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擺滿酒菜的幾案後,已經空了小半…


    封澤暗暗倒抽一口冷氣,前所未有的憤怒,讓他紅了眼睛。


    大元的官員,大元的權貴,大元的書香守護者,居然都是拜火教的門徒!


    他猛然扭頭望向父皇,卻見承德帝出奇的平靜,沒有憤怒,沒有意外,但他卻深刻的感受到了那種仇恨,深入骨髓的仇恨…


    玉清霜嘴角微挑,眉眼間的神聖之意愈發濃鬱,「一月前神諭降臨,玉清霜沐浴火神恩澤多年,貞靜慧潔,賜大元太子為妃,代傳火神神光,澤被天下。另,征集天下純潔處子,不論貧富,生辰八字為甲子年十月二十卯時,盡皆入教伺奉。」


    「謹遵火神令!」


    大殿中央跪伏之人,包括丹壁之上的蘇貴妃,盡皆恭敬應下。


    其餘百官好似被突然從海裏撈出扔到沙灘上的魚,心頭狂跳,雖然他們不懂到底出了什麽事,但所有本能都在告訴他們一件事,「大元要變天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地動,就這麽來臨了!」


    「哢嚓!」


    封澤生生把身前的幾案掰下來一塊,自小心頭豎起的驕傲豐碑,就這麽被潑上了一盆狗血,肮髒又可笑。


    堂堂大元太子之尊,居然要聽從什麽狗屁火神令諭,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就能成為他的正妃!大元百姓也同牲口一般,一句話就要被挑揀送去伺奉他人…


    拜火教當他是什麽,當大元是什麽,當百姓是什麽!


    「散了吧!」


    就在封澤動了殺機的關頭,承德帝卻起了身,「散席,退下!」


    說罷,他扭頭迴了後殿。文武百官沉默了那麽一瞬,轉而高聲應道,「恭送陛下!」


    玉清霜笑的越發莫名,待得同封澤雙眸對視,她的目光裏甚至隱隱透著一分欣賞,「太子殿下,想必陛下龍體不適,才走的如此之急。有句話,本使尚且沒有說完,請您代為轉達。」


    她也不等封澤拒絕,又道,「教主大人交代,大元今年的供奉加倍,另外請大元全力配合神諭執行,畢竟誰也不想五十年前那樣的神罰再次降臨!」


    封澤眼睛極其尖利的捕捉到幾位老臣身形有些顫抖,想必他完全不知道的這次神罰定然是悲慘之極。


    「哼,孤也有話請神使銘記。這裏是大元,不是逍遙島!」


    封澤一甩袖子,玄色繡寶龍長袍漫過丹壁,緊隨承德帝而去。


    大殿裏靜默了良久,後來那隊侍女裏不知誰低聲喊了一句,「爹,娘!」


    這一聲輕喊,好似打破了僵硬的細針,瞬間讓整個大殿碎裂開來。


    有年長的官員同老妻撲向其中一個侍女,「穎兒,是你嗎?」


    「是啊,爹娘,女兒侍奉火神多年,如今得教主青睞,賜予太子殿下為妾。」


    侍女見到分離多年的父母,忍不住紅了眼圈,但更紅的卻是臉頰,嬌羞道,「以後,女兒雖然不能常伴爹娘左右,但總算離得不遠了。」


    「什麽?」


    突然團聚的一家人卻是因為這所謂的賞賜,更是驚喜不已。


    同樣的情形,在五六家身上發生。原來這一隊侍女,都是當初在大元采選去侍奉火神的女侍。離家時候五六歲,如今年過二十,終於迴到大元。除了這幾個父親為官的,其餘也都是京都人,隻不過家裏地位低微,沒有資格進宮宴飲。


    玉清霜眼見如此,同蘇貴妃對視一眼,就吩咐道,「各位妹妹伺奉火神多年,實在辛苦,如今歸家,特準七日假期,好好團聚去吧。」


    「謝使者。」


    侍女們嬌聲道謝,末了紛紛陪著家人或者單身結伴,就沒出了大殿。


    殿外風雪更寒,但她們依舊隻穿了單薄的白色紗裙,半點兒不覺寒冷,惹得眾人更是驚疑不定。


    難道這些女子當真沾染了火神的靈力,不懼人間寒冷?


    玉清霜笑著同蘇貴妃行了一禮,「蘇姐姐,小妹卻是沒處去的,請姐姐收留幾日如何?」


    「妹妹客氣了,你本是火神賜給太子的正妃,雖然沒有成親,但總是我們封家之人,住在宮裏正應該。走,這幾日委屈你在本宮的麗秀宮小歇。」


    蘇貴妃眼底的眸光亮的怕人,平日總是溫柔笑著,這一刻居然有些淩厲的掃過文武百官。末了牽了玉清霜起身也是走掉了,留下一多半文武和女眷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有個武將脾氣急,見得所有主子都不在了,就惱怒問向兵部黃大人,畢竟也算是他們頂頭上司,「尚書大人,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這勞什子拜火教是個什麽東西?憑什麽送個女子來就要做太子妃,誰給他們的膽子?」


    其餘武將也是附和,「就是啊,大人,陛下怎麽不下命令,末將自請抓了這群狂徒,全都砍頭,洗雪我大元的屈辱!」


    黃大人卻是擺手,起身時候身形晃了晃,到底深吸一口氣,吩咐道,「這事自有陛下和太子決斷,我們做臣子的,唯有盡忠陛下,盡忠大元而已!」


    聽得這話,有些人羞愧的低了頭。


    養性閣裏,一眾留守的太監宮女,眼見主子居然提前迴來,都是本能的覺得事有不妙。


    果然,跟去前邊的夥伴各個都是如上考妣,臉色清清白白,詭異的厲害。


    於是,所有人都縮了脖子,生怕被遷怒,丟了性命。


    好在,路公公直接攆了他們都下去,隻留了幾個心腹太監把手了養性閣四周。


    封澤一路被冷風迎麵吹著,怒火不但沒有熄滅,反倒越少越熾烈。


    幾乎是一進養性閣大門,他就問道,「父皇,這個拜火教到底是什麽來路?您是不是瞞了兒臣什麽事?」


    承德帝坐在書案後,半垂著頭,陰影裏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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