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晟不知道為什麽尹子羽在攻擊的時候看起來如此悲傷,因為莫淩寒的操控是將被操控者深埋在心中最害怕最恐懼的事激發出來。


    尹子羽最害怕的,不敢觸碰的事莫淩寒很清楚,無非就是尹子衿跟尹敬亭的死亡。所以他隻要激發出這種恐懼感,就能順利操縱身體。


    尹子羽大腦裏所謂莫淩寒的聲音,也是他幻化成“尹敬亭”的聲音後說的。


    莫子晟閉著眼,承受尹子羽一次次攻擊,但好在他體內靈力流動夠快,能幫助消解一部分傷害,當務之急是趕緊助身前人脫離心境。


    等二人靈力再次相碰的時候,莫子晟終於順利進入對方的心境裏。


    一落地,感受到到周圍的潮濕跟沉悶,他知道,尹子羽一定很痛苦。


    等周圍變亮了些,他這才注意到身處的是怎樣的環境。


    之前尹子羽準備升階的時候,他曾看見過一次,但那個時候,整個心境是令人舒服的亮光,能看到的一片汪洋,有微風拂過,讓人覺得舒緩。


    但這次他進來後發現,目之所及全被不知名的光映的通紅,本來在這裏就沉悶且潮濕,到處的紅光更加劇了人的焦灼感。


    嚐試著往前走幾步,他必須得盡快找到尹子羽,雖然他意識停留在這片心境,可身體還在承受對方的攻擊,不過對方的掌風比之前收斂不少,證明這麽做至少是有效的。但難保莫淩寒不會發現他的行動。


    感受到腳下的濕潤,他意識到,這是到了曾經看到過的那片海的邊緣。


    就在他準備再往前踏一步時,刺目的光亮閃爍,晃到了他的眼睛。


    莫子晟閉上眼,再睜開時隻剩下眼白,通過靈力,他看到了尹子羽之前生階時觸碰的那兩道光。沒有封印的禁錮,亮度比以往提高了不少,但對於正常情況來說確實過於刺目了點。


    其他七道封印浮動的速度比之以往也更快了,而封印內部包裹的光卻不像之前那樣渴望掙脫,反而老老實實地被困在其中。


    既然看到了心海,估計尹子羽應該也在不遠處。


    踏上海麵,沒有往下墜落的感覺,甚至感覺有股靈力從底下自下而上想要包裹住他的身體,輕盈,柔軟,就像曾經他受傷時,憶棉替他療傷,那種溫柔又小心翼翼的觸感。


    莫子晟閉上眼睛,順著靈力感知尹子羽所在的地方。


    而那股靈力也不負他的期望,等再次睜開眼睛,透過奪目的紅光,他看見了懸浮在半空的人。隻是那模樣比他在現實裏見得更狼狽。


    尹子羽的身體懸浮在空中,光著上半身,露出結實的肌肉,但整個人看起來依然有些瘦弱。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有的已經結痂,另外一些還在向外滲血。身體周圍被一股似有若無的霧氣纏繞,像是在治愈,可趕不上新傷口添加的速度。那些滲出的血被霧氣吸走了一些,導致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些不真實。


    他的手腕被粗重的繩子緊緊捆在一起,已經勒出了血,在往下滴。兩個肩膀被不知道從多高的地方垂下的鉤子穿透,吊住,這也是為什麽他的身體懸在半空的原因。腳腕上被沉重的鐵鏈拴住,下麵墜著碩大的鐵球,整個人透著說不出的淒慘。


    莫子晟想往前再走一步,誰知道剛剛還在安撫他的靈力居然開始叫囂著抗拒他的前進。


    看來水係跟火係的靈力到底還是不相容的,莫子晟勉強升起靈罩,因為他的肉體還在外麵頂著尹子羽的重擊,留給他的時間越來越短。


    正準備飛身登空,可是海水卻形成了一雙雙手死死拽住莫子晟的褲腿,讓他不能去夠尹子羽的身體。


    幻化出了赤炎龍紋槍,忍著兩種靈力的衝突帶給身體的沉重負擔,將槍體朝著禁錮尹子羽的巨大鐵鉤投去,結果被更大的威壓彈開了。


    難道還有其他人在幫助莫淩寒下了結界?如果單單以清印三階的能力,沒道理他破不開。


    莫子晟操控龍紋槍幾次朝鐵鏈還有對方手腕上的繩子攻去,無一例外都被彈開了。


    可能是他靈力流逝的太快了。必須把力量集中起來,不然越拖,他也無法維持在這個心境裏的形態。


    聚集精神,放鬆身體,周身火焰纏繞,密密麻麻的咒文從他腳底扶起順著身體往上,將他包裹在裏麵。隨著靈力劇烈的波動,最後這一槍帶著他所有的力氣,對著所有束縛尹子羽的桎梏進行最後一次攻擊。


    好在這一擊夠給力,尹子羽的身體脫離了鐵鉤,掉進海裏。


    他也在對方掉下去後向後仰,掉進了海裏。


    可是掉進海裏的尹子羽完全沒有動靜,隻是靜靜地被水包圍著,毫無生氣。


    莫子晟緩了緩神,奮力遊到尹子羽身邊,將他拖上了岸。


    尹子羽的胸腔毫無起伏,沒有唿吸。莫子晟這才意識到,為什麽一開始看到尹子羽的樣子那麽奇怪,那個時候的尹子羽就是這樣,毫無生氣。


    莫子晟催動清印,他體內那條治愈型的靈力在撕裂身體。莫淩寒那一招是真的毒,他必須做出要麽救尹子羽,要麽保命的選擇。


    突然感覺大腦裏一片嗡嗡聲,估計是外麵的靈罩快要被破壞了。他的身體估計也抵擋不了尹子羽的幾次進攻。如果他不能及時喚醒這個人,恐怕以後就再沒機會了。


    這次能進來算是陰差陽錯,以後想讓尹子羽再有清醒的時候,恐怕不好等。


    而且,他也跟尹子衿做過承諾,雖然隻是口頭上的。但隻要是他許過,都會盡力完成。


    莫子晟在身體逐漸變透明的時候,加快體內治愈型靈力的流動。其實火係治愈型並不完全具備將尹子羽身上的傷治好的特性,但隻要能將對方喚醒,目的就達到了。至於這人能恢複到什麽程度,跟他沒有絲毫幹係。


    他的身體越來越透明,可躺在那裏的人依然沒有轉醒的意思。


    最後一次加速清印的流動,莫子晟的身體從尹子羽的心境裏消失。


    尹子羽依然毫無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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