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人將井淘的越來越大,成噸的雪被填井的時候,冬季慢慢結束了。


    陽光由不溫不火變得熾烈,大風也不再像刀子一樣,反而帶著暖融融的熱意。雪融在沙子裏,泥土濕潤潤的,踩上去一腳泥,一年中唯有這幾月水才不會顯得萬分珍貴。許玖騎著沙塔獸奔馳在荒原上,假期要結束了,他得迴城堡看看。


    城堡還是一如往昔的莊嚴破敗,像被遺落的巨人,守住舊日繁華。然而這才是他真正自由自在生活的“家”,許玖心裏生出一股親近的情緒,雙腳一夾獸腹,催的越發快了。


    馳到近處,發現大門跟初到時一樣,大門被撞破半扇塌在大廳,廳內濕噠噠亂糟糟,地上全是碎骨鳥毛。他走之前將離車獸的窩挪到了大廳背風處,如今鳥窩已經不在了,許玖拾階而上,發現那鳥窩如今又挪到了房頂上。一路撿拾散落的巢枝,許玖走到鳥窩旁,將東西一一插迴鳥巢上,許玖又向鳥窩裏扔進蘿卜薑枝若幹。


    臥室還是走之前的樣子,不過蒙了一層灰,石板涼冰冰的。許玖從石板床下將包裹撈出來,鋪上褥子毯子,今晚就睡到這裏了。大廳種植物的石缸已被撞翻,泥土灑了一地,許玖將石缸扶起來,清理沙土。水喉的水積了滿池,池裏浮著一層黑羽,水又順著池頂的小孔流出去。


    胖胖不在,真是很空蕩啊。


    他這些天幾乎是在掐指計算杜圖玄雙的迴程日期,想到明天就能見上麵,血液一直在不停跳躍,安撫都安撫不下去。空間裏的黨參已經成熟,許玖又得了百餘種藥方,刨除原料集不齊的,還能製作四十餘總。


    而其中有種斷續膏同杜圖玄雙對症,但可惜差一味“石心淚”。


    石心淚,許玖看過各種稀奇的藥物命,獨獨沒聽說過這味。但斷續膏的藥效又著實引人垂涎,接骨續脈,藥到病除……是不是杜圖玄雙就能站起來。


    自知道這味藥後,許玖幾乎毫無理智地把周圍一起能觸摸到的陌生事物塞進空間鑒別,可一直沒甚收獲。這種眼看希望就在前方,卻找不到出路的滋味實在糟透了。


    在許玖胡亂熬出一鍋肉湯的時候,離車獸熟悉的啼鳴從高處傳來。


    許玖慌忙跑出去,果然聽到離車獸“噶”了一聲,聲音訝異,很快上方破洞中衝出一道黑影。


    “噶——”離車獸還是這麽活潑,俯衝,旋轉,急停,落地,一氣嗬成。


    “鳥爺,好久不見。”許玖親熱地打招唿。


    離車獸黑亮的圓眼睛瞅著他,喉嚨裏“咕咕”的,一動不動看著他。


    許玖拿出早準備好的神器,一條烤好的野羊腿:“鳥爺,一個冬天你瘦了啊。”


    大鳥確實清減許多,原先圓鼓鼓快要墜地的肚子癟了不少,小肚子突然沒了,整隻鳥更加犀利,唯有鮮紅的尖喙銳利如昔。


    “咕咕。”唯有美食不可辜負,大鳥狠狠叼走羊腿,三兩下吞了,滿意地眯眼,然後利落地朝許玖揮一膀子。


    許玖忙捂著腦袋退後,饒是如此,臉還是被羽毛刮出幾道血痕,後背重重撞到牆上,痛的發懵。


    “咕咕。”


    這歡迎儀式還真是萬年不變啊,許玖發現自來到這個世界,唯有的幾次痛揍都是這隻胖鳥下的手。


    “咕咕。”大鳥走到他旁邊俯身啄他。


    “哎,鳥爺,可疼!”許玖連連往旁邊蹦,“有話好說嘛!”


    大鳥肚子突然發出轟響,許玖抬頭,眼前赫然是張開的巨喙。


    為防止進入鳥肚淪為大便,許玖慌忙進空間拽出他收集的野獸,毫不猶豫地塞進鳥嘴。


    大鳥被噎了一下,吐出食物,開始慢慢嚼起來。


    這家夥是真餓了。也是,冬天剛剛過去,外麵獵物本就不多,離車獸冬眠了幾個月,早都腹中空空,許玖若沒迴來,這一天它又得挨餓。


    許玖在離車獸嚼食的空當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大鳥的翅膀。


    “咕咕?”離車獸邊吃邊左顧右盼。


    “你找胖胖?”


    “咕咕。”


    “他出門啦,下次帶他來看你好不好?”


    大鳥滿意地眯起眼。


    “鳥爺,等雪化了你帶我去荒原好不好?哪裏石頭多你帶我去哪,咱們一起遨遊世界!”


    “……”大鳥好像沒聽懂。


    “我要搜集很多很多的石頭,說不定就能找到治好胖胖的藥材呀。到時候他就能站起來,像你我一樣,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對鳥彈琴,完全不懂。


    許玖知道拘泥一隅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他想找的東西,唯有不斷探查,見識更多,他才能充實藥典,。而開拓眼界最好的辦法莫過於遊曆,而遊曆則需要個便利快速的出行工具,比如眼前這個。


    “鳥爺,你想不想換個獵場?換個其他的獵物吃吃?”


    “咕咕。”大鳥的圓眼睛瞬間亮了。


    “你帶著我,我們一起到遠點的地方捕獵,如果捕不到,我一天賠你兩隻羊怎麽樣?”


    “咕咕。”兩隻羊太少了,不喜歡吃羊。


    “你想吃多少蘿卜我給你多少,薑也是。”


    “咕咕?”再加點?


    “鳥爺這麽厲害,難道不想換個地方大展雄風?你在天上叫一聲,所有的食物都嚇尿了,多威風!”


    “咕咕。”大鳥眯起眼,享受似的啄了啄羽毛。


    許玖去空間把每樣作物都給離車獸拔了點,麥子離車獸還沒見過,啄了啄,又啄了啄,很快全吞進了肚。黨參由於藥性明顯許玖並沒有拿出來,他盡心盡力地給離車獸喂食,離車獸寡淡了一個冬天,似不滿意光吃草,鐸鐸鐸地啄地板,要求加肉。


    許玖又去空間給他拽出兩隻新鮮而完整的小豚豬。


    離車獸吃的高興,翅膀唿扇唿扇涼風陣陣,許玖自覺地離它遠些,開始慢慢往往城堡上方走去。


    他迄今為止打開的房間也隻有四樓,其他房間要麽早都被撬得麵目全非,要麽荒廢的四顧蕭然,隻有四樓,因獨特的加密技術而免遭他手,由胖胖和自己解鎖後才重新被人踏足。許玖按下房門正中間的花心,拿出鑰匙,靜悄悄走進去。


    牆壁上的蒼鷹還在天空上如王者俯瞰城邦,羽毛豐滿,神色睥睨,額頭正中央的花徽鮮豔靈動,看久了簡直能把人的神魂吸進去。許玖伸手撫摸著壁花,想起杜圖玄雙說自己不是杜圖鳥,而隻是個意外時的淡然神色。


    “既然這麽難過,為什麽還要到處都是它呢?”


    不管是這裏還是杜圖玄雙的臥室,杜圖鳥的形象簡直無處不在,它是高貴的血統,亦是困人的枷鎖,而血統對杜圖玄雙,恐怕更是錐心之痛吧。


    他還是不認識多少字,畢竟學一門外語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書房的幾部大部頭,書脊上寫著《杜圖莊園誌》《帝國史》《皇室起居注》……


    人們曆來對八卦秘辛喜聞樂見,許玖也不能免俗,盡管大字不識幾個,不妨礙他踩上椅子,興致勃勃拿下那本《皇室起居注》,滿心想的都是能不能微言知義,窺探出什麽後宮秘史花邊新聞來。


    “杜圖曆339年,六世陛下詣玄公府,恰玄公妃及妹擬將籌備舞會,陛下推辭不過,夜,留宿玄公府……”文字下麵配了一副舞會插畫,雖然隻是簡單的線條勾勒,靈活再現出鶯鶯燕燕圍著一個戴皇冠男子的情景。


    許玖將那些字磕磕巴巴一個一個地捋清楚,看到玄公妃、她妹、皇帝、留宿這幾個字眼,心裏的小人激動萬分地在搖旗呐喊:“有jq!有jq!”他心潮澎湃地想看後麵的進度,圖也沒仔細看,快速往後翻——


    書頁中間很明顯有兩頁被撕掉的痕跡,撕痕在發黃的書裏麵靜靜黏在一起,散發著一股陳年老舊的味道。


    有人撕了書頁,並且後麵的許多頁都慘遭毒手。


    許玖無意識地在書頁上磨指頭,心裏產生了種很奇怪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似乎觸碰到了什麽東西,可能是杜圖玄雙稱之為秘密的東西。


    “玄公府……公妃,妹妹,皇帝留宿,聽著好有內涵啊。”哪怕上輩子是個病怏怏的宅男,許玖依然沒少各種花樣百出的宮廷劇,沒辦法,媽媽喜歡看嘛。


    玄公府,杜圖玄雙,杜圖是姓,那玄是不是玄公府的玄?


    許玖突然生了興致,取下那本《帝國史》,封麵上是一隻烙金老鷹,雙目圓瞪,炯炯有神。許玖打開書頁,這次不是起居注那種插畫版了,而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史有雲,元氣蒙鴻,萌芽茲始,遂分天地,…立乾坤,啟陰感陽,分布元氣,乃孕中和,獸神降世……”


    臥槽太高深,完全在識字範圍之外。許玖磕磕巴巴,滿眼都是生字詞,遂放棄了前言,開始往後翻。翻著翻著,他迴憶起了幼時讀《史記》的感覺,同這本《帝國史》類似,總之就是字也不怎麽認識,意思也不怎麽懂,完全沒有起居注的平易近人。


    揉了揉額頭,許玖揪著臉將這幾本書放迴去,想到明天能見到杜圖玄雙,又雀躍起來,不是可以讓杜圖玄雙講一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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