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撫摸那條發帶，尹子羽的手被窮奇的收攏在掌心，“主子，不要衝動。”
五個月的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麽？
改變一個原本認定會一心一意隻效忠子衿大人的人？
窮奇不知道，但他不後悔此刻做下的決定。
哪怕，他也心如刀割。
還記得第一次跟子衿大人到閣外處理偷襲山海閣的人的遍地屍體時，他吐了。
那是生理上承受不了的畫麵。
吐到最後嘴裏發苦，眼淚跟著鼻涕一起往下流，不用看就知道有多狼狽不堪。
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何為人間煉獄，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血流成河是真實存在的。
尹子衿遞過去一張手帕，默然站在一旁，等候其他下屬將那些東西清理幹淨。
“大人我……是不是太弱了，您，您不該挑我的。”胃裏火辣辣的疼，他不敢低頭，怕一不小心又吐出來，可還是抑製不住想幹嘔的衝動。
尹子衿打了個響指，第二批人領命繼續埋伏，剩下的人動用靈力修補遭到破壞的封印，“你是最合適的。”最合適她的人。
在尹子衿心裏，現在的窮雖然奇略顯稚嫩，但其心智的成熟速度遠勝旁人，因為對方會無意識地模仿甚至吸納旁人性格裏利己的部分，並在日後的歲月裏沉澱為自己的。
隻要窮奇跟著他幾個月，長一點也不過三四年，那麽，一個難以察覺的潛在特性必定會形成。
窮奇當然不知道子衿大人在打什麽算盤，但大人對他確實極好，閣裏的事一向毫無保留不說，甚至用上好的藥材跟聖獸丹助他突破清印階層。
尹子衿相信，成熟的窮奇將會是尹子羽最可靠的同伴。
因為，一直貼身跟著他的人終會明白：既然做出選擇，就不要迴頭。
這也是他能把山海閣做到深深紮根在幾大國的原因。
隻要他決定走這一步，殺這個人或救這個人，就絕不會迴頭，更不會後悔。
太過於沉湎過去，沒有意義。一味增加自己的痛苦，隻會親者痛，仇者快。
尹子衿能看到尹子羽的結局，自然能判斷事情發生到今天這一步時窮奇會是怎樣的狀態。
他謀算的不錯，窮奇確實擁有了這個特性。
可是，短短五個月其實並不足以完全了解尹子羽，但就衝剛剛主子問的那句話，即便少年最後真的駕馭不了全開的精神領域，變成傳聞裏說的來自地獄的殺伐惡鬼，他也絕不後悔。
剛剛對抗精神傷害型修士時，尹子羽問對方是否在四年前來過尹府。
四年前，尹府。
這個問題說到底是在直指一個人——青雀。
他知道那個姑娘，古靈精怪的性格跟百裏清和有的一拚。
那時，白澤並不常在尹府，尹子羽尚未從三哥的死亡的陰影裏走出來，平日比較沉默，百裏清和跟青雀生怕少年把自己憋壞了，所以聯起手變著法子逗對方開心。
四年前的尹明哲一直在處理尹子衿生前托付的種種事，沒有太多時間陪神情落寞的兒子，而他的夫人駱沛霖也幾番秘密入帝宮見，迴府後隻能匆匆打個照麵就忙別的事了。
還好，青雀跟百裏清和能忍得了尹子羽的沉默，二人口幹舌燥說了一天又一天，根本不嫌無聊。
眼看著尹子羽就要有點兒好轉，青雀卻突然出事了。
百裏清和發誓，那真的是他第一次看到宛如鬼差羅的少年。
也是那一刻，他相信了如果沒有尹子衿的步步籌謀，尹子羽真的會毀了尹家，毀了殤國，甚至，毀了清秋大陸。
因為少年的身體裏困著一隻野獸，隻要放出來了就會將所有人斬殺。
這是憶氏一脈的秘密——
精神領域，不過是為了以防未來有憶氏子嗣不善運用這股力量而編造出的完美謊言。
當然，這些事百裏清和不會告訴窮奇，所以他隻挑了些日常發生的事說了說。
第一次聽到尹府舊事，窮奇非常入迷。
這是他沒有經曆過的日子，如此平和，又如此愜意。
但是有一點異常引起了他的注意：百裏清和從來不在尹子羽麵前講這些。
哪怕偶爾討論話題，扯到了四年前，都會被對方用別的話題蓋過。
他猜測過可能是尹子羽在努力逃避青雀，逃避這段傷痛。
不過，隨著跟少年相處的日子變長，先前的疑惑有了答案。
百裏清和的做法隻是他為了減輕尹子羽心裏承受的苦。
少年從不會刻意逃避任何傷痛，哪怕生生撕下時還淌著血。
但，如果這段往事會傷害他人，少年會出於保護對方而不再提。
他的歡愉，灑脫，不過是掩蓋失去同伴的傷痛。
而那些人始終活在他心裏，不曾遺忘。
因而，少年才會那麽執著的每次遇到精神傷害型修士都會留活口盤問對方。
窮奇相信，這樣的人，一定不會辜負子衿大人的心血。
“阿羽，別走這一步。”百裏清和看著尹子羽隱隱有了想答應的意思，拉住少年的胳膊，“這不是最好的選擇。”
“我知道，這很不明智。”後者點點頭，拂掉了清和的手。
橫公在接到少年的眼神時快速近身劈暈了人。
環住百裏清和倒下的身體，他用匕首劃開兩人的手掌然後相對。
他知道同生蠱的存在，但一直苦於沒有破解的辦法。
還好白澤前些日子喂給對方了一些特殊湯藥，才讓他今日能順利把蠱蟲牽引迴體內。
清和的身體早已虛弱不堪，不可能跟著他再承受剝離精神力帶來的巨大衝擊。
“主子。”橫公接過人扛在肩上，“我等你。”
他會保護少年的安危，但前提是在對方的意願下。
勾陳手一揚，少年袖口裏藏的最後幾枚鋼針拉長，然後把窮奇捆住拉迴到他身邊。
“沒人能阻止他。”
不然阿衿根本不會讓事情發生到今日這一步。
看著尹子羽邁著步子靠近莫子晟，女子出聲，“不要碰他。除非，你想讓他碎成粉末。”
……之前他以為莫淩寒夠變態了，沒成想這個主掌事更勝一籌啊。
莫家果然盛產變態，而且越嬌媚的人，心機越深沉。
“我有個問題，你迴答了我就心甘情願把精神力給你。不然，剝離出的精神力也不會完整。”這是斷崖下莫子晟無意中透露出的消息。
這個原本實力強勁的人，現在正無意識地站在他身邊。
莫大少爺，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上次你為了救我差點丟了命，這次，換我我償還你。
我們，算是糾纏不清了。
“本宮沒興趣挑起殤南之戰，四年前也從未派人去過尹府。”女子冷眼看著尹子羽，“你也好，尹子衿也罷，不過是我見那人的墊腳石。”
所以，不要輕舉妄動。
五個月的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麽？
改變一個原本認定會一心一意隻效忠子衿大人的人？
窮奇不知道，但他不後悔此刻做下的決定。
哪怕，他也心如刀割。
還記得第一次跟子衿大人到閣外處理偷襲山海閣的人的遍地屍體時，他吐了。
那是生理上承受不了的畫麵。
吐到最後嘴裏發苦，眼淚跟著鼻涕一起往下流，不用看就知道有多狼狽不堪。
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何為人間煉獄，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血流成河是真實存在的。
尹子衿遞過去一張手帕，默然站在一旁，等候其他下屬將那些東西清理幹淨。
“大人我……是不是太弱了，您，您不該挑我的。”胃裏火辣辣的疼，他不敢低頭，怕一不小心又吐出來，可還是抑製不住想幹嘔的衝動。
尹子衿打了個響指，第二批人領命繼續埋伏，剩下的人動用靈力修補遭到破壞的封印，“你是最合適的。”最合適她的人。
在尹子衿心裏，現在的窮雖然奇略顯稚嫩，但其心智的成熟速度遠勝旁人，因為對方會無意識地模仿甚至吸納旁人性格裏利己的部分，並在日後的歲月裏沉澱為自己的。
隻要窮奇跟著他幾個月，長一點也不過三四年，那麽，一個難以察覺的潛在特性必定會形成。
窮奇當然不知道子衿大人在打什麽算盤，但大人對他確實極好，閣裏的事一向毫無保留不說，甚至用上好的藥材跟聖獸丹助他突破清印階層。
尹子衿相信，成熟的窮奇將會是尹子羽最可靠的同伴。
因為，一直貼身跟著他的人終會明白：既然做出選擇，就不要迴頭。
這也是他能把山海閣做到深深紮根在幾大國的原因。
隻要他決定走這一步，殺這個人或救這個人，就絕不會迴頭，更不會後悔。
太過於沉湎過去，沒有意義。一味增加自己的痛苦，隻會親者痛，仇者快。
尹子衿能看到尹子羽的結局，自然能判斷事情發生到今天這一步時窮奇會是怎樣的狀態。
他謀算的不錯，窮奇確實擁有了這個特性。
可是，短短五個月其實並不足以完全了解尹子羽，但就衝剛剛主子問的那句話，即便少年最後真的駕馭不了全開的精神領域，變成傳聞裏說的來自地獄的殺伐惡鬼，他也絕不後悔。
剛剛對抗精神傷害型修士時，尹子羽問對方是否在四年前來過尹府。
四年前，尹府。
這個問題說到底是在直指一個人——青雀。
他知道那個姑娘，古靈精怪的性格跟百裏清和有的一拚。
那時，白澤並不常在尹府，尹子羽尚未從三哥的死亡的陰影裏走出來，平日比較沉默，百裏清和跟青雀生怕少年把自己憋壞了，所以聯起手變著法子逗對方開心。
四年前的尹明哲一直在處理尹子衿生前托付的種種事，沒有太多時間陪神情落寞的兒子，而他的夫人駱沛霖也幾番秘密入帝宮見，迴府後隻能匆匆打個照麵就忙別的事了。
還好，青雀跟百裏清和能忍得了尹子羽的沉默，二人口幹舌燥說了一天又一天，根本不嫌無聊。
眼看著尹子羽就要有點兒好轉，青雀卻突然出事了。
百裏清和發誓，那真的是他第一次看到宛如鬼差羅的少年。
也是那一刻，他相信了如果沒有尹子衿的步步籌謀，尹子羽真的會毀了尹家，毀了殤國，甚至，毀了清秋大陸。
因為少年的身體裏困著一隻野獸，隻要放出來了就會將所有人斬殺。
這是憶氏一脈的秘密——
精神領域，不過是為了以防未來有憶氏子嗣不善運用這股力量而編造出的完美謊言。
當然，這些事百裏清和不會告訴窮奇，所以他隻挑了些日常發生的事說了說。
第一次聽到尹府舊事，窮奇非常入迷。
這是他沒有經曆過的日子，如此平和，又如此愜意。
但是有一點異常引起了他的注意：百裏清和從來不在尹子羽麵前講這些。
哪怕偶爾討論話題，扯到了四年前，都會被對方用別的話題蓋過。
他猜測過可能是尹子羽在努力逃避青雀，逃避這段傷痛。
不過，隨著跟少年相處的日子變長，先前的疑惑有了答案。
百裏清和的做法隻是他為了減輕尹子羽心裏承受的苦。
少年從不會刻意逃避任何傷痛，哪怕生生撕下時還淌著血。
但，如果這段往事會傷害他人，少年會出於保護對方而不再提。
他的歡愉，灑脫，不過是掩蓋失去同伴的傷痛。
而那些人始終活在他心裏，不曾遺忘。
因而，少年才會那麽執著的每次遇到精神傷害型修士都會留活口盤問對方。
窮奇相信，這樣的人，一定不會辜負子衿大人的心血。
“阿羽，別走這一步。”百裏清和看著尹子羽隱隱有了想答應的意思，拉住少年的胳膊，“這不是最好的選擇。”
“我知道，這很不明智。”後者點點頭，拂掉了清和的手。
橫公在接到少年的眼神時快速近身劈暈了人。
環住百裏清和倒下的身體，他用匕首劃開兩人的手掌然後相對。
他知道同生蠱的存在，但一直苦於沒有破解的辦法。
還好白澤前些日子喂給對方了一些特殊湯藥，才讓他今日能順利把蠱蟲牽引迴體內。
清和的身體早已虛弱不堪，不可能跟著他再承受剝離精神力帶來的巨大衝擊。
“主子。”橫公接過人扛在肩上，“我等你。”
他會保護少年的安危，但前提是在對方的意願下。
勾陳手一揚，少年袖口裏藏的最後幾枚鋼針拉長，然後把窮奇捆住拉迴到他身邊。
“沒人能阻止他。”
不然阿衿根本不會讓事情發生到今日這一步。
看著尹子羽邁著步子靠近莫子晟，女子出聲，“不要碰他。除非，你想讓他碎成粉末。”
……之前他以為莫淩寒夠變態了，沒成想這個主掌事更勝一籌啊。
莫家果然盛產變態，而且越嬌媚的人，心機越深沉。
“我有個問題，你迴答了我就心甘情願把精神力給你。不然，剝離出的精神力也不會完整。”這是斷崖下莫子晟無意中透露出的消息。
這個原本實力強勁的人，現在正無意識地站在他身邊。
莫大少爺，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上次你為了救我差點丟了命，這次，換我我償還你。
我們，算是糾纏不清了。
“本宮沒興趣挑起殤南之戰，四年前也從未派人去過尹府。”女子冷眼看著尹子羽，“你也好，尹子衿也罷，不過是我見那人的墊腳石。”
所以，不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