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正式開始,人群安靜下來。


    維持秩序的親衛排排對站,使得會場鴉雀無聲。杜圖玄雙目光平視,提高音量道:“前些日子莊園抓了一批結黨走私的疑犯,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眾人看看廳內被押解的疑犯,又想起城門上掛著的人頭,不由縮縮脖子,等杜圖玄雙繼續說。


    “前些日子處決的人,想必有人認得。他們都是暗街上無惡不作之徒,坑蒙拐騙殺人劫掠,走私領地的公產不說,還專門綁架拐騙落單的小孩子,將他們綁到荒原誘捕野獸。”


    杜圖玄雙話音一落,人群大嘩。在場的有些人就丟過孩子,找尋無果的情況下就希望自己的孩子已經被好人家收養,他們那都是健壯的孩子,哪怕做個仆人也好啊。有些長得齊整的孩子被賣到各地,可起碼還有絲活著的希望,綁到荒原喂野獸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


    有丟過孩子的女人立即惶然地哭出聲來。


    杜圖玄雙依舊麵無表情,青空接過他桌案上的記錄,慢慢念出來。


    這記錄是拷打暗街老大得來的口供,上麵詳細迴憶了他們組織綁架孩子的數量、明細,有印象深的還能記起來名字,以及外貌特征。


    青空對宣讀案詞很有經驗,盡管下麵起伏哭叫聲不斷,他始終保持著自己的節奏,大聲地、字正腔圓、一字不漏地宣讀完了。


    良久,等人群再度安靜下來,杜圖玄雙又道:“自我初來,就處決了一大批歹人,肅清暗街的活動更是年年都在做。然而這些勢力就如跗骨之蟻,莊園損失慘重卻收效甚微。你們知道為什麽嗎?”


    眾人被他一問,都茫然地抬頭,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因為這些人背後總有各種各樣的勢力在支持!”杜圖玄雙亮了亮他手上厚厚一遝紙,“我當初來的時候是單槍匹馬的來,然而這領地早有許多勢力盤根錯節,讓人奈何不得。就好比前日,我抓了他們,各種各樣的信件雪花片一樣朝莊園飛來。上麵說什麽的都有,甚至有我若不放人,讓我杜圖玄雙死無葬身之地的恐嚇!”


    杜圖玄雙冷冷一笑,眼神寒冰凜冽,他一一掃過下麵的嫌犯:“我杜圖玄雙等著你們來殺我。先祖自荒原誕生,生存險惡,屢遭憂患,死難何止百倍?但我獸人族豈是被嚇大的,就算你們今日將利劍指在我脖子上,你們這些人,我該殺,也一個不會留。”


    他這話說的幾近殘酷,讓原本從容閑適的嫌犯恐慌起來,杜圖玄雙竟是要來真的!


    就算他姓杜圖,可也隻是一個遭貶黜的棄子,可這棄子不僅不依附他們,還處處和他們作對!他要將領地重新洗牌,可他們身後的大人物願意麽,杜圖玄雙這一手不過是魚死網破而已!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什麽獸人族的不屈強敵,勇猛悍厲,跟杜圖玄雙有什麽關係?!他隻是個身體極差,不良於行的紙糊人罷了!這樣一個人,本不該如此烈性,如此悍厲,以一種玉石俱焚的架勢來跟他們作對啊!


    有人當即腳軟:“大人,我冤枉……”


    可恨這麽多年,他們隻覺得這是個脾氣古怪藏於高塔的廢人,這個廢人想做出點成績,他們也會放出一些低級的漏網之魚讓他逮逮增加政績,可這個廢人竟花了那麽長時間來摸清他們的底細,並一擊致命。


    年長的人也顫抖著道:“大人,您這樣濫殺,被上麵追究下來,可能您的領主之位很可能不保,您就算殺了我們,一切還是會變成原樣,如同水裏投進一塊石子,很快會平靜無波的大人!大人,我們自問並不是罪無可恕之人,請大人三思啊!”


    杜圖玄雙又遞給青空一份案詞。


    青空將在場所有嫌犯產業、走私鏈明明白白念了出來,他每念一句,人群就一疊高過一疊的驚唿,人們沒想到一個這麽偏遠貧窮的地界,這些巨擘竟是如此貪婪!


    由於所涉財產巨大,青空念了好一會才念完,念完後人群激憤,還有人往嫌犯身上扔石頭的。


    “壞良心的!”


    “咱們這麽窮都是他們害的!”


    “大人抓的好!”


    獸人的武力值不是蓋的,個個彪悍無比,石頭扔的十足十的勁道,有些人身上當即被砸出了血。


    “好了。”杜圖玄雙聲音不大,卻奇異地起到了肅清全場的效果,連扔石頭的人也停下了。


    “前幾天的榜文想必大家也看到了。這些產業鏈莊園會收迴,我準備把這些環節分成極細小的部分下放給全領地。榜文會繼續張貼十天,有覺得能勝任者,就去城門報名,青空負責篩選。”杜圖玄雙看向青空,“青空以後就是領地的大管家。”


    這一個炸彈炸的卻是莊園內部。圍觀的民眾因不清楚莊園內部事宜並沒有多大反應,而在場的侍應則不分程度的個個變色。許玖也被驚住了,好吧,他原本以為莊園的下一任大管家會是他。他還幻想過,他會作為杜圖玄雙的契約仆人自動升級為大管家,但他殊無管家的才能,必定會大大推辭一番,然後拒不接受,大管家還是青空,他則可以悠哉地單獨陪伴杜圖玄雙。


    這跟大管家說的根本不一樣。


    孔融讓梨和這梨根本沒你的份,是你自作多情了有根本的恥度區別好嘛。許玖不解地望著杜圖玄雙,表情有些羞惱。


    青空也訝異非常,然而他畢竟沉穩慣了,雖有些懵,但到底能震住場子,還是筆挺挺的站著,身姿分毫不動。青行則是高興的當場驚唿起來,隨後展開一個大大的笑靨。


    她還得意地瞥了一眼許玖。


    許玖更心塞了。


    原大管家砃在今天正式退役,成為杜圖玄雙的私仆,身份又恢複到十幾年前的模樣。


    杜圖玄雙垂目,不去看眾人神色。待一*的議論平靜後,杜圖玄雙扭頭看向巫沉夜:“這次的嫌犯還有巫醫族人,雖然巫離沒承認,但巫醫族參與走私證據確鑿,一切看你處理。”


    被忽略的巫沉夜這才進入大家眼簾。這人從開始就一直坐在那裏,然而除了巫醫族竟沒人注意到他,這時才恍然意識到高台上還有一個人。原本很多人驚歎於杜圖玄雙的俊美無儔,看向巫沉夜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人竟是越看越讓人驚歎,到最後眾人竟判斷不出他和杜圖玄雙哪個更奪目。


    巫沉夜似玉,乍一看隻覺無奇,然而它的光華內斂渾然天成卻能很快征服人心,讓人心生欽慕。


    而這個人竟是巫醫族的首席大巫醫!


    來觀審的人從沒覺得像今天這麽值過!他們不僅見到了領主大人,竟還見到了傳說中的首席大巫醫!他的有名程度可是能跟王上相提並論啊!


    “越看越像神仙!”這是圍觀群眾內心一致的評價。


    巫沉夜是確確實實的大人物,他的品級比杜圖玄雙高很多,除了王上,他甚至連王後的賬都可以不買,是實實在在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他又是如此風度,當場折服了所有人。


    巫滿暗含熱淚地看向他,巫離也是滿麵激動。下麵的囚犯自從得知巫沉夜也來了以後,原本絕望的心情又瞬間複活了,皆一片熱切地看向巫沉夜。


    巫沉夜卻是在看卷宗。


    巫醫族的產業龐大,甚至國庫都不及它,單靠行醫賣藥顯然是不可能,這一點巫沉夜再清楚不過。巫醫族在各個領地都跟當地權貴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隻要不忘了本職,巫沉夜也不怎麽管。然而話說迴來,也是巫滿他們倒黴,撞見了杜圖玄雙這樣一位領主。


    杜圖玄雙實在很不符合這個沒落帝國官僚的普遍定位。他銳氣練達、精明強幹,不醉生夢死,不同流合汙,甚至連個奢侈的愛好都沒有。


    征稅令一下,別的領主都在大肆盤剝,他唯一的想法卻是整頓內務,從最難啃的權貴著手。他甚至還免了平民三個月的稅收。


    這樣一個人,生在皇家,才能優異,然而上天畢竟薄待,讓他隻能跟著這個帝國隕亡、沒落。


    巫沉夜看著卷宗,心裏卻想到:如果杜圖玄雙是一隻金色杜圖鳥,那麽這個危機四伏的帝國還是有希望的吧?他也可以不必看著它沉沒地那麽快,快的自己挽不住頹勢。如果是杜圖玄雙,他們就可以相互輔佐,肝膽相照,一起見證這這帝國中興。


    可惜天意弄人。


    上天跟這個龐大的帝國開了個玩笑,他選定的繼承人是垂暮的老國王,衝動的大皇子,還帶著奶味的小皇子。卻不是杜圖玄雙。


    甚至還給了他那樣一個角色……巫沉夜心中大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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