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羽的睡眠很淺,白澤跟百裏清和沒說幾句他就驚醒了。


    與其說是被兩人吵醒,其實還是他心裏裝著事,放不下,睡著了也會做惡夢,還不如清醒來的自在。


    “羽主子。”白澤見人醒了,趕緊走上前,這件事可耽誤不得,“如果您醒了,能不能聽聽我下一步的計劃。”


    “你說吧。”揉揉疼痛的太陽穴,沒有睡好,感覺看人很飄忽,腦袋也不夠靈光,整個人像喝了酒後又踩在棉花上,隻是看著對方的口型努力辨認對方說的什麽話。


    一雙手替代了他的。百裏清和手法嫻熟地按著尹子羽的太陽穴,不輕不重,比剛剛他自己按的舒服點了。


    “尹敬亭身邊有個得力助手,但他隻聽尹大哥一個人的,如果主子能要過來,對山海閣也是大有助益。”白澤言之鑿鑿。隻要搬出山海閣,搬出尹子衿,就是對付尹子羽最好的殺手鐧。


    利用別人的弱點不斷攻擊,這也是百裏清和極其討厭白澤的原因之一。


    白澤做事一向隻求速成,而不會在乎對方的感情是否受到傷害,他很理智,很清醒,好像在為你考慮,但又覺得他冷靜的可怕。


    好像即使是自己的死亡也能被他擺在桌子上講一講,跟他本人毫無關係一樣。


    “大哥的人啊……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動吧。”大哥身邊本就沒多少人,二哥這次也因為他被帝君扣了起來。而且,大哥主要是替家族出一些危險的任務,身邊也極缺人手。


    “這也是尹大哥的意思,但他一直沒找到機會和你說。”百裏清和雖然不願意,但也出聲附和。


    尹子羽這才意識到,之前的陪練,尹敬亭確實有點欲言又止。


    “咣咣咣”尹子羽猶豫了很久終於敲了尹敬亭的門,見到了有些憔悴的大哥。


    “大哥……我來找你借個人。”尹子羽不由吞咽了一下。雖然百裏清和也給他打了氣,但他心裏還是沒底。


    “勾陳?”尹敬亭挑挑眉。尹子羽看清了大哥的眼睛,布滿了血絲。


    “大哥你還好麽,”尹子羽快走幾步到尹敬亭身邊,“怎麽這麽憔悴。”


    “勾陳比較隨性,能不能跟你就看緣分了。”尹敬亭放下筆,讓仆人把條子帶了出去。即使能用傳音符,能用靈力傳訊,大哥還是習慣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


    “大哥不介意的麽,你身邊能用的人本身也不多啊,還都出了任務。”尹子羽不確定地問。他的心很愧疚,可是沒人能理會他的愧疚。


    就算他糾結,隻要他開了這個口,所有的愧疚都會轉變成假惺惺。


    “他跟我也是隨緣的。”尹敬亭揉了揉鼻梁,眼睛酸澀。


    勾陳跟他的認識也是機緣巧合,他給勾陳提供穩定的住處,勾陳偶爾替他處理棘手的任務,兩個人相處起來倒也沒多大問題。


    隻是,他以後大概沒機會再用這個人了,跟著他也是白白浪費資源。


    “你尋著酒香味兒就能找到他,快去吧,不然他一會兒又沒影了。”尹敬亭揮了揮手,不想做太多解釋。尹子羽皺著眉應了聲。


    大哥的樣子實在太反常了,心事重重,可他以什麽理由問呢。


    他連自己都自顧不暇。


    順著酒香味兒,他在尹府後院的牆外不遠處看到一個人,一張桌子,一壺酒,一盤魚。


    再走近了點,尹子羽睜大了眼睛。這這這……這不是那天自稱橫公是他侄子的老伯伯麽。


    勾陳居然是這麽個年歲頗高的人?


    “你來啦。”勾陳好像等了他很久,有點不耐煩,“坐吧,陪我喝一壺。”


    尹子羽沒有動,隻是看著勾陳一杯杯往嘴裏送。


    “酒是個好東西啊,可以讓清醒的人裝醉,讓陶醉的人清醒。”又是這種玄乎的話,尹子羽眉毛抽了抽,勾陳放下酒杯,“你想招我進山海閣?”


    “有這個意思,但沒想到您……年歲已高。”尹子羽婉轉地說。


    “你這孩子,怎麽,嫌棄我這個糟老頭子啊?”勾陳低沉地笑笑。


    “不不,您是前輩,我不能對您不敬。隻是一旦加入山海閣,那裏幹的事需要耗費體力,也需要強健的體魄,您……”到了應該頤養天年的年紀。尹子羽沒有再接著說了。


    “哈哈哈哈哈哈,還真是像我看的那樣。你看起來機機靈靈,怎麽腦子就是不好使呢。你再看看我到底多大?”勾陳一連笑了幾聲,催動清印,原本貼在他頭發上還有胡子上的東西變成了粉末,臉上貼的東西也浮起,最後在他手中匯聚成了幾根鋼針。


    這鋼針……怎麽看著有點兒熟悉?


    啊!是他那天殺死十個刺客用的幾根鋼針,怎麽到這個人手裏了?


    難道那天他也在?!可是他們都沒有發現。


    不對,他應該驚訝的不是這件事,而是勾陳居然是個年輕的精神小夥兒,並不是那個拄著拐杖的老伯伯。


    “還記得昨天我和你說的麽。”勾陳手一揚,尹子羽來不及躲隻能緊緊閉上眼睛,結果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動靜。


    睜開眼睛,那幾根針就在他眼前,分毫未動。


    “看來你是沒記住。”勾陳手一握緊,鋼針碎成了粉末,“白白浪費了我的心意。”


    “你是金係。”尹子羽的大腦好像終於轉過來彎了,他這個狀態明顯是可以操控這種金器類的東西。


    “你拿什麽說服我?你對尹子衿的一片真情?”勾陳又喝下一口酒,“可是你連他的一根頭發絲都不如。修為不如他,靈力不如他,頓悟不如他,可他憑什麽對你這麽好呢,為你掏心掏肺。我跟了他那麽多年,他卻連看我一眼都不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怨尹子羽的。勾陳閉上了眼。


    可是他不能拒絕尹子衿的請求。


    阿衿,給我出了這麽多年的難題,臨走還給我留下個大麻煩。勾陳晃了晃酒壺,倒進最後一滴酒。


    尹子羽聽著對方的抱怨,沒有開口解釋。


    因為他說的是對的。


    尹子衿打理山海閣的時候年齡也不大,而且他有實力跟莫子晟做交易,就連橫公也是尹子衿留給自己的。


    可他自己呢?他現在自身的事兒都還理不清,連三哥為什麽死的,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他甚至不能確定三哥究竟死了沒有。


    “跟我打一場吧。讓我從你身上發現點兒他值得為你付出的地方。”勾陳敲了敲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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