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雪塵飛揚,兩柄閃耀著寒光的利器在飄雪間碰撞,僅是接觸了刹那,又立即分開。


    俠客喘著粗氣,左手握住略微顫抖的右手手腕,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站在不遠處的那個年輕道士。


    作為三門九關的第一個挑戰者,他不僅擁有足夠的膽氣和決心,更具備足夠的實力,在唐碩之後不久,就闖過了三門九關,抵達君侯閣。


    可是,和對麵的那個年輕道士相比,他就好像什麽都不是……


    最令他自傲的刀法,從十六歲起就與海盜生死相搏磨礪出來的刀法,在這個道士麵前不值一提!


    “小道已經說過了,小道乃是特例。”看到他那副懊惱煩躁的模樣,梅花搖了搖頭,“具體之事不可說,但小道與‘劍’相處的時光早已過了千百年,如今仍在逐漸磨合的過程中。便是如此,小道對戰的經驗也比你豐富得多。”


    趴在二樓欄杆上看戲的張瑾和唐碩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一個苦笑。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那個小道士隻會說真話,要是不能說寧可絕口不提,可有些時候,把真話說出來是很傷人的。


    俠客深吸了一口氣,握著刀柄的右手把指節捏得發白,沉聲道:“再來!”


    隻見一抹淩厲的刀光卷起一片細雪茫茫,俠客踢踏滿是積雪的大地,以一往無前之勢衝向梅花。


    沒有殺意,有的隻是一顆好勝之心、不屈之心。


    隨即,便有一點劍芒襲來,刁鑽得如羚羊掛角,宛若長虹貫日,蕩開無數雪花,直指俠客的咽喉。


    恰時,俠客頓足,一刀上撩,在飛雪的間隙之中,劍光與刀芒相撞,迸發出絢爛火花,雙雙彈開。


    俠客止住了前衝之勢,梅花卻借勢矮身旋轉,倏爾再刺,長劍自下斜上,目標仍是咽喉。


    尚未來得及喘氣,俠客就憋著一口氣再次出刀,仿佛展開了一個折扇,長刀在天光下折射出璀璨寒光,從梅花頭頂上驚險劃過。


    而後,劍光便至——長劍又一次停在了俠客的咽喉之前,僅剩不到半寸的距離,甚至就連俠客大口喘息都有可能觸碰到劍尖。


    梅花與俠客默契地各自後退三步,手握兵器向對方拱手施禮,這算得上是江湖中人的一種禮儀。


    坐在二樓的兩人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差距確實是太大了,哪怕道士和俠客約定不用內力,隻比拚刀、劍法,就算如此,差距也還是太大了,大到了讓人有些難以置信的地步。


    果然,那個道士是個‘例外’。


    俠客無奈歎息,他並未感覺氣餒,因為差距實在太大——這已經是他輸的第十次了。


    “多謝指教。”俠客低聲說了一句,轉身返迴君侯閣,拿起酒葫蘆喝起了悶酒。


    他不隻是打扮看上去像是個俠客,實際上他就是,隻不過不常返迴大曦本土,一直遊離在國境線邊上與盜匪拚命搏殺,以磨練自己的刀法和內力。


    隻可惜,他磨礪了近十年,最終還是幹脆利落的敗在了那個年輕道士手裏。


    盡管他也明白那個年輕道士是一個‘例外’,多半是有父輩的幫助才達到了如此境界,可若是其本身沒有付出努力,也不可能次次都能將他逼入無可反抗的境地。


    走上二樓,梅花望向山道,問道:“大概什麽時候人會來齊?”


    “我們這裏可沒有人齊不齊的說法。”張瑾將帶來的瓜子放在桌上,慵懶無聊地嗑了起來,“三門九關會存在三天,三天之後還沒闖過的也算失敗,然後聚會大概會持續三到四天,我們還有得等呢。”


    這時,坐在一旁的唐碩不慌不忙地摸出了一副牌,“來的時候,師父特意吩咐過,記得帶一些娛樂用具上來……”


    他看了看其他三人,問道:“玩嗎?”


    …………


    薑櫻坐在自家院子裏,仰頭望著天空,看到又一個人物虛影映射在了空中,便忍不住歎了口氣。


    三天快過去了,三門九關即將關閉,那場聚會也將正式開始,也不知道梅花在那上麵怎麽樣了。


    從第一天的下午開始,成功闖過三門九關的登頂者逐漸開始增多,那場試煉對於闖關者而言也是一次學習和自我反省的好機會,隻可惜並沒有多少人認識到了這一點。


    這兩天裏,不僅是大曦本土的年輕俊傑向大曦宣告了自己的存在,更有來自洞天福地的天才也開始嶄露頭角。


    薑櫻並不關心這些,她隻關心梅花。


    她曾聽父親提起過,君侯閣的聚會與其說是一場‘聚會’,一場‘交流會’,倒不如說是一個給年輕人展示自我的舞台。


    如今大曦逐漸走向和平和穩定,自然不會允許年輕人為了名聲去挑戰老前輩,這樣隻會引發衝突和矛盾,君侯閣也就應運而生了。


    君侯閣雖是因為武帝的一句感慨而誕生,但這其中未必沒有借題發揮的意思。


    想要名聲,想要矚目,想要進步,想要交流,無論是想要得到什麽,那場聚會都能滿足。


    聚會的過程會全程直播,屆時,隻要身處申城周邊地區,就都能看到。


    “櫻姊……”


    聽到身後傳來的唿喚聲,薑櫻迴頭看去,看到玉憐披著一套如她身上那件一樣厚重的鬥篷走了過來,還打著哈欠。


    此時晨光未亮,太陽尚未升起,天地間還帶著幾分黑夜的冰涼,許多人就已迫不及待地爬起了床。


    太陽升起之時,便是三門九關關閉之時,三天的等待,三天的期待,都將終結。


    “起來啦!”薑櫻展顏一笑,看到玉憐在身邊坐下,給身前的火爐填了幾根柴火。


    玉憐點頭笑了笑,剛想說些客套話,兩人就同時愣住了。


    當——


    她們眨了眨眼睛,左顧右盼,感覺有鍾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當——


    確實是鍾聲!


    聽到這些鍾聲,薑櫻下意識聯想到了遍布申城各處的鍾樓。


    當——


    天邊一抹光亮點燃陰雲,薑櫻她們看不到天邊的霞光,可卻能看到那道刺破寂靜黑夜的天光。


    當——


    四聲!卯時到!


    高踞君侯閣二樓的梅花他們聽到鍾聲,有人望向天邊,有人望向山道。


    今日太陽升起得格外的早,簡直違背了自然規律。


    原本還有些沉寂的君侯閣也慢慢熱鬧起來,幾乎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卯時到,就意味著聚會將要正式開始。


    張瑾手按欄杆,看著那三道巨門逐漸淡去,情不自禁搖頭歎息。


    直到現在,還有一些人在三門九關裏掙紮,他們沒有放棄,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或許他們已經足夠努力和堅韌,但很可惜,他們並沒能在限定時間之內闖過三門九關。


    可能隻是為了謹慎起見,但卻未能把控好時間,這本身就是他們自身的一個問題。


    深吸口氣,張瑾轉身看向身後的人們,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掠過,嘴角抿起。


    “諸位,或許你們已經期待很久了。”


    坐在二樓的人們望向張瑾,一樓的人們也抬頭看向天花板,紛紛安靜下來,傾聽主辦者的言語。


    張瑾張開雙臂,那道虛幻的門扉在他身後正緩緩消散,隻聽他笑著說道:“在座的各位來自大曦各地,且都得到了先祖英魂的認可,乃是貨真價實的年輕俊傑,神州大地之上怕是沒有多少年輕人能與你我比擬。


    “廢話也不多說了,想必諸位早已等得不耐煩,作為這一屆的主辦者,在下宣布,‘第四屆大曦年輕俊才交流會’,正式開始!”


    想起了梅花之前與自己說過的那番話,張瑾燦爛一笑,“願諸位能玩得開心,玩得愉快!”


    言罷,他抬手一指天空,先前隱去的人間帝皇虛影再次出現,隻不過這一次祂頭頂天空,腳踩大地,大手一揮,撕裂了無邊陰雲。


    宛若天裂——天穹被‘撕裂’開來,隻為讓君侯閣中的一幕幕畫麵呈現在穹頂之上,倒映於人們的瞳孔之中。


    如海潮般的歡唿聲自遠方傳來,勢要將天穹掀翻。


    君侯閣中的年輕人們紛紛深唿吸調整心態,把目光投注到其他人身上,眼中仿佛迸發出了熊熊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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