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這是秋來的第一個雨天，整個皇都籠罩在層層雨幕這種，看上去竟有幾分江南的柔順之感。
某處小巷的院外停著兩輛十分簡約的馬車，在細雨中緩緩的向著城門口行去。
“你確定這樣對他無礙？”馬車上，白發男子眉頭微蹙，看著懷中雙目緊閉的少年道。
對麵麵覆白紗的男子微微點頭，“不過是些草藥，以使他稍稍變幻容貌。出城後便可擦去。”
確認後，魏雨欣稍稍安心，點點頭，隻抱著魏雨燃不再說話，眸中卻是滿滿的深思。
皇宮內
白墨硯臉色鐵青，握著茶盞的指尖微微泛白。
“是誰做的？”
他早朝迴來後便聽人來報魏雨燃不見了，整個宮苑除了那大片的血跡便再無一人。
下方跪著的人自懷裏拿出一個鎏金的酒杯來，小宦官立馬呈到他的麵前。
正欲拿起勘察一番，卻聽跪著的人道：“皇上當心，這杯子有毒。”
“有毒？”收迴伸出去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番。“我記得，這杯子似是朕初登基時賞賜後宮的，每人似乎都有一套。”
那人頷首，“正是。昨夜影衛似是看到鳳儀宮有宦官進出。正是在皇上離開後不久。”
白墨硯點點頭，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茶盞。“薛家，是越來越不安分了。”
當初同為臣子時的不問世事，如今換了身份越發放肆起來。若不是薛家放縱，薛凝也不敢如此妄為。先有魏雨欣，後是魏雨燃。公然與自己作對嗎？
“如今薛家大門前門庭若市，各大士族欲求見都需提前半月送上拜貼。老國公如今不問世事，整個薛家由國仗統管。前些日子國仗又廣招門客，還舉薦了不少親近之人入朝。”
薛頌原本官職並不大，平日裏看著也不過是庸庸碌碌之輩。卻不想當了國丈後反倒顯出了聰明來，招攬門客，廣結黨羽，把握朝中要職。這都是曆朝曆代權臣的代表手段。
白墨硯淡淡一笑，這些他都看在眼裏，隻是從未發作過。一來，念著昔日與薛淩的情分。二來，未必不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猛的放開了茶盞，臉色溫和下來，輕輕擺擺手。“罷了，你下去吧。此事暫且不提，好好盯著後宮與前朝的動靜就是了。”
那人應了一聲，抱拳退下。
“長公主……還是不願將孩子送走嗎？”白墨硯抿了口茶，似有意無意的詢問了句。
那小宦官連忙點點頭，“是，長公主舐犢情深，不願與……與孩子分離。”
白墨硯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疲乏。沉吟了許久道：“罷了，隨她吧。告訴她，往後亦不必帶著孩子來宮裏了。隻要那孩子乖乖的，朕亦不會趕盡殺絕。”
昔日的皇後，今日的長公主，自己最為親近的姐姐。他深知她對楚然有多深情，卻依舊選擇了站在自己這方。如今她所求不過一個孩子，他便滿足罷。
哪怕這孩子身上，有大魏皇室的血脈……哪怕這孩子，並非白素若所出，隻要她求，他便應允。
…………
黃昏雨落一池秋，晚來風向萬古愁
黃昏的青田在夕陽的映照下依舊樹影婆娑，如少女般萬種風情。
然而，從前精致的一切事物如今都變成了滿地的廢墟。似是為了宣泄自己的怒意與不滿，臨走前白墨硯將這裏拆了個零碎。
花費整整一年心思所建的村落，抵不過君王眨眼間的一個念頭。
魏雨欣看著麵前這殘破的景象，心中輕輕歎息一聲。
最初的美好自這裏開始，最後亦是在這裏結束。青田村於她來說，總是交織著快樂與痛苦的迴憶。
司徒亮看著眼前的村落，眸中亦是生出許多悲涼來。那個為他甘願付出一切的人，正是死在了這裏。如今再次麵對，心中思緒萬千。
魏雨欣扭頭瞥了他一眼，亦是為他感歎。荊王在青田村發生的事，在馬車上他已與自己說過。
她很難理解，自私殘暴如荊王，有一日竟也會為區區一個幕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忽的又想到楚然，不禁自嘲一笑。心中暗道：即便勢同水火，這兄弟二人在危難關頭的選擇卻如此一致。
隻不過，司徒亮給了楚照陪伴，而自己，卻給不了楚然什麽。
“走吧，別看了。徒添傷感。”魏雨欣袖袍一攏，轉身離去。眼中再沒有絲毫留戀。往事已矣，她不想為難自己。若總是沉浸於痛苦中，談何報仇？
司徒亮收迴思緒，點點頭。他將自己弄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為的便是報仇。若要感念，也待功成之日再來。
一行人窸窸窣窣穿過那片樹林，徑直往船廠那方的碼頭走去。
正如劉珍所言，如今的青田村成了一座鬼村，莫說官兵，便是連住的人都沒有。即便後來還有許多村民幸存下來。可想到這裏死過那麽多人，亦是不敢住的。
因此，一行人走的十分順暢。
船廠裏，還有些未曾建造完成的小船。工具散落了一地。忽的，張全卻看到某個角落竟有炊煙升起，連忙指了指那處地方示意，卻不敢聲張。
經他一提醒，眾人的心頓時便提了起來。暗霖抱著魏雨燃不方便行動，魏雨欣便親自上前。踮著腳輕輕走到那處。
卻見幾個衣衫襤褸，頭發亂蓬蓬的人正圍著一堆火烤魚。其中一人她卻是眼熟，那分明就是宋五。頓時，那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她不再隱藏，徑直走過去。“宋五叔。”
那邊正烤魚的宋五一愣，抬眼隻見一白發的俊郎少年郎自遠處走來。不禁停住了手裏的動作，似在努力思索著。
張全等人聽到魏雨欣亦是明白了過來，連忙紛紛跑了過去，隻留司徒亮一人站在那裏。
“宋五叔！”
“宋五叔！”
“五叔！”
這下宋五認了出來，“連忙跑到張全等人麵前，拍著他們的肩膀，老淚縱橫。
“你們……你們怎麽在這裏？當日我瞧著你們被帶走，還想著你們怕是活不了了。”宋五聲音哽咽，帶著劫後重生的喜悅。
“對了，這幾位是誰？”他指著暗霖、青娘和魏雨欣問道。
這是秋來的第一個雨天，整個皇都籠罩在層層雨幕這種，看上去竟有幾分江南的柔順之感。
某處小巷的院外停著兩輛十分簡約的馬車，在細雨中緩緩的向著城門口行去。
“你確定這樣對他無礙？”馬車上，白發男子眉頭微蹙，看著懷中雙目緊閉的少年道。
對麵麵覆白紗的男子微微點頭，“不過是些草藥，以使他稍稍變幻容貌。出城後便可擦去。”
確認後，魏雨欣稍稍安心，點點頭，隻抱著魏雨燃不再說話，眸中卻是滿滿的深思。
皇宮內
白墨硯臉色鐵青，握著茶盞的指尖微微泛白。
“是誰做的？”
他早朝迴來後便聽人來報魏雨燃不見了，整個宮苑除了那大片的血跡便再無一人。
下方跪著的人自懷裏拿出一個鎏金的酒杯來，小宦官立馬呈到他的麵前。
正欲拿起勘察一番，卻聽跪著的人道：“皇上當心，這杯子有毒。”
“有毒？”收迴伸出去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番。“我記得，這杯子似是朕初登基時賞賜後宮的，每人似乎都有一套。”
那人頷首，“正是。昨夜影衛似是看到鳳儀宮有宦官進出。正是在皇上離開後不久。”
白墨硯點點頭，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茶盞。“薛家，是越來越不安分了。”
當初同為臣子時的不問世事，如今換了身份越發放肆起來。若不是薛家放縱，薛凝也不敢如此妄為。先有魏雨欣，後是魏雨燃。公然與自己作對嗎？
“如今薛家大門前門庭若市，各大士族欲求見都需提前半月送上拜貼。老國公如今不問世事，整個薛家由國仗統管。前些日子國仗又廣招門客，還舉薦了不少親近之人入朝。”
薛頌原本官職並不大，平日裏看著也不過是庸庸碌碌之輩。卻不想當了國丈後反倒顯出了聰明來，招攬門客，廣結黨羽，把握朝中要職。這都是曆朝曆代權臣的代表手段。
白墨硯淡淡一笑，這些他都看在眼裏，隻是從未發作過。一來，念著昔日與薛淩的情分。二來，未必不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猛的放開了茶盞，臉色溫和下來，輕輕擺擺手。“罷了，你下去吧。此事暫且不提，好好盯著後宮與前朝的動靜就是了。”
那人應了一聲，抱拳退下。
“長公主……還是不願將孩子送走嗎？”白墨硯抿了口茶，似有意無意的詢問了句。
那小宦官連忙點點頭，“是，長公主舐犢情深，不願與……與孩子分離。”
白墨硯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疲乏。沉吟了許久道：“罷了，隨她吧。告訴她，往後亦不必帶著孩子來宮裏了。隻要那孩子乖乖的，朕亦不會趕盡殺絕。”
昔日的皇後，今日的長公主，自己最為親近的姐姐。他深知她對楚然有多深情，卻依舊選擇了站在自己這方。如今她所求不過一個孩子，他便滿足罷。
哪怕這孩子身上，有大魏皇室的血脈……哪怕這孩子，並非白素若所出，隻要她求，他便應允。
…………
黃昏雨落一池秋，晚來風向萬古愁
黃昏的青田在夕陽的映照下依舊樹影婆娑，如少女般萬種風情。
然而，從前精致的一切事物如今都變成了滿地的廢墟。似是為了宣泄自己的怒意與不滿，臨走前白墨硯將這裏拆了個零碎。
花費整整一年心思所建的村落，抵不過君王眨眼間的一個念頭。
魏雨欣看著麵前這殘破的景象，心中輕輕歎息一聲。
最初的美好自這裏開始，最後亦是在這裏結束。青田村於她來說，總是交織著快樂與痛苦的迴憶。
司徒亮看著眼前的村落，眸中亦是生出許多悲涼來。那個為他甘願付出一切的人，正是死在了這裏。如今再次麵對，心中思緒萬千。
魏雨欣扭頭瞥了他一眼，亦是為他感歎。荊王在青田村發生的事，在馬車上他已與自己說過。
她很難理解，自私殘暴如荊王，有一日竟也會為區區一個幕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忽的又想到楚然，不禁自嘲一笑。心中暗道：即便勢同水火，這兄弟二人在危難關頭的選擇卻如此一致。
隻不過，司徒亮給了楚照陪伴，而自己，卻給不了楚然什麽。
“走吧，別看了。徒添傷感。”魏雨欣袖袍一攏，轉身離去。眼中再沒有絲毫留戀。往事已矣，她不想為難自己。若總是沉浸於痛苦中，談何報仇？
司徒亮收迴思緒，點點頭。他將自己弄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為的便是報仇。若要感念，也待功成之日再來。
一行人窸窸窣窣穿過那片樹林，徑直往船廠那方的碼頭走去。
正如劉珍所言，如今的青田村成了一座鬼村，莫說官兵，便是連住的人都沒有。即便後來還有許多村民幸存下來。可想到這裏死過那麽多人，亦是不敢住的。
因此，一行人走的十分順暢。
船廠裏，還有些未曾建造完成的小船。工具散落了一地。忽的，張全卻看到某個角落竟有炊煙升起，連忙指了指那處地方示意，卻不敢聲張。
經他一提醒，眾人的心頓時便提了起來。暗霖抱著魏雨燃不方便行動，魏雨欣便親自上前。踮著腳輕輕走到那處。
卻見幾個衣衫襤褸，頭發亂蓬蓬的人正圍著一堆火烤魚。其中一人她卻是眼熟，那分明就是宋五。頓時，那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她不再隱藏，徑直走過去。“宋五叔。”
那邊正烤魚的宋五一愣，抬眼隻見一白發的俊郎少年郎自遠處走來。不禁停住了手裏的動作，似在努力思索著。
張全等人聽到魏雨欣亦是明白了過來，連忙紛紛跑了過去，隻留司徒亮一人站在那裏。
“宋五叔！”
“宋五叔！”
“五叔！”
這下宋五認了出來，“連忙跑到張全等人麵前，拍著他們的肩膀，老淚縱橫。
“你們……你們怎麽在這裏？當日我瞧著你們被帶走，還想著你們怕是活不了了。”宋五聲音哽咽，帶著劫後重生的喜悅。
“對了，這幾位是誰？”他指著暗霖、青娘和魏雨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