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三月,春意盎然,每家每戶除了年邁的老人與孩童沒法下田之外,其餘的壯丁與娘子為了來年的生計,紛紛卷起褲管去下田播種。


    故是此時,放眼望去,農田裏片片稀疏青翠,時不時還有挨得近的田地主人揚聲攀談,嬉笑調侃著家長裏短,甚是熱鬧。而為之相較的是北邊圍田而坐的房屋,看似幽靜,卻也倍顯蕭條。


    一位銀發老人坐在自家的木柵欄門口探頭朝西邊望去。


    隻見西邊方向,坐落著一所簡陋破敗的茅草屋,因著時間與風雨的洗禮,看起來愈發破舊。又因常年失修,屋頂茅草參差不齊,許是下雨都會下進屋裏。


    而那圍屋而建的竹柵欄,更是搖搖欲裂,毫無半點建築美感。結合著院內的破舊茅草屋,看起來並不協調,卻也破舊相像。


    除卻房屋陳腐,倒是與別家門前的安靜大相徑庭。


    幾個光著屁股的孩童,手扶圍欄,一雙雙沾滿泥巴的小手,肆意的朝竹柵欄上蹭著。目光卻是直直的盯著院內,好似盯梢一般,那股子帶著正經又稚嫩的模樣,看起來頗為喜人。


    這家的屋主卻並未意識到院外的吵嚷,一位倚坐在床前的婦人,正滿麵愁容的盯著床上麵色蒼白的女子,眼裏滿是擔憂疼惜。


    已是連續三個晝夜,床上的女子仍舊是一動不動,讓為娘的她掛心不已。


    她甚是悔不該當初,若不是她一人去田中播種,又讓女兒挑滿已是見底的水缸,許是女兒也不會落入湖中,三個時辰都不被發現。


    好在至今尚有唿吸,這婦人才是三個晝夜未眠,靜坐在床前寸步不離的照看,生怕她提前見閻王爺去。


    “孩子……孩子……”


    婦人正想著,隻聽見床上的女子閉眼搖晃著腦袋,像是做惡夢了一般。那女子的鏡像中,麵對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帥氣的眸子裏寫滿焦急與心疼,卻始終無法抹掉女子內心深處失去孩子的苦痛。


    正當她覺得腳下虛空,眼前一片黑暗之際,身子一顫,驟熱間驚嚇的睜開雙眸。而落入眼中的卻不是醫院的白色天花板,而是無比奇怪的房頂。


    婦人見女兒睜開了雙眼,俯身觸了觸她的臉頰,喜悅道:“玫兒,你可算是醒來了!”


    一聲微弱且帶著欣喜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她覺得甚是納悶,這奇怪的婦人為何看著自己喊玫兒。而這玫兒又是誰?


    被婦人喚作玫兒的女子柳葉細眉,靈眸微閃,一雙睫毛隨著動作輕微的顫動著,一雙嘴唇在挺直的鼻下勾出完美的形狀。若不是那嘴唇與臉色略顯蒼白,許是個嬌純欲滴的美人兒。


    那女子微微側頭望了身旁的婦人一眼,隻見那婦人頭上係著一條深灰色的頭巾,著一身深青色交領襦裙。舉手投足間均是淳樸模樣。隻是一雙眸中滿是擔憂與疼愛的望向自己。


    女子搜尋了腦袋裏存儲的記憶,她雖覺得這婦人眼熟,卻是想不起這人是誰。再加上這著裝著實令她覺得奇怪。不經迴憶著沉睡前的最後一段記憶。


    於是,她的腦袋裏閃過當時與桑彌交談哭泣的樣子,之後,便是重心不穩失足落下高堤,眼前一黑,既是昏迷過去。


    可為何一覺醒來,自己不應該在醫院,而是在這陌生的地方?


    這下,女子才好奇的打量著周身的環境,因為是躺在床上的姿勢,首先映入她眼簾的便是屋頂,幾根深褐色粗壯的木柱交叉的放著,上麵隱約是一層略厚的黃色稻草。照應著白天的陽光,還能見到稻草中灑落幾束小小的光柱。


    四周圍的牆壁都是用黃泥巴粗糙的堆落而成,西麵靠屋角的上方,更是有一個盤子般大小的殘缺洞口,許是因為那束光,才得以讓整個房間稍微有些光亮。


    而這屋子的擺設更是簡陋的可以。


    一張陳舊的木桌,桌上擱置一盞見底的煤油燈。兩個小馬紮,一條斷了一邊腿的長板凳,圍桌而放。而對麵,則是一個掉了些漆的木箱,卻隱約能夠看出箱麵並不染灰塵。再除卻她躺著的這張床,似乎別無他物。


    她漠然的將目光轉移到婦人的臉上,想在她身上尋求答案。


    “玫兒,你這是如何?怎得這般陌生的看著娘親?”老婦人見女兒躺在床上環顧四周,並不說話,連忙問道。


    娘親?女子心中一片狐疑,這人是自己的娘親?


    可見著麵前的婦人一臉憂心的模樣,便也看得出她並非認錯了人。卻也一時間恐怕老婦人難受,並不做迴答。隻是支開婦人,留下時間給自己思考。


    “我餓了!”一陣微弱的聲音傳出,就連女子亦是被自己這陌生且嬌甜的聲音嚇到。禁不住脊背一陣涼意。


    而這婦人見女兒餓了,倒是露出這三個晝夜的第一抹笑容,起身道:“好!好!好!娘親這就去熬粥。”


    說著,還未等床上的女子迴應,便匆匆的朝房門外疾步而去。


    這廂,女子才有時間梳理著自己的思緒。


    這房子雖是破舊,卻始終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還有那婦人,以及空氣裏有些潮濕的味道,都讓她覺得近似熟識,似是身處過一般。


    她疑惑著,便要起身外出打量個究竟,不料撐在床上的手卻是無意中被手腕上的硬物硌了一下。再加上落入湖中,又三個晝夜滴水未進的身子已是虛弱的可以。隻得無奈的收迴方才的動作,轉而將左手抬起。隻見手腕上戴著一隻翠亮剔透的玉鐲。這東西看起來雖好,卻是讓女子覺得這物件並不是自己所有。


    可還未等她將玉鐲摘出,卻見忽閃忽閃的綠光散布在玉鐲四周,又通過手腕進入女子的體內。


    她隻覺全身有電流穿過的酥麻感,繼而一股力道上竄,腦袋似充血般的滾燙,幾乎讓女子有些喘不過氣來。


    約莫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所有的感覺逐漸退卻,隻覺一陣無力,手上的玉鐲亦是消散了光芒,恢複了原本模樣。


    然而,正是這玉鐲散發出的光芒,令女子的腦袋裏像是驟然被裝滿了能量,所有的記憶片段在腦中一一閃過,令她有些無法控製。


    許是那玉鐲喚醒了女子的記憶,她望向四周的目光多了許多情緒。


    有悲痛,有絕望、有溫暖、更有毒打……


    驟然迴憶起這個地方與方才的婦人,女子更像是做夢一般,深覺不可思議。而她的腦袋裏已是裝滿了三世的記憶。


    第一世,她是冰山上的一隻修煉過半的白貂,因為被武功高強之人獵殺,臨死前帶著怨氣願第二世為人,不再受人隨意捕殺。


    第二世,她如願以償的成為人類,卻不料是個窮苦人家,因為去湖邊挑水,被人推下湖中,不慎淹死。


    第三世,她是21世紀的某公司總裁,雖有錢財,卻不料受人陷害,愛情不得善終,又因念子痛心而不慎掉下高堤,頭部撞到石頭而半死不活。


    而現今,毋庸置疑的是她重生迴到了她的第二世,這一世,她名喚孟之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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