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旭剛將肖邦遣出門外,氣氛尚未緩和之際,便聽見蓮兒在外急急叫喚。


    “何事?急急忙忙的?”


    孟之玫雖不高興蓮兒這般著急忙慌的,卻是對她的及時出現十分滿意。


    “小姐,迴來了!……迴來了!”蓮兒興高采烈的叫喚著,似是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孟之玫有些納悶的聽著,又見宇文旭投來別樣的目光,竟隻得尷尬的笑笑。頓了頓才問道:“誰來了?別急急躁躁的!”


    然,孟之玫的話音方落,便聽見房門被人推開了。


    一道微涼的風自門口處傳來,令孟之玫與宇文旭紛紛側頭望去。隻見,一道頎長的身影立於門口,借著外邊光,照得周身都泛著綠芒。


    “阿杳,我迴來了!”


    是溫和且喜悅的音調。


    孟之玫看著因為背光而顯得有些模糊的身影,半晌迴不過神來。腦袋裏閃過南宮琴貴為南粵國公主的事情。一時間竟手握茶盞,不知如何是好。


    南宮岑站在門外,溫柔的笑容在見到孟之玫身側的宇文旭之後,微微一僵。然,再度瞧見孟之玫的反應時,麵具下帶笑的麵容,驟然收起,隻留一抹苦澀。


    “看來,我迴來的不是時候。”南宮岑悠悠的說著,語氣中帶著些許的不快。


    孟之玫何嚐見過南宮岑這個模樣,以往他都是溫和且體貼的。竟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南……南宮……”


    然而,孟之玫這不說話還好,這幾個字一吐出口,南宮岑負在身後的手,立刻收緊起來。這丫頭,以往喊自己要麽是大蔥,要麽是南宮岑,何嚐這般吞吞吐吐,語氣這般疏離過。


    “當真沒人歡迎我了。”說著,南宮岑冷笑著轉身。


    “南宮公子!”孟之玫起身喚住他。許是因為起身太快,不小心碰掉了一側的一個白玉銀邊的茶盞。


    隻聽砰的一聲,輕薄的茶盞落地,綻開一朵朵白色的小碎花。


    南宮岑聞聲迴身,宇文旭則青著一張臉,看著一地的碎玉渣子。


    本是應付南宮岑都有些力不從心的孟之玫,而今發覺自己打碎了宇文旭最寶貴的茶盞,心裏更是一團亂麻。


    孟之玫急急看向南宮岑,見他並沒有即刻就走的意思。便飛快的蹲下身,去撿地上的殘渣。


    “歐陽杳。”宇文旭冷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孟之玫沒有抬頭,隻認真的拾著,腦袋裏混亂一片。嘴上卻是條件反射一般說著對不起。


    宇文旭本是想讓孟之玫停止動作,別傷到了手。竟不想她會誤以為自己在怪罪她,一時間,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歐陽杳!你給本王起來!”宇文旭無奈的看著她,語氣更冷了幾分,隱約中還帶著慍意。


    孟之玫恍若未聞,腦袋裏想起自認識南宮岑所發生的一切。


    之前,她不是沒有想過南宮岑迴來之後,自己應該如何麵對。也想象過那時的她是何等的心情。隻是,她不曾料到,原來南宮岑對自己竟這樣重要。而這樣隱瞞身份的欺騙,竟足以讓她壓製不下情緒。


    對孟之玫而言,他很好。漸漸相處的日子裏,她也莫名的忘記了他當初所說的相互利用之事。隻將他當作兄長,親人。


    是!此時此刻的她,麵對他突然的迴歸,毫無心理準備。是以,才會顯得這樣無措,且害怕。


    半晌,宇文旭見孟之玫仍舊兀自撿著地上的碎片,不由有些惱了。正要抓住她的手腕,將其托起,卻不料被一道力量推開。


    宇文旭定睛一看,竟是方才還站在門邊,一襲艾綠色衣袍的麵具男子。


    隻見他推開宇文旭之後,竟也半蹲著,攤開手心,示意孟之玫借著他的力道站起身。


    宇文旭見狀,雙眼微眯,一向冷寒的臉上,更是蓋上了千年寒冰。嘴唇緊抿的盯著孟之玫的反應。


    此時的孟之玫還在思緒當中,對頭頂伸過來的手沒有半點反應,隻機械的撚著殘玉碎片。其實,她完全忘了,作為一個有丫鬟的人,這樣的差事,完全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去幹。


    “阿杳,起來吧!這等事讓蓮兒來做便是。”南宮岑見孟之玫仍舊不停手中的動作,這杯盞碎片又是那樣的薄利,不由出聲喚她。


    聞言,孟之玫恍然迴過神來。抬首盯了南宮岑幾息,方準備將小手放在他的手心,站起身來。卻驟然被一雙長臂從後方環住了腰,旋即身子後移,被人圈進了懷裏。


    孟之玫一驚,另一隻還撚著小碎片的手,因為緊張而驟然收緊。


    感覺到背後的溫度,以及強有力的心跳的同時,隻覺兩個手指頭也火辣辣的一陣疼痛。


    “宇文旭!你放開她!”南宮岑饒是個脾氣再好的人,見孟之玫非但手指流血了,還被其他男子抱進懷裏,不由也惱了,怒聲向宇文旭喝道。


    恰是這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孟之玫醒過神來。不待宇文旭將她放開,她便漠然的與他拉開距離。


    “王爺,請您自重。”


    這句話,孟之玫說的很輕,可每一個字都好似一根針,紮的宇文旭難受不已。


    此時,方才還焦急萬分的南宮岑也漸漸鬆了一口氣,隻在看到孟之玫流著血的傷口時,眉頭皺起。“阿杳,去桌旁坐下,我取藥給你包紮。”


    話落,也不待孟之玫動作。徑自朝門外走去,準備去隨行的馬車內取藥箱。


    直到此時,宇文旭才意識到孟之玫受傷了。霎時間,也全然忘記了方才的不悅,直直朝她走去,用目光打量著她身上的各個部位。


    最終目光落至孟之玫滲著殷紅血液的指尖,心中一陣心疼。遂也顧不得孟之玫還在生氣,一把抓過她的玉手,認真的輕吹著。


    “疼嗎?”


    不是沉冷或者寒森的聲音,是滿懷關切的疼惜語調。


    孟之玫有些恍惚的看向他,直入他眼中的那抹溫柔時,心底驟然融化成了一灘春水,令她舍不得抽迴手。


    然而,當她呆呆的看著麵前男子微皺的眉心,冷俊垂眸的側臉出神時。又覺眼睛幹澀,恍若下一秒就會不由自主的掉下眼淚來滋潤滋潤。


    意識到這一點,她猝不及防的抽迴手,背過身去,仰頭望向房簷下的木柱。


    “玫兒?……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身後,是在幾息愕然之後,遲疑著開口的宇文旭。似是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那聲音早已幹啞無比。


    對宇文旭而言,自打認識孟之玫開始,他一向引以為豪的自製力,與冷寒無謂的心湖,總會莫名的不受控製。即便是對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的祖父,亦是不曾有過半點失控的行為。


    以往,那些不太明顯的波動,他大可按捺住,不被他人察覺。然而,直至南宮岑出現的那刻,直至孟之玫激動的為了喚住南宮岑,而摔碎桌上茶具的那刻。他是那樣清明的望見她眼底的在乎與焦急。與望著自己時的閃躲與淡漠形成那樣強烈的對比。


    宇文旭握了握拳頭,心道:既然已經表現的如此明顯了,也無外乎再失控一點。


    如此想著,他正欲繞著孟之玫的背後,去看她的正臉。卻聽聞孟之玫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顫音傳來。


    “你這樣讓我很辛苦……”


    聞言,宇文旭一怔,內心深處憂喜難辨。


    “你我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每每我想要離你遠一些,與你保持距離的時候。你卻總是毫無顧忌的出現在我麵前。我所擁有的所有勇氣,早在墜崖的那日,已經用盡了……”


    這樣的一段話說出來,孟之玫隻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連日來的神經緊繃與身子的疲倦,在此刻越發凸顯。就連盯著屋簷的杏眸,也微微泛紅。


    是啊!那時,她明知道自己與宇文旭存在著不可跨越的地位鴻溝。雖時常猶疑,卻終是沒有退縮。即便是後來玉蘭村遇事,在樂州再遇到他,她在心底也不是沒有想過,隻要他願意,她可以頂住外界所有人的非議與目光,同他在一起。


    然而,世事無常。此時的她,又怎會辨不出這裏是古代。愛上一個王爺,那是自己的錯。若是不顧一切的想要嫁給王爺,即便最後真的如願嫁了,她又會幸福到哪裏去?是過著王府後院爭寵的生活?還是慵懶無求的呆在“冷宮”直到老死?


    她想,即便她真的瘋了要嫁給宇文旭。那她也一定要在瘋之前,做完她必須要做的事。


    “玫兒……”


    宇文旭略帶無措的聲音自孟之玫身後響起。除了喚她的名字,宇文旭著實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畢竟,墜崖那次是他的不對。這是他難以躲避的錯誤。


    此時的孟之玫,雖是對宇文旭這一句滿含情緒的輕喚有些動容,卻終是強壓住了心中的情緒。轉身麵對宇文旭,冷冷道:“王爺還是請迴吧!”


    這就要趕自己走了?宇文旭有些惱,開口道:“墜崖之事,是我不對。你可以索要補償,任何事都可以,卻唯獨不可以與我保持距離!”


    孟之玫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清冷的重複道:“王爺,慢走!”


    本來就不擅長服軟的宇文旭,此刻也有些控製不住內心的煩雜,一把抓住孟之玫的皓腕,低語道:“這樣遣本王離開,可是盼著南宮岑與你多坐會兒?”


    “是!”孟之玫迴答的十分爽快,唯有眸底深處,閃過一絲難言的痛楚。r1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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