水的禁錮。


    “你還不能死。”隻能隱約看到輪廓,可聲音卻意外的熟悉。


    “……我還活著?”記憶裏似乎被利刃刺穿了心髒啊,伸手摸了摸,有個窟窿。


    “你體內治愈型靈力有蘇醒跡象,但還不是時候。手給我,不要動。”對方探出手,上麵有厚厚的繭子,露出的手腕上全是傷。


    一道猙獰的疤纏繞在對方的無名指上,尹子羽一愣。


    “……莫子晟?”牽上了對方的手。


    海麵上衝天的兩束光逐漸變亮,莫子晟的輪廓也慢慢清晰起來。


    尹子羽認得那道疤。


    之前二人在斷崖下朝夕相處時,第一次有機會仔細打量對方。


    那個人即便是換衣袍也會極其自然地避開他,大有一副把他當女兒家的架勢,反倒讓幾乎習慣男兒身的尹子羽有點兒不自在。


    最明顯的是有一次他在屋裏換傷口的繃帶,被稱唿為泉兒的少年想進來幫忙,結果被莫子晟硬生生攔在外麵。


    聽到外麵的聲音出去,也是那次注意到了莫子晟無名指上的傷痕。


    能看出來受得傷很深,或許……這個指頭原先斷過,傷痕像是火灼燒過一般。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莫子晟不能給自己治療外傷。


    畢竟,火係的精髓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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