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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味殊二樓的窗戶大開著,孟之玫站在床前掃視著外麵的雪景。雖然自搬過來之後,孟之玫便時不時的推窗觀景,可一直到現在,她也未覺枯燥。隻靜下心來,淺笑著看著。


    “這般冷寒的天氣,還開著窗,你就不覺得冷?”


    孟之玫正不解的看著視線不遠處,多出來的一棵樹,暗暗納悶。忽聽身後響起一道男子的聲音,警惕的轉過身去。


    一轉身,一襲寶藍色長袍的男子負手淺笑著朝自己而來。不由轉驚訝為歡喜,鬆了一口氣般的說道:“你終於來了!”


    “你在等我?”李炎慶挑眉,揚聲問道。身子卻不由自主的挪到窗前,伸手拉上了窗戶。


    孟之玫見他問的直白,也不遮掩,認真的點了點頭。“今日之事,我還有許多不清楚的想要問你。”


    “那你怎知我一定會來?”李炎慶淡笑著望著她,滿目平和。


    “我是猜的。”孟之玫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嘴角,旋即補充道:“本是等了好一會兒,見天色暗了,以為你不會來了。”


    宇文旭聞言,腦海裏猛然閃過雁州城那個嬌美女子的身影。不由輕扯了一下嘴角,踱至桌前坐下。


    須臾,才忽略孟之玫的話,不動聲色的說道:“你一直站在窗前,難道就沒有發現我並非從正門而入?”


    經李炎慶這一提醒,孟之玫驟然醒過神來。忽的重新打開窗戶,探首朝店門外看了一眼,見附近果真沒有停著馬匹或者其他交通工具,甚至店門口連新鮮的腳印都沒有。不由詫異的關上窗戶,迴過身問李炎慶。


    “為什麽?”


    李炎慶淺笑著搖頭,“歐陽姑娘是當真沒有警惕心,還是在裝蒜呢?”


    話一傳入孟之玫耳中,她便頓了頓,驟然想起宇文旭臨行時對她說過的一句話——與李炎慶少些來往,即便是他來找你,亦不許見。


    “你是說有人在暗處盯著我?”孟之玫有些不確定的反問。自從莫名其妙消失了武功,她便再也無法靈敏的感應四周的情況。


    李炎慶聽她這般說,倒也笑得詭異。“看來你也不是太傻。”


    “我本來就不傻。”孟之玫見他還有興致調侃自己,不由跨步坐到他對麵的椅子上。半撐起腦袋,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心底卻是想著,如何開口問她憋了許久的事情。


    李炎慶雖是知道孟之玫有話要說,卻也不急著問,隻淡淡朝她推過去一杯茶,靜默著不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孟之玫覺得整個房間似是要結上蜘蛛網了,方忍不住開口說道。“大人,我有一事想問你。”


    “說吧!”李炎慶輕勾著嘴角,又側耳聽了聽窗外的動靜,眸色不動聲色的深了兩分。


    “你在尚食局對百裏古蘇做了什麽?為何她會那般輕易的改口?莫不是你對她下了什麽藥?”孟之玫幾乎是沒有經過思考,便將這些話順口說了出來。畢竟,這些問題,她早已在等待李炎慶的時候,默念過幾百遍了。


    李炎慶挑眉,“原來本官在歐陽姑娘眼中竟是這般卑鄙,還是說,你希望本官為你鋌而走險,在皇帝麵前下藥呢?”


    雖然孟之玫不知道李炎慶為何會在意這些,可她隱約能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悅。心下暗暗歎了一口氣,忖道:都說女子一向喜怒無常,小家子氣。沒料當朝王爺與府尹大人也都動不動變臉。想著想著,不由胸口發悶。


    “好!你沒有下藥,也沒有為了我鋌而走險。”孟之玫極快的端起桌案上的茶水,一口灌下。又匆匆拭了拭唇角。才道:“隻請您告訴我,百裏古蘇改口的理由。”


    至此,李炎慶也覺得廢話已說的夠多了,便也不再逗她。爽快的開口。


    “來此之前,我去過見過百裏古蘇,順便拿了解藥給她。”說到這裏,他不禁抬眸朝孟之玫看了一眼。見她目光中帶著鄙夷,不由繼續道:“你別用這樣的目光看我,不是我下的藥。”


    “那是什麽?”孟之玫插話詢問,語氣中滿是好奇。


    李炎慶卻不去看她,摩挲著衣袍上繡著的祥雲圖案,漫不經心的繼續話題。


    “自上次她店中出事,我便派人暗中調查過她。雖說沒人見過此人的真實樣貌,可她來自雁州,當時也是經營美容院而聞名雁州的。雖不及孟之玫在當地的影響,卻也很受人關注。是以,我派人調查了她的身世,卻發現此人亦如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一般,絲毫查不出半點頭緒。”


    說這話的時候,李炎慶雖是眉心微皺,語氣卻是依舊平和。


    然而,李炎慶想知道的這些,孟之玫是大概知曉一點的。而她之所以知道,也是與百裏古蘇交談之中捕捉到的。


    孟之玫尤記得第一次見百裏古蘇時,她說起自己樣貌醜陋,而且是在停屍房醒來。默默迴憶著一些片段,然來不及多想,便聽見李炎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直到幾日前,派去監視她的侍衛來報,說是發現她一連幾日入夜就會發病。模樣極其痛苦。起初是整個身子開始顫抖,繼而全身被萬隻螞蟻啃咬,之後轉為烈火焚燒的炙痛……總之,隨著時間的推移,痛苦的程度越發明顯且慘烈。據我所知,此類毒是自小便埋在人體之內的,名曰命歌。”


    “所以,你知道了她的秘密?然後以此威脅她?”孟之玫訥聲問他。


    李炎慶卻是不理她,隻淡淡掃了她一眼。“如果我沒猜錯,患此類毒者,乃精心培養的死侍。這些人,以生命為代價,或頂替或殺人或謀財,可以變換各種身份保護主子。甚至還會乖乖的替主人去送死,且無半點怨言。”


    “你是說百裏古蘇是死侍?!”孟之玫語氣中無不表露驚訝之色。


    隻見李炎慶點了點頭,用茶水潤了潤喉,繼續說道:“本來我也不確定,直到在尚食局取出誘發命歌發作的三黃香,才得以肯定,百裏古蘇正是死侍無疑。”


    死侍?孟之玫低語重複一聲,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倒也不知是因為李炎慶對自己太過好,還是因為憐憫百裏古蘇。


    “那你可知道她是誰的人?”孟之玫輕歎一口氣,問道。


    李炎慶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其實,在尚食局的時候,他也是稍微一試。雖是心底暗暗猜測百裏古蘇可能會是榮王的人,可見榮王對百裏古蘇的態度,萬不是一個主子對待一個死侍的態度。是以,對他而言,此次為了幫助孟之玫,他亦是在賭。即便是方才將解藥交到百裏古蘇那裏,也並未套出任何話。


    “你既然不知道她的主子是誰,那你何來的三黃香和解藥?既然是死侍才中的毒,斷不可能讓他人輕易得到解藥。更何況,你還有三黃香。”


    聽著孟之玫這番略帶質疑的話,李炎慶嘴角的笑變得苦澀起來。來之前,他便料到孟之玫可能會想歪。可現下,她真的懷疑自己時,還是忍不住有些慍惱。是以,後麵關於三黃香的來由,與那解藥的講述,也被活活咽進肚子裏。


    孟之玫見他麵色微冷,不肯答話,又尚未意識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對他人造成的傷害。隻自顧自的喝著茶,默默的不說話。


    也不知道這樣的沉默維持了多久,孟之玫開口問他。“你可知道盯著我的人是誰?”


    許是沒有料到孟之玫會突然開口,李炎慶先是頓了一頓,旋即拉迴神思,淡淡笑道:“你覺得應該是誰?”


    “無論是誰,怕是都沒懷好心思吧?”孟之玫嘴上雖是這麽說,心裏卻是祈禱:最好不要有宇文旭的人,否則被公主的人發現了,怕是自己又要有禍上門了。


    聞言,李炎慶冷笑一聲,語氣略帶譏諷道:“若不是他的人,你覺得我有必要偷摸著來找你?”


    “自然有,譬如你想與我撇清關係,或者不想被宮內的人知曉你與我走的近……”


    孟之玫還準備繼續說下去,可望見李炎慶的臉實在黑的有些可怕,不由弱了聲音,也漸漸閉上了嘴。


    其實,早在尚食局的時候,她對李炎慶是感激的。無論是他以雁州的孟之玫為由抗旨,還是幫自己擺脫罪名,都令她覺得即便是對他說上幾萬次謝謝都不足為過。此刻亦是感謝不已。


    然而,在她猛然想起街邊莫名多出來的桂花樹是怎麽迴事時,她腦海裏唯一的念頭,便是讓李炎慶遠離自己。


    因為麵前這個人是她在古代的第一個朋友,也是無論自己的身份如何改變,他都會傾力相幫的好人。


    可是,自己呢?從雁州開始,先是借錢,後是被他關照。現在在京都,他更是為了自己的事情,非但與榮王作對,還令他險些惹怒皇帝。之後呢?她有些不敢想下去。


    對孟之玫而言,她的這條小命本就是上天心情好所賜予的。即便是一不小心一命嗚唿了,也是天命使然。可他不一樣,他龍眸劍眉,樣貌俊朗,通身的氣勢亦是漸漸彰顯,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想到這裏,孟之玫望著他揚起一抹感激的笑容。旋即懶懶的從袖中掏出一遝銀票,推至李炎慶麵前。


    “今日之事,多謝府尹大人相助,這些銀兩你且收下。往後,你我二人當互不相識。畢竟,你今日惹了皇帝,我區區一個小民,也不好與你相處慎密不是。”r1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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