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兩名宮女之事,李炎慶並沒有離開尚食局,而是留下來同殿中的所有人,一同等待著皇後的到來。


    然而這一等,竟是一個半時辰之後。更令人難以想到的竟是皇帝也降臨了尚食局。


    其實,皇上之所以來尚食局,原因十分簡單。隻因皇後迴鳳棲宮之後,碰巧遇見了難得悠閑的皇上,遂將此事告知與皇帝。


    皇帝十分感興趣便隨皇後一同來了尚食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著一席人恭敬伏地的行禮,上午未曾審完的非禮案件,再次拉開了帷幕。


    “歐陽杳,上午之事,你可承認?而今在聖上麵前,你可承認你對百裏姑娘做了不合規矩之事?”李炎慶受到皇帝的首肯,直接走到孟之玫麵前發問。


    而此時的孟之玫仍舊與上午一樣,跪在了地上。


    “府尹大人,小民做事向來敢做敢當,沒有做過的事,即便是閻王爺在小民麵前,都不會承認了去。還請李府尹詳查。”


    李炎慶聞此話,看著孟之玫的瞳孔不覺深了幾分。然而,心裏跟個明鏡似得。其實,他何嚐不知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孟之玫。直到真正得知孟之玫還受人暗殺那一刻,他更加確定了這一猜測。隻是,那個人似乎很厲害,完全找不到一點確鑿的證據。


    而上午查出的不對勁的腳印,更是被洋洋灑灑的雪花,靜靜的掩蓋了下去。


    想到這裏,李炎慶不由在心中歎了口氣。隨即將目光轉至百裏古蘇麵前,那女子此刻還好,並未在哭,隻是麵上憔悴的可怕。特別是在皇帝來了之後,細心的李炎慶發現百裏古蘇的手一直似有意,似無意的攪動著。


    “百裏姑娘,早上之事,可是真的?當真是歐陽杳有意非禮你?”


    “自然。”百裏古蘇慵懶的眨了眨眼,望著李炎慶的時候,眸子裏閃著一絲難言的詭異。“否則府尹大人是以為小女子在沒事找事?給皇宮裏添亂嗎?亦或者有意玷汙自己的清白?”


    這一反問,不但是李炎慶,在場的許多人都頗感詫異。實在不明白,這個上午還嬌嬌弱弱,哭哭啼啼的百裏古蘇,下午便氣勢強硬,對一個官員都這般冷嘲熱諷。


    唯有孟之玫在百裏古蘇表麵的得意下,察覺出她心底裏的不安。因為她眼尖的發現,她白色厚重裙擺下的腳,有哪裏不太對勁,似是在竭力隱忍著什麽。


    然,她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聽見李炎慶又開了口。


    “百裏姑娘當然不是這種人,可難免有些人,即便是換了一張臉,也擺脫不掉應有的折磨。”這句話的後半句,李炎慶說的有些輕,幾乎隻有離她稍微近一些的百裏古蘇才能聽的真切。


    而李炎慶的這句話,帶給眾人的不單單是費解。有些人,心底開始默默探究這句話。特別是孟之玫,她以為這句話是意指自己。然而,當她再度凝神望向李炎慶時,才發現真正反應異常的還有百裏古蘇。


    雖然她此時的異常十分微小,但以孟之玫跪著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見她裙擺遮蓋下的腳,抖得越發厲害。甚至有向上身蔓延的趨勢。


    “百裏姑娘,您的額頭如何冒了這般多的汗?可是身子不適?”李炎慶見百裏古蘇半晌沒有理會自己的話,悠悠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拔高音量,關切了起來。


    聞此關心,百裏古蘇的眼中沒有半點的柔情,反倒是更加冷恨了幾分。麵具下的眉頭深皺著,任由額頭上的汗水,順著鬢角滑落。


    “多謝府尹大人關心,小女子無礙。”百裏古蘇按捺住身子的不適,努力的咬牙迴答。隻是那喉嚨裏發出的略帶顫抖的聲音,倒是如何也掩蓋不住。


    而李炎慶,見她口不對心的迴答,不由斂眉再度看向她。直到他望見她黑色的瞳孔漸漸渙散,且慢慢末了焦距。方開口問道。“既是無事,那就請百裏姑娘說一說歐陽杳為何會猥褻你,又同你說了些什麽?若是百裏姑娘一口咬定歐陽杳非禮於你,那本官隻好對他用刑了!”


    話一出,不但孟之玫心生愕然,就連一直淡漠不語的宇文旭,亦是眼眸深眯,望向李炎慶時帶著逼人的殺氣。


    然而,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再一次開口的百裏古蘇卻完全消失了之前的篤定。


    語氣輕柔的說道:“歐陽公子並沒有猥褻小女子,一切不過是一場誤會。”


    單單是這樣一句話,就連聽皇後講完整件事情的皇帝也頗為震驚。甚至冥冥之中還對百裏古蘇生出一絲失望。


    “怎樣的誤會?竟令百裏姑娘不惜以清白為代價陷害歐陽杳。”李炎慶繼續追問,對眾人的反應恍若未聞。


    聽到此話的百裏古蘇極力壓製著全身的不適,輕咳了兩聲,緩緩說道:“小女子在殿選之上,嚐了一塊歐陽公子所種的草莓,十分喜歡。便想著與他討些來,卻不料他一口拒絕。還說日後即便是有了草莓,也不可能給我半顆。因為當時心中氣急,便想著嚇唬嚇唬他。誰知這一下子招來眾人,釀成誤會。是以,為了不在眾人麵前失了信任。便隻得一錯到底!”


    這席話一出,不單單是孟之玫,幾乎是殿內的所有人,均是無比愕然。


    唯有李炎慶一副絲毫不受影響的模樣,冷臉問道:“那為何此刻你又坦白了?”


    此問響起,又勾起了眾人的目光,紛紛側目望向百裏古蘇。


    隻見此刻的她身子微顫,一雙眸子朝向李炎慶,又被他遮得嚴嚴實實,令所有人都望不見她此刻的神色。是以,也隻當她是因為害怕,而顫抖不已。


    “因為小女子心中愧疚,上午之事,確是想教訓他。卻從未想過要葬送他的性命。兩名宮女欲害他之時,小女子已心生愧疚。而今一聽聞大人要動刑。自當不能繼續隱瞞下去。”


    話落,眾人心中恍若激起千層浪。可念及皇帝與皇後在此,不便多舌,便隻得用鄙夷與失望的目光望向她。


    就連平日裏對她最好的榮王,亦是吃驚不小。他實在難以明白,百裏古蘇不是有意要殺孟之玫嗎?為何在案情幾乎要成形之際,又鬆了口,反而去壞自己的名聲?


    思至此,他恍然打量著百裏古蘇,卻不料被一側的李炎慶擋了個正著。


    而此時,隻聽李炎慶的聲音再度響起:“既然此事百裏姑娘有錯,又險些釀成命案,本官便將她關入大牢之中。七日後再將其放出。”


    這樣的懲罰,所有人都知道太過輕了。畢竟,此事已經驚動了皇後與皇上,這般懲罰實失公允。可李炎慶仍舊像是沒有意識到此事一般,喚來幾名侍衛,將其押了下去。


    百裏古蘇並沒有反抗,而是順從的被兩名侍衛押著走。身子倒是顫抖的愈發厲害了。


    孟之玫訥訥的看著這一切,她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不但百裏古蘇所說的話與事實不符,就連她那神情,也不像是被嚇倒了的樣子,反倒像是發病。


    正當孟之玫思索未果之際,隻聽李炎慶衝著皇帝與皇後拱手道:“皇上,皇後娘娘,本官這般懲處百裏姑娘,雖受多人不滿。可,此乃最合適的懲處方法。煩請皇上皇後聽微臣道來。”


    皇上本就對百裏古蘇有不一般的心思,李炎慶的懲處,也算是合得他的心意。是以,方才才不予阻止,也並不曾插上半句話。而今,見李炎慶有意在眾人麵前澄清,不由朝皇後掃了一眼。旋即點了點頭。


    “愛卿直言無妨。”


    得到皇帝的允許,李炎慶這才緩緩開了口。


    “百裏姑娘本是個平民,因著驚人的手藝才得以在宮中被如此看中。若是處罰太重,定當讓她對皇家寒心,甚至不願再為眾位娘娘們傾盡全真心的裝扮。實乃失才。而從本官與百裏姑娘的交談之中,察覺她並非不講理之人,關上她七日,受一些苦,也當能麵壁思過。知道皇家乃惜才之人,也當心存感激。如此,比打板子用刑,更為效果顯著。”


    話落,整個尚食局陷於短暫的安寂之中。直到皇上哈哈大聲叫好的聲音傳來,眾人才方方將目光移向皇帝身上。


    “李愛卿果真懂得替朕著想,實乃不易。如此,朕可要好生獎賞於你了!”皇帝笑得威嚴,雖是露出滿口喜悅的白牙,卻令孟之玫難以抑製的多想。


    “說!愛卿需要朕獎賞何物給你?”皇帝在笑過幾聲之後,望著李炎慶問道。


    李炎慶倒也沒有半點喜悅,隻衝著皇帝拱手謝道:“多謝皇上厚愛,身為官臣,方才之事不過是分內事,萬不能受賞。更何況,微臣並無所需。”


    “並無所需?”皇帝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不假思索的補充道:“朕以為李愛卿缺個夫人。皇後你覺得呢?”


    話落,孟之玫清楚的看見,李炎慶負在身後的手一僵,脊背更是在缺個夫人落音後,挺的筆直筆直的。


    雖然孟之玫知曉古代官員的婚姻完全可由皇帝做主。可當她看到李炎慶的反應時,不由還是生出幾分同情。這樣賞賜,對外人而言是賞,是光鮮之事。可對他本人而言,何嚐不是一種折磨呢!r1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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