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何喬伸出雙手,十指修長,皮膚白嫩,這像是一雙美人兒的手,他的手很漂亮。


    不過何喬關注的並不是這些,他關注的是,自己雙手上麵的老繭不知何時消失了,上麵一條條的傷痕也不見了蹤影。


    “我這是怎麽了?”何喬低聲呢喃。


    他的眉頭微蹙,這聲音,為什麽會如此年輕而溫婉,這聲音,已經消失多少年了?十年?還是二十年?但他依舊很熟悉,因為這是他喉嚨受傷之前的聲音。


    坐起身來,何喬眉頭微微一皺,他撕開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那裏,一道道紅褐色的鞭痕。


    他並沒有太在意,這種鞭痕,於他來說,連輕傷都算不上,不過,我為什麽會感覺這麽疼?難道是有什麽暗傷?何喬心中疑慮,就要調動天地源氣修複傷勢。


    ......


    何喬伸出手,微微握拳,再次陷入了迷惑。


    他的體內,沒有絲毫天地源氣。


    “煉血,一重?”何喬更是疑惑,自己怎麽可能隻有煉血一重的實力?就算自己是被人打廢了,抹去了修為,那也應該是煉血境三重才對吧?怎麽可能是煉血境一重。


    所謂煉血,乃是“築基三境”的一個小境界,而築基境,顧名思義,就是修煉的入門,築基一共分三個小境界,依次是鍛皮、鑄骨、煉血。


    準確來說,築基境還算不上修煉,隻是人類逐漸改善自己的肉體的一個過程,人類用各種方式改善自己的體質,讓自己的身體適應天地源氣,直到能吸收天地源氣。


    當一個人可以開始吸收天地源氣,便算是步入了“氣之三境”,納氣、匯海、然後凝丹。


    人體凝結了丹田,就可以開始嚐試以丹田為媒介,溝通外界的天地源氣,並且將之禦動,一旦成功,便代表著邁入了“玄境。”


    玄之三境,玄天、玄武、玄極。


    何喬的實力,便是玄極境巔峰。


    當然,現在的他已經隻有煉血境一重了。


    所謂的煉血境一重,其實就是指的經過一次煉血,但還是無法煉化天地源氣入體的人。


    人的一生,一共有著三次煉血的機會,每一次煉血,都會煉掉自己體內的雜質,增加與天地源氣的親和力,提升踏入納氣境的機會。


    如果三次煉血,還是無法踏入納氣境,那也代表著這個人沒有修煉天賦,終生無法踏入納氣境了。


    不再去想自己煉血境一重的事,心念一動,一股超脫於天地源氣之外的力量波動浮現,最後在何喬身旁,凝聚成了一把長劍。


    “還好,意還在。”何喬暗暗鬆了一口氣,隻要自己的意還在,就算沒有了修為問題也不大。或者說,修為什麽的,根本不重要,隻要命還在,就有卷頭重來的機會。


    不對!


    清兒!


    何喬這才想起來,如果自己沒死,那清兒呢?


    他匆忙爬起身,朝著門外衝去。


    到了門外,何喬的身形再次頓住。


    遠遠的,他看到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絡腮胡,賊眉鼠眼。這副麵容何喬記憶太深刻了,這是九靈城的九龍鏢局的鏢師,名叫金韓,這個人,在許多年前就死在了他手中。


    那天,他屠戮了九龍鏢局滿門。


    這個人,為什麽又活了過來?


    這時候,何喬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他轉身就往迴跑,跑到屋裏,拿起了銅鏡。


    鏡子中,並不是一個滄桑的中年人,而是一個眉間尚有幾分稚氣的少年,麵容俊朗,因為年少的緣故,麵部線條還不夠清晰,有些柔和,看著給人一眾人畜無害的感覺。


    “我這是,重活了一世?”何喬這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身上似乎發生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他意識到他確實是死在了皇宮外,但是,他又複活了,而且,是複活在多年前。


    他的心中瞬間被激動和興奮所充斥,重獲一世,他竟然重活了一世啊。


    上一世,他一生都在追求複仇,沒有溫暖,沒有親情,沒有朋友,隻有半份愛情,還被他親手葬送。


    他最想做的,便是彌補蘇沐清,彌補他對蘇沐清的虧欠。


    正如他所說,不再做賊,不再尋仇,你在哪兒,我便在哪。


    “啪”,一道長鞭抽在了何喬的背上,讓何喬渾身一抖,手中的也掉在地上。


    因為實力隻有煉血境初期,何喬並沒有感知到那人是什麽時候到來的,直到鞭子抽在他身上,他才有所察覺。


    “小兔崽子,醒了還敢偷懶,還敢躲迴房裏,真當我沒看到你?”不需要轉頭,何喬都知道這是金韓的聲音。


    何喬瞬間火起,轉身,意陡然爆發,一瞬間,何喬便出現在了金韓的麵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上一世他屠滅九龍鏢局一門二十六口,自然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對這些人是真的恨之入骨,雖然,他年輕的時候,一身本事都是在九龍鏢局所學,就比如現在的他,其實就是九龍鏢局的一員,或者說,是九龍鏢局培養的新人。


    金韓,堂堂匯海境初期的高手,在這九靈城也算是不錯的存在。但是在何喬的手中,連反應都做不出,便被掐住了脖子。他此時兩眼泛白,內心充滿了恐懼,他想說話,想威脅何喬將他放下,或者求饒,但是,他一個字都說不出。


    沒有過多的猶豫,何喬就想捏斷金韓的脖子。


    一息...兩息......


    何喬將金韓丟在了地上,他並沒有殺他,他忽然不是很想殺人了,他不想再成為一個人人唾棄的惡賊。


    將金韓丟在地上,何喬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直接轉身朝門外走去。


    金韓倒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半個字都不敢說,他被鎮住了,剛才,何喬的身上,彌漫著一股讓他膽寒的殺意。


    雖然無法理解,這個一直被自己欺負的雜役少年,怎麽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但是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絕對不是假的,他真的在何喬身上感受到了殺意。


    他覺得自己死定了,沒想到何喬竟然又放過了他,他不理解,何喬為什麽突然放過他,就像他也不理解,何喬為什麽突然變得那麽恐怖。


    不過,那都不重要,他現在隻想祈禱,祈禱何喬將他無視,趕快離開這裏。


    他的祈禱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走到房門口的何喬忽然又迴過了頭,看向他問道:“對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什,什麽,什麽日子。”金韓抬頭看向何喬,他以為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但他是真的不知道今天有什麽特殊的,隻能畏畏縮縮的詢問。


    他是真的害怕,害怕何喬忽然把他殺了,如果何喬真要殺他,他甚至興不起抵抗的念頭,他被何喬的殺意嚇破了膽。


    何喬眉頭微微皺起,冷聲說道:“我是問,今天是什麽日子,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


    “哦哦,二一八年,十一月二十六。”金韓低著頭,狼狽的趴在地小聲說道。


    何喬這時候已經離開了這裏,離開了九龍鏢局。


    “十六年前?”走在九靈城的大街上,何喬一路向城南而去,他一邊走,一邊迴憶著。他今年十六歲,再有兩個月就算是十七歲了。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記得,自己才剛剛六七歲的時候,就已經被滅了滿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多年,重活一世,依舊無法阻止悲劇發生。


    不過,就算重活到那時候,又有什麽用呢?八歲的他又能做什麽?最大的可能便是被順手宰了。


    “喬家滿門啊。”何喬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姓何,從小卻是在喬家莊長大,他的父親是喬家莊的管家兼護衛,也是喬家莊家主的至交好友,兩人如親兄弟一般。


    喬家主也一直拿何喬當親侄子對待,從未將他當做下人。何喬出生之前,他的父親便已經在喬家莊了,所以才有了何喬這個名字。


    喬家莊一門三十四口,包括他父親在內,便是他所背負的血海深仇,他前世追尋了三十年的血海深仇。


    “說起來,快十七歲,我似乎快該遇到清兒了。”想到這裏,何喬麵色浮現一抹笑容。


    他記得,他就是十六歲那年,去做什麽來著,在路上遇到了當時才十四歲的蘇沐清,初見時,她渾身髒兮兮的,還一副很餓的樣子,何喬心軟,就將自己的幹糧和水給了她。


    奇怪,那時候我身上怎麽會帶著幹糧和水?我是去做什麽呢?


    哦,對,我是去往城南蘇家,當時是城南蘇家前剛被滅了滿門,我去碰碰運氣,看能否找到一些提升實力的資源......


    想到這裏,何喬再次頓住,他忽然覺得,蘇沐清姓蘇,她不會也是蘇家的人吧?


    前世,他也想過這個問題,也曾問過蘇沐清,不過被蘇沐清否決了,再加上這九靈城至少有一小半人都姓蘇,所以他也沒多想。後來他也未曾多問過,上一世,他一心隻想提升修為,然後尋找自己的仇家,然後報仇,事實上,他根本沒怎麽關心過蘇沐清。


    現在想來,蘇沐清當時那落魄的模樣,很有可能是從蘇家逃出來的幸存者。如果她當時真的被屠滅了滿門,那她肯定是不敢承認的,畢竟,那時候她才剛認識自己,和自己並不是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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