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圓空,你怎麽啦,哪不舒服?是不是昏迷了十個時辰了,餓得胃疼?”


    圓空聞言心裏一涼,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那他已經……


    圓空強忍心痛,點頭道:“我是餓了。麻煩師姐給我拿碗粥。”


    黑衣人站在厲秉麵前匯報:“屬下將那幾個淫賊處理了,因沒有命令,不敢擅自做主,所以仍將兩尼姑送迴青雲庵。”


    厲秉點頭:“如此甚好。”


    確實,現在公子不宜與她見麵,她住在青雲庵,也算有了落腳處。等將來他們謀劃的事大功告成,他就可以稟告公子,將她接迴。


    厲府大廳裏熱鬧非凡。


    臨時搭起的戲台上,歌舞彈唱,戲曲雜技一個接著一個,節目精彩紛呈。


    一群仙子裝扮的少女正墊起腳尖,手執蓮花,輕盈地邁著碎步,在音樂的伴奏下,優美地舞動著。


    客人們被動人的舞姿深深吸引,他們不覺停下手中的鑲銀漆筷,忘情地欣賞節目。


    “停下,下去。”一聲暴喝打斷少女們的舞蹈,少女們被震愣在台上。


    客人們也被這聲暴喝驚嚇住了,紛紛尋找聲音的來源。


    隻見新郎厲澤站起身,他滿臉怒容,怒視台上呆愣住的少女。


    少女們被他駭人的目光嚇得不知所措,慌忙逃迴後台。


    客人們莫名其妙,不知發生了何事,看得好好的演出,怎麽會引得新郎雷霆大怒。他們相互交頭接耳,期望從對方身上打探到什麽,一番交流下來,依然是一頭霧水,不得要領。


    戲台上已經空蕩蕩的,厲澤還站立著,剛才怒氣衝天,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


    隻因那是佳雯跳過的舞蹈,他見之失態,驟然發作。


    洞房內,大滴大滴紅色的蠟油流在白瓷盤裏,慢慢凝成固體,粗大的龍鳳燭燃剩下短短一小截。


    郡主依舊端坐在喜床上,不言也不動。丫環小榭很著急,幾次派人去打探新姑爺在幹什麽,什麽時候迴洞房。


    剛開始,派去的丫環迴報,新姑爺仍在和客人應酬喝酒。


    過兩個時辰去瞧,說是新姑爺在和一群家仆喝酒。


    再過一個時辰去瞧,說新姑爺一個人在自斟自飲。


    最後,丫環報,新姑爺喝醉了。


    話音剛落,郡主一掀紅頭蓋,站了起來。


    丫環小榭嚇得阻止她:“郡主,這樣做不吉利。”


    郡主滿臉憔悴,傷心厲言:“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吉利不吉利的。”


    花堂上,他興高采烈地與她拜堂成親。禮畢後,一眾人擁著他們入洞房,他顧不得有旁人在場,急切地想看到她。她蓋著自己繡的紅蓋頭,端莊嫻靜地坐在喜床上。他想到自己心想事成,滿心歡喜,伸手就揭開紅蓋頭,她抬起頭含羞地看著他。他乍見之下,大驚失色,他看到一個陌生人。那陌生人含羞的笑容轉眼不見,麵帶詭異地望著他笑。他急問,她在哪。那人搖頭不答。一大片濃霧慢慢蔓延過來,將他團團淹沒,他大聲唿喊她的名字,發瘋似的,在濃霧中尋找……


    一直找啊找啊,人疲憊不堪,但毫無結果。厲澤醒來時,頭昏腦漲,口幹唇燥,神情茫然,不知身處何處,


    一杯水及時伸到他的麵前。


    他奮力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轉頭一看,郡主端著水站在他的床邊,目光哀怨。


    他頹然地閉上眼睛,自知昨日之事,讓郡主心裏難受,可他無奈,因他心裏更難受。


    他許諾說,會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可昨日這個婚禮夠盛大,但新娘不是她。


    她在心裏一定會怨恨他,怨恨他欺騙了她。


    她是他這一生最想坦誠相待的人,不期然卻負了她。


    他朝裏翻了個身:“郡主還是歇著吧,這些事叫下人做就行了。”


    郡主抿著唇,不語也不走。


    “郡主還有何事?”


    “昨日你為何喝醉酒?”


    “昨日應酬多了些。”他背對著她,聲音嘶啞,透出疲憊。


    “依我看,你是和你心裏那位應酬才喝多的吧。”郡主撂下這句話,轉身離去,強忍著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江都王府的書房內,一大群人情緒激昂。


    劉世子慨然道:“逆賊陳維義,毀我宮廷,誅我賢臣,揖寇入關,亂我中華,妄想窺竊神器,陷百姓於水火,此乃人神共憤,天地不容。今吾率正義之師,順天下之望,誓清妖孽,誌安社稷。”


    眾人大聲應諾。


    劉世子領十萬雄兵過長江,直奔永州。


    北方戰亂已近兩年,百姓苦不堪言,此時,聽聞天朝皇室宗親江都王劉世子領兵肅反,紛紛前去投靠。


    劉世子的隊伍一下就壯大起來。


    慶州厲府內,厲秉問厲澤:“公子勸誘劉世子起事,此事已成,接下來,該如何?”


    厲澤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現在他打出正統正義之旗幟,我擔心有朝一日他的勢力膨脹得太厲害,我們要滅他,就非易事。我還是候在他近旁,便宜行事。”


    厲秉道:“公子打算繼續待在慶州?”


    厲澤點頭。


    厲秉聞言為難,該不該將佳雯的事告之。


    “你還有何事?”厲澤見厲秉猶豫的樣子,開口詢問。


    厲秉問:“佳雯姑娘的事,不知公子如何打算?”


    “繼續尋,尋不到她,不言放棄。”厲澤斬釘截鐵的說。


    “如果尋到了呢,公子打算如何?”


    這一問,厲澤的反應沒了剛才的決斷,是啊,找到了又如何,目前,郡主還不能拋下,未來,自己無法掌控,他不能給佳雯任何承諾,她如何留下呢。


    看到厲澤左右為難的樣子,厲秉心道,還是我替你決斷吧。


    永州城外,江都王劉世子將城四周圍得水泄不通。


    陳維義縮在城裏,不管城外的人如何叫罵,皆不出城迎戰。


    城外有一條又深又寬的水溝,增加了攻城的難度。劉世子被阻在永州城外,一籌莫展,進退不得。軍隊的給養和士氣是不容消耗的。此時,得拿出主張,否則,一擊不中,會影響今後對其他叛賊的清剿。


    劉世子在軍帳中苦苦思索。這領兵打仗,比自己想象的要艱難多了。非是有了錢糧,有了士兵就可,還得有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智慧,這種智慧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速成的。


    門外傳來一聲“報告”。


    士兵進來後,手執一支箭,箭上綁著一封信。


    世子展閱,看完後,心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擔心自己上當受騙。但轉念一想,信他又何妨,自己派一部分人先上去,如是假的,最多也隻損失這些兵,但萬一是真的,這座永州城就算是攻下了。


    劉世子抱著這種僥幸的心理,按照信中約定:三更,南門星火為號。守在南門的前沿等待信號。


    果然,三更剛到,南門火光四起,傳來乒乒乓乓刀器相擊的聲音。不多會,大門被人打開,一群人擁在門口,朝世子蹲點的方向揮手。


    劉世子多了一個心眼,他叫一員武將先衝在前麵,一旦情況有變,他掉轉馬頭還來得及。


    武將帶著士兵往前衝,到了城門口,與等候的人會合,再一起往城裏衝殺。


    城裏火光四起,雙方鏖戰。


    天蒙蒙亮的時候,一人被捆綁得像粽子似的跪在永州城的刑場上。


    劉世子坐在太師椅上,一員武將跪在地上懇求,請世子下令,將此人千刀萬剮,我願親自執行此令。


    此人正是偏將李大隆原來的手下李山。他當時投降陳維義,就是想留下性命,為與他有恩的李大隆報仇,時隔兩年,今朝終於得償夙願。


    自從他投降後,一直在投降的士兵中悄悄聯絡策反。他們都有此心,不願在陳維義這個奸賊手下效力,他們誓言有朝一日,仍將投奔明主,如今,江都王世子是唯一的皇室正統,他們覺得時機已到,就密謀起義,向世子投誠。


    他昨晚在城上射出一箭,送出信函,信中與世子相約,裏應外合,將永州城一舉拿下。


    “逆賊陳維義犯上作亂,淩遲處死。”


    得到劉世子的命令,李山舉刀向陳維義走去。


    劉世子看著陳維義受刑時扭曲的麵孔,心想,所謂逆賊,不過是成王敗寇。我他日失敗,必定如他。


    冬至節來臨,厲府裏氣氛安詳肅穆。一大早家仆起床後,殺雞宰鴨,準備酒肉,果品,糍糕,湯圓,忙個不停。厲澤領全府上下祭祀祖先,舉行隆重的祭拜儀式,然後合府吃一頓豐盛的晚宴,以慶團圓。


    晚宴過後,厲府後院安僻的角落裏走出來幾個人,仔細辨認,走在前麵的是兩個家丁,三,四個妙齡女子,娉娉婷婷跟在兩人身後,朝後門走去。


    “你說,世子和郡主這對兄妹倆是不是世間少有,一個到哪都給姑爺收羅女人送來,另一個一個勁地將這些女人往外趕,弄得我們做下人的冬至節都不消停。”


    “就是啊。我覺得姑爺也怪,世子送來女人,他照單全收,郡主趕走女人,他不置一詞,真不明白是怎麽迴事?”


    “這些人行事都給我們看明白羅,我們就不會在府裏隻當個下人了,是吧?”


    兩人自嘲地相視一笑,啟開後門。後門停著一輛馬車,他們將這些女子送上馬車,馬車夫一抖韁繩,馬車在唿嘯的寒風中慢慢駛遠了。


    “稀裏嘩啦”的聲響從郡主的房中傳來,丫環們已經見怪不怪,隻躲在門外,裏麵的人不宣,她們絕不進去。


    郡主在房中,將觸手可及的物件能砸的都砸了。


    饒是如此,她依然沒有將心中的熊熊烈火澆滅。


    她的憤懣來自兩個她最親近的男人。她婚後一直與厲郎相處不融洽。有次,她忍不住將自己的境遇寫信告訴王兄,本想兄長會給與她幫助和勸慰。沒想到,王兄接到信後,不但迴信告訴她要忍耐,不要使小孩脾氣,而且連同迴信一並捎來三個美女,送給厲郎,這怎叫她不生氣。


    厲郎盡管對她們如同對自己一樣安淡,但她也不能容忍厲府裏出現其他身份不明的女人。所以,王兄一送人過來,她就使人送迴去。


    一騎快馬急促地停在厲府門口,守門的小廝認出是江都王府的家仆,看他急吼吼的樣子,好像出了什麽大事。


    丫環小榭聽到前門傳來的消息,不敢怠慢,不得不進郡主房內。


    她稟告:“郡主,王府傳來消息,老王爺剛剛歸天了。”


    郡主聞言呆了一下,她知道這一刻總會到來,但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滿腔的憤怒變成滿腔的悲哀,她嚎啕大哭,將自己胸中淤積的悲,怒,怨,恨統統地發泄出來。


    她哭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將心中鬱積的情緒發泄掉部分。


    想起王府裏王兄不在,嫂嫂是個不管事的人,如今,還得厲郎出麵,才能將喪事辦得風光。畢竟江都王府是江南第一大府,門麵上的事是不能馬虎的。


    她洗了臉,敷了薄粉,才吩咐身邊的丫環:“去請姑爺過來。”


    尼姑修行最普遍的形式是閉齋。閉齋一般為兩日,頭一天允許說話,但隻能在中午進一餐,第二天則得整日斷飲絕食不言不語地苦行,直到第三天拂曉才能開戒。


    圓空到了青雲庵後,經曆了多次閉齋的生活。


    如果上次沒有偶遇他的大禮,她適應這種生活更容易。與出家前甜酸苦辣、大起大落的感覺相較,她現在的感覺是是淡泊如水。


    一大早,她和圓性,圓覺等一眾十幾人被叫到慧嚴師太麵前,師太派她們即刻下山,到慶州城裏的一家人家做法事,超度亡靈。


    為亡人做法事,是青雲庵收入來源的大項,是她們生計的保障。


    眾人收拾好行裝,乘上來接她們的馬車,兩輛馬車一前一後下了山,朝慶州城方向奔去。


    馬車停在一座大宅前,門口矗立兩隻巨大的石獅子,墨色的門匾上龍飛鳳舞四個大字“江都王府”。


    圓空隨眾人下了馬車,抬頭望見匾額,心靜如水。


    靈堂已經搭建好,陸續有人前來吊唁。


    一位素衣女子跪在靈位前,不斷誦念阿彌陀佛。在七七之內,最好從過世的那一刻起,佛號不斷,是為助念。在未轉生之前,為亡人超度,便能轉惡業的力量為善業的基礎,心開意解、積習漸消,便可超生天界,乃至往生淨土。


    眾女尼奏起梵樂,為亡人誦經,禮懺。她們態度虔誠、恭敬、肅穆、莊嚴,旁若無人。


    來吊唁的客人,來了又去,沒有去注意靈堂上的誦經尼姑,除了一人。


    此人站在靈堂上叩拜後,並不急著離去,略帶邪氣的眼睛一直盯著圓空。


    中午,由主人家供給尼姑們午飯。吃完飯,圓空上了茅廁出來,其他的尼姑已經先去靈堂了,她低著頭匆匆往靈堂趕去。


    突然竄出一人,一把將她的手攥住。


    她受驚抬頭,瞧見一雙邪氣的眼睛。


    “我說怎麽找也找不到你,原來做了尼姑。”


    “施主,放手。”


    “你說,你好好的,出什麽家。瞧瞧,人瘦得跟竹竿似的。你跟了我,就不用去受這份罪了。”沈公子一副婉惜的樣子,手輕薄地撫摸圓空的臉。


    圓空玉麵緋紅,又怒又急又羞,這人如此肆無忌憚,自己該怎麽辦。


    她奮力想要掙脫,可他死攥著她不放。


    “沈公子,好興致。”一人站在不遠處,出言譏諷。


    沈公子轉頭見是他,想了想,放了手。圓空得隙,小跑離去。


    “厲大俠,怎麽得空跑到這安清地,你不用在前麵幫手麽?”沈公子向那人打招唿。


    厲秉安笑著,看著這個有好色之名的沈公子,語帶威脅:“沈公子要注意言行啊,否則,這次沒上次幸運,僅僅是掉進茅坑裏。”


    沈公子心知上次自己遭人暗算,但苦無證據,找不到正主,想不到是此人。


    “我說呢,上次不知借了誰的力。我還想找到他,當麵言謝迴禮呢。”


    “沈公子不用客氣,於我而言小事一樁。”厲秉胸脯一挺,一副敢做敢當的樣子。


    沈公子倒泄了氣,心想,在此處報複,不大可能,王府和厲府的勢力不是自己能抗衡的,還是識時務吧。於是他瞪了厲秉一眼,悻悻而去。


    等沈公子離去了,厲秉犯了難,要不要將佳雯的事稟報公子?


    想到她在王府裏要住上一段時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眼皮低下的事都不報,那真是說不過去,想到這,他已知自己該怎麽做。


    厲澤臨窗閱賬,皺著眉頭看得入神。厲秉一見他這個狀態,不宜打擾,就站在一旁靜靜等待。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厲澤才抬頭看了厲秉一眼:“有何事?”


    “佳雯已找到,人在王府內。”


    厲澤手中的賬本啪地跌落在桌上,他霍地站起身,不敢相信地問:“她人在王府?”


    厲秉肯定地點頭。


    厲澤臉色驟變:“為何不早報?快帶我去。”話音未落,他人已竄出門外。


    兩人步履匆匆穿過園子,廊道,月門,厲秉帶他來到王府靈堂。


    靈堂上,香煙嫋繞中,除了十幾個尼姑在誦經,他並沒有看見往日熟悉的身影。


    厲澤疑惑地看著厲秉。


    “她已出家。”厲秉解釋。


    厲澤聞言如遭電擊,他臉色蒼白,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厲秉,眼神中透出難言的悲哀和失意。


    厲秉不敢與他對視,轉頭望向遠處。


    遠處的樹叢中,幾朵殘紅掛在樹枝上,枯萎的花瓣褪了顏色,在寒風中簌簌發抖。


    厲澤驚愕的目光在十幾個尼姑中一一尋找,終於看到她。


    香煙,梵音縈繞在靈堂四周,她端坐在蒲團上,低垂著眉眼,雙手合十,手中拿著念珠,嘴裏唱誦佛經,神態安詳,表情虔誠。


    一種痛徹心肺的感覺緊緊抓住他,他呆立在那。他不知,他真的不知,自己傷她如此之深。他以為她隻是暫時離去,他能找迴她,卻沒料到她這一去,去得這麽遙遠,他找到了她,但她已不似原來的她。


    他站在這頭,望著那頭,兩人仿佛是兩個世界裏的人。


    他不知在靈堂上站了多久,尼姑們起身,他依然木立著。


    她們一個個從他身邊經過,他渾是沒有知覺。


    一扇門將厲澤阻在門外,他眼睛死死地盯著這扇門。這哪是普通的門,這是將她與他分隔在兩界的門。


    她不單單遠離他,而且她從思想上把他摒棄在外,這讓他更恐懼。


    圓空法師在屋裏斷飲絕食不言不語,閉齋已經一整日。


    厲澤在門外也待了一整日,不吃也不喝,不言也不語,整個人消沉之極。


    拂曉時分,關了一整日的門從裏麵打開,三個尼姑從房中走出。厲澤一一看過去,這個不是她,這也不是她,這個……


    圓空法師最後從裏麵出來,看見門前站著一個魁梧的身影。她低垂眉眼從他身旁走過。


    他呆呆地站在一旁,任由她從自己身旁輕盈走過,空氣中留下一股他熟悉的幽香。


    尼姑們一整日沒有進食,此時,隻宜進食一些薄粥。


    圓空法師喝完粥,放下碗筷,麵前站立一人,高大的身軀將門外照進的晨曦擋在他身後。圓空法師立起身,朝那人念聲:“阿彌陀佛。”


    然後她轉身離開。他緊跟在她身後。


    兩人行至花園中,他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佳雯。”


    “施主,貧尼法號圓空。”


    他將她擁進懷裏:“我不識圓空,我隻識一個名叫佳雯的人。”


    “在下圓空,請施主放手。”


    “佳雯,佳雯,不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不會放手。”厲澤緊緊地擁著她。


    “這是施主可以恣意妄為的地方嗎?”圓空抬頭望著他,眼神安靜淡漠。


    花園裏園丁在不遠處,眼睛躲躲閃閃地看過來。


    他可以無視他人,但她的眼神讓他不得不放手。


    “你真的忘了我,你真的拋下塵世中的一切。”他厲聲質問她。


    她走到池塘邊,望著結冰的水麵。


    水淺冰易結,水深冰浮其上,而水底暗流依舊。情亦如此。


    “施主,圓空前世已忘,隻願修來世。”


    “我能幫你把前世找迴來。”他不由分說,抱起她往後門走去。她使勁拳打腳踢,都如同打在岩石上,他根本不受任何影響。待他們來到後門處,她已停止反抗,將臉藏在他懷裏。


    後門的小廝見他出來,趕緊備馬,眼睛偷偷窺視他懷中的人。他安笑一聲:“若敢亂說,小心你的小命。”


    小廝安汗下來,我命真苦,要想兩邊不得罪,保住小命,隻有裝聾作啞了。


    他飛身上馬,將她緊緊裹在大氅裏,打馬飛馳而去。


    她不知他會帶她到何處,出於本能,她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


    他感覺得到她的緊張,對速度的緊張,那會讓她更依賴他。他兩腿夾緊馬腹,讓馬加速疾馳。


    她躲在厚厚的大氅裏,毫無征兆地,馬突然揚起前蹄,似要將兩人摔下去。她一驚之下,雙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一處讓她安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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