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結束了,可沒想到,第三天的上午,老馬火急火燎地跑到我們鋪子,讓我和張根活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跟他走。


    “去哪啊?”


    老馬走過來重重地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差點當場骨折,他說道:“小夥子,鑒於你前幾天優秀的表現,組織上經過慎重考慮,你的業績已經符合了堂主的最低標準,現在楊柳古鎮那邊新開的堂口就是你的了,怎麽樣,高興不?”


    我說道:“有什麽好高興的,我在這挺好的,每天渾水摸魚,出事了有堂主頂著,我要去了那邊,什麽都得我自己扛,我才沒那麽傻。”


    大概老馬以為我會興高采烈地欣然接受,誰能想到我居然這麽迴答他,一時間呆若木雞。


    他喃喃道:“不對啊,你還是第一個拒絕的人,你這兔崽子腦子有病吧?當堂主誒,一個堂口的掌櫃的,你不動心嗎?提成很高的!”


    我悻悻地說道:“有什麽好稀罕的,就是個名字而已,再說了,前幾天掙得提成,夠我舒服地花一陣子了……哎呦!”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老馬照我屁股上就是一腳,罵道:“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老子讓你去你就去,哪他媽這麽多廢話。”


    誰知道這時候張根活也湊上來說道:“就是啊,大哥你咋一點誌向都沒有,人往高處走,唉,真是扶不上牆。”


    說罷他居然和老馬一起將我架了起來,他們人高馬大,一時間我居然腳都沾不到地,隻是在空中無力地蹬踹著,如果別人看到的話,一定會覺得這個場麵十分滑稽,我十分的狼狽。


    “喂!張根活你大爺的你哪邊的啊,喂!你們把我放下,你們這是強搶!喂!有沒有人幫幫我!喂!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男了啊!喂!你們溫柔點行嗎?我衣服還在鋪子裏呢!哎呦我去!”


    我正在叫喊著,他們倆人一起把我扔進了車裏,我胸口撞到了車座椅上,憋得我一時沒喘上來氣。


    張根活上車以後說道:“大哥,你兜裏的銀行卡,裏麵的錢夠你包一個衣服店了,你還在乎那點衣服?”


    我一口悶氣出不來,翻身直接給了他一個爆栗,罵道:“舊衣服不是錢啊?艱苦樸素的精神你懂不懂啊白癡!”


    他看得出我是真的有些生氣,於是也不迴答我,隻是小聲嘟囔道:“守財奴……”


    反正已經被按上了車,索性我也不再掙紮了,掏出了一根煙,剛要點上,結果被老馬一把搶了過去。


    “這可是寶馬,我都舍不得在上麵抽煙,你有沒有素質?”


    我歎了口氣,無奈地在座位上眯起了眼睛,我不想看到他們兩個王八蛋。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左右,車子變得緩慢且平穩起來,我睜開眼睛,發現我們行駛到了一個看起來居然古色古香的街區。


    “下車吧,這裏麵不讓開進去。”


    老馬不由分說把我們趕下了車。


    我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在非常現代化的街道旁,居然有這一個仿古的樓宇,看起來跟周圍格格不入,建築被圍欄圍了起來,以免車子開進去。


    在街道旁有一個很大的指示牌,上麵寫著:楊柳古鎮。


    我不由皺起了眉頭,問道:“不是說去新開的堂口嗎?怎麽帶我們來景區?”


    老馬不迴答,一副“跟我走你就知道了”的神情,徑直就穿過了圍欄,我和張根活沒辦法,隻能跟了上去。


    穿過圍欄,是一條青石板鋪就的街道,那個仿古建築就在我的右手邊,我終於看到了它的正麵。


    四層樓閣,朱甍碧瓦,雖然有意仿古,但是那嶄新的紅漆和青瓦卻是出賣了他的年代。


    我搖了搖頭笑道:“這也算景區?”


    再往前走,便忽然變得熱鬧起來,各種店鋪林立,基本上都是賣古玩字畫的,同樣是一個個仿古的建築,木質門窗,搭配上青石街道上那一顆顆濃蔭蔽日的大樹,竟有幾分愜意之感。


    街道上還有一些小攤販,大多是賣一些吃食和風箏,此時幾個少年坐在樹下,一個個舉著畫板,似是在寫生。


    我瞬間覺得這個地方有些可愛,便指著那一排排的仿古房屋說道:“老馬!小爺開始喜歡上這裏了,說吧,哪間是我的鋪子。”


    老馬笑了笑還是不說話,依舊是往前走。


    走到這條街的盡頭,我看到了前麵居然有一條大河,河裏麵還有一些蓬船在遊蕩,我立時來了興趣,剛要去看,結果老馬卻不識趣地帶著我拐彎了。


    拐了一個有一個的彎,人也變得越來越少,我們來到了一個個老舊胡同交錯的地方,這些胡同確實應該有些年代了,地上的青磚有些破損,四周的牆壁也都有些脫落。


    拐了好幾個彎,終於來到了一個叫“仁義胡同”的胡同,老馬來到了仁義胡同的第一間房子前,從兜裏掏出鑰匙,打開以後示意我們進去。


    我有些傻眼,遲遲不前,問道:“不是開門麵嗎?門麵呢?”


    老馬有些理所當然地說道:“這就是啊。”


    我說道:“這、這、這也太寒酸了吧?你看看人家主街上那些店鋪,你讓我以後怎麽做生意啊?”


    老馬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現在三寶齋經費緊張,為了節約成本,隻能在這種地方了,你看這山清水秀的,多雅觀啊。”


    我一把打掉他的臭爪子,說道:“你別跟我說經費緊張的屁話,三寶齋經費緊張,你糊弄鬼呢?我不管,我要主街的鋪子,你現在就去給我換。”


    老馬正色說道:“張根生同誌,我現在發現你的思想極其危險,你不要總是站在物質的角度看待問題,我有必要及時糾正,你要明白,你們現在是試運行期間,組織上不僅不會給你分配人手,就連這鋪子也是極力爭取來滴,你想要好的門麵也不是不可以,先做出成績來嘛!”


    我攤了攤手說道:“那就是沒得商量?”


    老馬不答話,一副表情顯而易見:你說呢?


    我雙手抱頭,很悠閑地直接走進院子,說道:“無所謂,那小爺就不開張了,我就在這養老!我看這小地方養老挺好。”


    老馬又說道:“奧,忘了跟你說了,這個院子每個月房租兩千五,在你的工資裏扣。”


    我差點摔倒,喊道:“什麽?!三寶齋是窮瘋了嗎?連房租也要我出?”


    這時候張根活從外麵跑了進來,手裏拿著熟梨糕問我吃不吃,我一把將他推開,心道要不是你個傻小子,我能跑這來嗎?


    張根活一副“你愛吃不吃”的樣子,直把我氣的牙齦都疼了。


    我索性不理他們,打量起院子來。


    還真是個小院子,總共三間正房,一間廂房,一個廁所,此外院中再無他物。


    我踱著步子打量了一下這幾間房,廂房很狹小,隻能做儲物間。而正房是兩間臥室,中間一間客廳,所有房間的家居都已經擺放整齊,除了必要的桌椅以外,客廳中還擺放著一個櫃台和一把搖搖椅,深得我意。


    總體看起來還像一個家的樣子,我忽然又有些欣慰,畢竟我已經快兩年無家可歸了。


    忽然我感覺鼻子有些酸,於是趕緊扭過頭去,低聲問老馬道:“老馬,我之前托你找的人,有信兒了沒?”


    老馬搖了搖頭,說道:“音訊全無。”


    這時候張根活湊了過來,問道:“大哥,你們說什麽呢,找什麽人?”


    我笑了笑說道:“沒說找人,是說……你這熟梨糕哪買的?給我也買一份去吧。這有一百塊錢,剩下的你自己留著買早點吃。”


    張根活將剩下的熟梨糕一股腦填進嘴裏,接過錢屁顛屁顛就跑了出去。


    老馬低聲道:“為什麽避著他?”


    我說道:“他好像已經忘了,不管他是刻意忘的還是無意忘的,這都不是什麽壞事,根活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他可以擁有單純的快樂,我不想讓仇恨侵蝕他,我知道那種痛苦。”


    老馬歎了口氣說道:“還是時常做噩夢?”


    我點了點頭,掏出一根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走進屋子。


    客廳裏麵有一個一米多長半米寬的玻璃櫃台,被人擦拭的非常幹淨,幹淨到……空空如也。


    我轉頭問道:“哎我說老馬,我這櫃台裏麵怎麽連一個物件都沒有?”


    老馬聳了聳肩說道:“物件得你自己去收啊。”


    “不是,我這萬一來個客人,一看我這櫃台裏什麽都沒有,以後誰還來?再說了,你讓我怎麽收,備用金在哪?”


    老馬又聳了聳肩,道:“沒有備用金,要收東西,得你自己先把錢墊上。”


    我徹底呆住了:“不是吧?我來這當堂主!當掌櫃的!我就這麽寒酸嗎?”


    老馬還是聳了聳肩,我跳起來將他的肩膀按住,他無奈地說道:“沒辦法,就是這規矩,不信你問老李,他們都是這麽過來的。”


    “你……你們……算你們狠……我就知道,沒什麽好事,看你戴個頭套跟個搶劫犯似的,你就不是什麽好人,你們沒一個好人!”


    老馬不理我,徑直走向了一間臥室,直接脫了鞋子,躺在了炕上,說道:“哎呦,真舒服,我說你啊,你還是改不了混蛋的惡習,你這麽跟救命恩人說話,遲早天打雷劈。”


    我怒道:“你給我起來!這現在是我的房子了,我出的房租!我讓你躺了嗎?”


    老馬躺在炕上又是聳了聳肩,說道:“我也沒辦法啊,三寶齋的規定,我現在是看護人,必須要等新指定的堂主獨立完成一單生意,我才能走。你看看你這裏一股發黴的味,你以為我愛睡你這裏?”


    我一下子栽倒在搖搖椅中,感慨道:“規矩規矩,一天到晚破規矩……”


    這時候張根活從外麵跑了進來,手裏拿著兩份熟梨糕,我擺了擺手示意現在實在是沒心情吃,張根活說道:“大哥,你吃不吃我不管,錢可是不會再還給你了。”


    我以手扶額,感歎道:“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這日子,沒法過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奪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來文遲也1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來文遲也1並收藏奪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