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德政殿


    白墨硯端坐於上方看著下方的臣子,目光掠過薛頌時微微眯了眯,隨後繼續向後方移去。


    朝臣們戰戰兢兢不敢說話,隻等著薛頌開口。如今滿朝文武對薛頌已然是怕到了極致,誰也不敢輕易得罪。


    三天前他是如何整治那些與他做對的大臣的,他們都看在眼中。動輒便是謀反的大罪,牽連三位老臣,數位才俊。更有前秦王,如今的駙馬。


    這樣大的陣仗,若真定了罪,恐怕要死上千人。想到此處,均不寒而栗。


    “楚玉謀反之事可有定論?”見他們不說話,白墨硯便淡淡的問了一句。


    薛頌立馬站了出來,“皇上,臣前日搜查郡主府,在書房內搜到了楚玉私藏的龍袍和玉璽。另,郡主府後院還有兵甲和刀槍。


    又有家丁稱目睹駙馬身穿龍袍在後院行走,時常見李津、蘇沅等幾人時常出入郡主府。這幾人又是前朝皇帝的肱股之臣,難免會有逆心。”


    白墨硯心中冷笑,薛頌果然是蠢,且不但蠢還不自知,不自知便罷了,還眼高於頂。


    “可有書信?”他隨意問了一句。


    這下可把薛頌問住了。他素來不是個心思縝密的,若非如此也不會在前朝有定國公這麽一個好爹還鬱鬱不得誌。


    思索了片刻,笑嗬嗬的道:“尚未搜到,待老臣今日再去仔細一搜,定然有所獲。”


    此話一出,連那些個大臣都忍不住心中暗罵薛頌愚蠢至極。


    這不明擺著告訴皇上,等著我迴去造幾封出來嗎?


    “郡主是如何說的?”白墨硯沒有應允,又繼續問道。


    主審此案官員站了出來,“郡主說從未見過李大人和蘇大人來府。更未見過那些兵甲、刀槍。不知何時便莫名其妙的到了府上……”


    這官員雖是薛頌的心腹,可陪審的兩位卻不是,他也不敢捏造供證,免得引火燒身。


    “臣以為,郡主的證供恐怕做不得數。這謀反乃是誅九族的大罪,郡主自不會認。”薛頌連忙補充。


    白墨硯冷笑,“誅九族……如此算來,朕和國丈大人恐怕都脫不了幹係呀~”


    薛頌一愣,“這……這……”這這那那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呀,若論起來,白墨硯可也是在九族之內的……想要改口,卻一時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卻在這時,一個五品的小官站了出來道:“皇上,臣以為,此事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他身姿挺拔,微微弓身,一臉的坦蕩正氣。


    朝堂上的一幹大臣都愣住了,這人他們都認識。從前是荊王一黨的,最是貪生怕死,滿朝任誰說這話也不會是他。卻不知今日竟一反常態,嚇了眾人一跳。


    白墨硯亦是頗感興趣的看著他,淡淡道:“你為何如此肯定?”


    那小官鞠了一躬道:“先不說皇上待李津如何,可待蘇大學士卻是恩遇有加。蘇大人何須放著這錦繡前程不要,非要幹那沒把握的謀反之事。


    再說郡主,她與皇上本是同宗同族,何故非要幫著郡馬謀反?此乃其二。


    其三,既無書信又無直接謀反的證據,僅憑些想辦法便可帶進府中嫁禍的死物。便要賠上上千人的性命,簡直草率!


    若真要造反,豈會讓那家丁時常瞧見。況且,我還聽聞,這郡主府中,也就隻有此人瞧見此事。若真是郡馬大意,為何又偏偏隻有他一人瞧見,而其他人卻從不知曉。”


    他一一列舉,說的有理有據。即便前方的薛頌幾次扭頭瞪著他,他也依舊一副無所畏懼、大義凜然的模樣。頗有一副忠臣的氣勢。


    他此話一出口,眾人心中大為爽快的同時又有些為他擔憂。


    這案件中的破綻他們都看得出來,也都明白楚玉究竟無不無辜。可迫於薛黨的權勢,他們不敢開口。這小官替他們說出心裏話,他們自是高興,可又擔憂他往後的處境。


    偏偏,此時又一個從前荊王黨的人站了出來。“臣以為蔣大人說的很對。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一時間,七八個官職不大的人都站了出來。最重要的是,這些人中大約三分之二都是從前的荊王黨,這簡直令他們目瞪口呆。


    這些庸庸碌碌的小官,何時竟如此不懼生死直言相諫了。


    “皇上,臣也附議~”最令人想不到的是白宏軒這個空有官身的二世祖今日竟也做了件好事?


    白墨硯看著朝堂下方的風起雲湧,每個人臉上各異的神色,淡淡一笑。看向那第一個出來為楚玉說話的人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一愣,連忙跪了下去。誠惶誠恐的道:“臣……臣叫蔣停。”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能得皇上重視。


    白墨硯點點頭,“你,很好。”說完,又對堂下眾臣道:“如今既沒有往來書信的證據,人證又隻有一個。此事便作罷吧。朕相信素芸。”


    薛頌猶不死心,“皇上,有證物、證人,如何能因這人一句話便洗脫罪名。這是放虎歸山呀~”說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忠義賢良呢。


    白墨硯擺擺手,“國丈既不放心,那便將他二人軟禁在郡主府便是了。至於李津和蘇沅,便命他們告老還鄉吧。”


    這也算是一種變相妥協,薛頌要的,無非也是沒有人製衡自己罷了。如此,給他便是。


    薛頌聞言,終於有了些喜色。想到方才那小官差點壞了自己大事,立馬便想當朝參他一本。


    卻聽得白墨硯道:“蔣停,你很有見解。便升你入內閣,學著幫朕看看奏章吧。”


    此話一出,眾人皆呆。這……這人與薛頌做對,皇上卻賞了他?其中的用意……


    “謝皇上恩典。”蔣停叩謝,內閣可是專出重臣的地方呀。安排他去那裏,擺明了是要提拔自己呀。


    事後,又議了議胡桑之事,依舊未果,便匆匆散了朝。


    隻是後來反駁薛頌的人卻又多了幾個,著實令人震驚。


    然而,在這震驚中,他們也發現了一個道理。想得皇上看重,那便使勁和薛頌做對吧。


    如此一來,朝臣們各個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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