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裏克赤蠍……


    西域的頂尖美食……


    圖裏克沙漠在更西邊兒……


    薑櫻緊攥著韁繩,眼睛死死盯著遠處那隻龐大無匹的赤色蠍子,強自鎮定,“小弟,你,你能解決掉它吧?”


    她的問題沒有得到迴答,梅花沉默地望著遠方,風沙揚起了他鬢角發絲,卻無法順勢附著其上。


    普通的圖裏克赤蠍應該隻是受那隻巨蠍影響而發生變異的普通蠍子,可它的子嗣便有可能是混雜在一眾普通圖裏克赤蠍之中,被人類捉走的……


    梅花垂下眼簾,沉默不語。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能感覺到那隻赤色巨蠍的嘶喊莫名悲愴。


    “……唉。”


    鏘地一聲,清影出鞘。


    刹那間,澎湃氣勢自梅花身上噴湧而出,浩然劍意直衝天際,天穹隨之扭轉,飛舞的風沙霍然停滯。


    一雙眼眸猛然睜開,電光從中迸射出來,梅花捏緊劍柄,昂首與赤色巨蠍相互凝望,他能夠感受到那隻巨蠍的悲痛,可在那之前,他是一個‘人’——他還沒有‘善良’到會為了一個妖怪而去屠戮自己的同族,哪怕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同族有錯在先。


    當梅花外放自己的氣勢,令天地產生異象,赤色巨蠍便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吼,邁開六隻附肢衝下沙丘。


    隻見塵土飛揚,熱浪滾滾釋放,天地間的溫度驟然攀升,兩匹挽馬同時昂起,兩隻前腿在空中胡亂踢蹬,這把本就緊張倉皇的薑櫻嚇了一大跳,雙手死死攥住了韁繩,把手指和手掌都捏得生疼。


    梅花沒有迴頭,左臂揚起,堆積在馬車前方公路上的沙子倏爾飛散,當馬蹄落下,就扯動了車廂,奔馳向前。


    薑櫻和玉憐驚愕地迴頭看向留在原地的梅花,這時候,梅花輕咬牙關,身影驟然消失在原地。


    沙漠上方出現了一條真空隧道,被轟然排擠開的空氣在沙海之中製造出一條半碗形的通道,而梅花,早就通過了這裏。


    手中長劍炸開一團銀光,飆飛的劍氣籠罩了赤色巨蠍的正前方。


    這頭身高便有三丈左右的巨獸張開猙獰無比的口器,隻聽一聲嘶鳴湧出,直指正麵的劍氣被盡數吹歪開來。


    叮叮當當!


    劍氣與巨蠍的幾丁質外殼相撞,發出了兵戈交接的清脆聲音。


    赤色巨蠍揮舞大螯,轟然砸在沙麵上,無數細沙飛濺,隻是梅花早已離開那個位置,恰在此時,帶著毒鉤的尾巴電射而出,眨眼間便來到了梅花眼前。


    梅花舉起長劍格擋,他前方的空氣已被砸出肉眼可見的凹陷,這一擊攜帶著無比的恨意,當尾巴與劍身相撞之時,腥臭難聞的毒液便從毒鉤處湧出。


    縱使梅花是大神通者,與巨獸角力,他也不可能占據上風,故而,他頓時被擊飛。


    六隻附肢移動,赤色巨蠍轉動身軀,望向那輛正在飛快逃離的馬車,馬車前方道路上的積沙正向著兩側迅速飛離,令馬車能夠暢通無阻。


    恨意在心中升騰,巨蠍放聲咆哮,剛想要邁開腳步追趕,劍光卻在空中劃出一彎新月,切開了唿嘯不止的風沙,千丈距離轉瞬即逝。


    赤色巨蠍喚起了沙暴,轉瞬間騰空起,在天地間肆虐狂舞的飛沙奔湧向四麵八方,追趕在馬車的後方,可是,卻有劍光驟亮。


    這一劍,劃分了清濁與陰陽,飛揚的狂沙瞬間被分作兩半,輕者上升,重者沉降,適才喚起的沙暴在片刻之後便消失不見。


    赤色巨蠍有所反應,卻已經來不及了,隻見那劍光在它的尾巴中段一抹,再無金戈交接的聲音響亮,失去生機的尾巴從主體上滑落,砰然砸在沙漠上。


    能夠看見,斷口處平滑如鏡,無有肉芽亂舞,隻因一股銳意殘留其中,殺滅了所有生機。


    帶著幾分腥味的血液從傷口噴出,疼痛再一次刺激了巨蠍,令其怒火再度高漲。


    它揮舞著大螯,發出意義不明的尖銳嘶鳴,瘋狂砸落在沙漠上。


    在巨蠍的操控之下,沙暴再次湧現,熱浪滾滾,整片天地仿佛化作了一個火爐,除卻沒有火焰之外,這片地區已經與火爐無異。


    梅花抿著嘴唇,他聽到了一個母親在孩子‘失蹤’之後的哭喊,無助而癲狂。


    他默然抬起右臂,再次揮出一劍,將巨蠍的一隻附肢斬斷……


    後方傳來隆隆巨響,玉憐躲在馬車裏,撫摸著瑟瑟發抖的鬥雪,忍不住出聲說道:“沒事的,沒事的,梅道長他那麽強大,一定能解決掉那隻巨蠍。”


    她是在安慰鬥雪,也是在寬慰自己,直到現在,她也還是倉皇無措,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大腦幾乎還是一片空白。


    用盡了全力才能勉強駕馭住狂奔不停的兩匹挽馬,薑櫻死死咬著牙關,看著前方的積沙仍在向兩邊飛離,就知道梅花仍然在戰鬥。


    這時候,她已經能夠稍微冷靜了一點,剛才那隻巨蠍的出場震懾住了她們,所以她們才沒能想起梅花的強大。


    聽著車廂裏玉憐的聲音,薑櫻也在安慰自己,沒事的,梅花那麽強!


    …………


    篤!篤!篤……


    拐杖敲擊地磚的聲音在空蕩的殿堂內接連響起,在昏黃燈光的照耀下,三人通過前殿,走向了後殿。


    在前方引路的兩人忽然快步向前,低頭為第三人推開了通往後殿的門扉。


    蒼老的麵容在燈光之下蔓延出許多陰影,但依稀能夠看出,老人臉上帶著的是一個溫和的笑容。


    老人笑嗬嗬地向兩人點了點頭,“多謝二位。”


    兩人心情激動地一拱手,恭送老人走入後殿,他們隻能來到這裏,後殿不是他們能夠進去的地方。


    老人拄著拐杖走了進去,曾經高大的身軀已然佝僂而瘦弱,前殿與後殿的門扉上覆蓋著一層迷霧,隻有踏入其中,才能知道後殿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布履踩在與前殿相同的石磚上,與之不同的是,這裏無有燈光。


    老人抬起頭,便見漫天星光。


    繁星璀璨閃耀,其所放射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殿宇,而在這片星空之下,有一個人端坐在殿宇中央的那個星象儀旁,即便老人走了進來,那個人也沒有任何反應。


    老人邁步走了過去,那人卻依舊癡迷地望著星象儀,右手不斷掐算著,嘴裏念念有詞。


    “了罄。”老人輕聲唿喚。


    岑結陡然驚醒,身子都顫了一顫,急忙迴頭望去,隨後更加驚慌了。


    “國師,您怎麽到這兒來了?!”


    老人笑了笑,沒有理會他的驚慌,抬頭望向穹頂,“來看看。”


    岑結知道老人言中所指的是什麽,跟著看了一眼穹頂,喟然歎息:“國師,您老人家何必去折騰一個年輕人,那個小子雖然厲害,但未經人事,再這麽折騰下去,等到他知曉真相的那天,恐怕會恨您的……”


    “他不會,那是個很好的小夥子。”老人捋著短須樂嗬嗬直笑,“那小子和他師父一樣,表麵上看上去可能會覺得他們不同,但在本質上,就差不多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知道自己沒辦法勸老人打消決意,岑結無奈搖頭哀歎,閉上眼睛對著星象儀抬起了右手,青銅的星象儀忽然轉動起來,齧合的齒輪緩緩旋轉,帶動了整個機關。


    吭吭吭!


    隨著星象儀開始運作,穹頂的星圖亦綻放出更加明亮的輝光,而後,星圖變了,星辰開始慢慢移動。


    岑結猛然睜開雙眼,此時他的雙眸之中再無眼白與瞳孔之分,隻有一片璀璨爛漫的星河。


    發絲與衣袂無風自動,星光照耀之下,他便如漫天星辰的主宰者。


    他乃大曦欽天監,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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