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二人送到城中,許玖的意思是她們自己隨便逛逛,中午來小吃巷接她們,二人都同意了。許玖把城中的布局簡略說了一遍,一人給了她們三十鉻幣讓二人花著玩,再三囑咐後才離開。


    迴到仆人院的時候起床鈴還沒響,正好有餘裕收拾下自己,省的大管家又挑剔。


    杜圖玄雙的腿已經冷敷兩天,今天可以改熱敷,許玖決定讓他試下自己的草藥包。藥浴……許玖咬了咬嘴唇,有點不願承認自己對一個男人的果體有了好奇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沒什麽好奇怪的,我就是激動一下下不行嗎。


    這樣安慰著自己,他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這種心不在焉讓他看起來異常乖順,對大管家的交代一直點頭稱是,儼然沒了平時的神經大條,讓大管家滿意不少。


    到了杜圖玄雙屋內,對上那雙眼睛,許玖才猛一激靈,像是被嚇到了般。


    “怎麽了?”杜圖玄雙正在吃早飯,他吃相文雅,極為賞心悅目,說話時會放下餐具看著你。


    “……那個,食不言寢不語……”許玖還沒過腦子,一句話就下意識溜出來。


    杜圖玄雙靜默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看手邊的餐具,眉頭皺了起來。


    許玖見狀連忙擺手:“大人您別誤會,我是看你吃飯的樣子真好看!就算說話了還是好看,所以食不言寢不語完全沒道理嘛!”


    “……”杜圖玄雙比較冷靜,“那句話你在哪聽到的?”


    “……荒原……”


    “荒原上的流浪人?”杜圖玄雙說話時語氣不急不緩,咬字十分準確清晰,放到前世,這水平直接可以做“今夜不寂寞”的主持人了!


    許玖感覺自己耳朵有點不對勁,訥訥點頭。


    食不言寢不語,轉換成這個世界的語言其實有些語法不通的,但卻異常簡明扼要。杜圖玄雙沒有往下追究:“你倒是挺有意思的。”


    “不,我沒一點意思!”許玖摸著發燒的耳朵,著急地分辯。


    杜圖玄雙沒搭理他,拿起勺子繼續吃飯。


    許玖一直站著等他吃完,把碗送到門外的小桌上才轉迴來。由於杜圖玄雙不讓外人碰,他的洗漱吃飯都是由大管家負責,在床榻上上支一個移動桌,吃完飯就把桌子換下去,順便換掉蓋毯。


    “大人我扶您下來?”許玖提議。他說話的時候眼睛會不自覺睜大,帶著股活潑天真,一點都沒有荒原上人的感覺。


    杜圖玄雙把手遞給他。


    許玖接過對方略顯冰涼的手,又彎腰去扶他身體。


    杜圖玄雙被他抱起來,身體緊靠時一切都不真實了,許玖隻覺雙手似空無一物,又恍若重於千鈞,充滿著非寫實主義的魔幻風。


    “我很重?”杜圖玄雙冰涼的臉轉向他。


    許玖被駭一跳,表情像見了鬼。


    “……”杜圖玄雙被他一陣抖,險些摔下去。


    “唔!”脖子上的手臂驀地被收緊,許玖慌不擇言,“不不,大人您不重。”


    杜圖玄雙當然不重,他瘦的幾乎快沒重量了,聽到許玖這明顯冒犯的話也不在意。他從沒讓管家刻意“教導”許玖正確的說話方式,這少年身上沒有別人的沉重,率直勇敢,雖叫他大人,但眼裏卻帶著親近的信任。可能許玖自己也沒意識到,就是這種下意識的信任讓他無畏,好似知道杜圖玄雙不會責備,不自覺言行“隨意”。不過,他猜中了。杜圖玄雙確實不會責備,他遠比傳言寬容許多,也不想刻意改變一個人,說話一彎三繞的人已見的夠多,往往規矩學多了表裏不一也多了。


    許玖把人放到輪椅上,輕輕在旁邊喘氣,還忙著建議:“大人,您剛吃完飯,得動一動。”


    杜圖玄雙詢問地看著他。


    許玖揉著肚子做示範:“可以這樣輕輕揉揉肚子。”


    杜圖玄雙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左三圈右三圈地揉肚子,短褂的衣擺被揉起來,露出蜜色的肚皮。


    許玖做完默默地睜大眼睛看他,一副“就是這樣,你明白麽”的表情。


    杜圖玄雙完全沒有動的意思,隻道:“你來。”


    “啊?”許玖腦子有點糊,不太想上去,“大人您自己試試,還可以活動下胳膊。”


    杜圖玄雙從沒當眾揉過肚子,臉有些臭,不搭理許玖,推著輪椅來到桌邊。


    “大人,”眼見他生氣,許玖賠笑著湊到他麵前,“大人您要不要做藥浴?”


    杜圖玄雙拿起一本書擱腿上,調轉輪椅:“你跟我來。”


    臥室的盡頭,帷幕半遮半掩下,是一堵畫著大朵風魄花的牆。杜圖玄雙杜圖玄雙拔下風魄花芯的鑰匙,那牆輕輕朝兩邊分開,露出另一個空間。


    這個房間並不大,布置成暗橙色調,牆上畫著小小的暗金色花朵。屋子正中央是一個冒著氣的水池,不規則的兩塊連在一起,一塊水深,一塊漸漸抬高。池邊嵌著圓潤的把手,有個溝槽正好能讓輪椅卡進去。深水池旁放著各式軟布和金盒,淺的那邊則砌成弧度緩和的休息台,契合人體的弧度簡直像個美人靠,旁邊放著幹淨的衣物。


    整個屋子被兩個彎彎繞繞的水池占了大半,溫度略高,濕度略高,許玖望著杜圖玄雙,腦子又糊了一遍。


    “這是仿製王城的浴池,不過王城那是天然的,而這底下是地龍。”


    “……”許玖說不出話。


    杜圖玄雙將輪椅卡在卡槽上:“如何藥浴?”


    “……”許玖發誓他想象的藥浴不是這個樣子好嗎,這場麵實在有點誇張了。“大人,這個浴池好大。”


    杜圖玄雙沒理他。


    許玖試了試水溫,溫度略高,剛剛好。他從身上掏出個扁平的布包,這布包偽裝成腰帶才逃過管家的法眼。杜圖玄雙靜默不語地看著許玖拆開布條,抖落出一大捧灰□□末。


    “藥粉準備的有點少,恐怕第一次效果不會那麽明顯。”


    杜圖玄雙不在意:“放下去試試。”


    許玖將藥粉全抖了進去,不一會空氣充盈著一股陌生的味道,並不難聞,好似飯剛燒糊的香味。許玖在裏麵特意加了香料,雖然沒弄出理想的效果,但看杜圖玄雙的表情並不是特別討厭。


    水有些變色,仿若一滴高湯氳進瓷碗,變得略微濃稠。


    杜圖玄雙像是下定決心,問:“我要進去?”


    許玖點點頭。


    他以為的對方讓他脫衣服的情形並沒有出現,杜圖玄雙脫下鞋,雙腿浸入池水,整個人順勢滑下去,坐到水中的砌台後才脫下衣服。


    黑色的袍子一脫離身體,如冰似雪的肌膚便全然展現,杜圖玄雙從水底浮上來,頭發濕漉漉披在腦後,水淋淋順著脖子搭在肩頭。而那白玉削成的肩膀一經水色沾染很快泛出淡紅,像一杯瀲灩的桃花酒。


    肩膀以下隱在水中,熱氣騰騰中看不甚清,隻是覺得那薄紅像順著霧氣纏繞而來,絲絲縷縷困在人身上,唿吸不能。


    許玖在發呆。


    他低頭站著,腳尖互相碾磨,規矩地像個等待挨訓的小孩。


    “你怎麽了?”杜圖玄雙見他要發呆到天荒地老,率先開口問。


    “我……我憋住了。”許玖膽怯地迴答,聲音顫顫帶著驚慌,“憋住了。”


    抬頭的時候杜圖玄雙才看見他通紅的臉和受驚嚇的表情,愣了一下,疑惑地開口:“憋住了?”


    “嗯嗯嗯!”許玖慌裏慌張點頭,飛速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磨腳尖。


    浴室霧氣確實比較多,但如此就能憋成這般模樣,杜圖玄雙實在想不出理由:“你是想如廁?”


    許玖大幅度搖頭。


    “好了,”眼見都要把腦袋搖下來了,杜圖玄雙好笑,由於泡在水中,聲音也帶了些潤澤纏綿,“我還要泡多久?”


    “半……半小時。”


    “那你先出去休息,半小時後再進來。”


    許玖如蒙大赦般跑出去。


    杜圖玄雙:“……”


    水池中的男人笑了笑,閉上眼睛仰躺在水麵。


    話說許玖沒出息地跑了出去,一路心跳忽高忽低,待跑到書桌旁才籲了口氣,撓撓頭,發現腦袋上的頭發已經沒了。想到杜圖玄雙漂浮在水麵的發絲,突然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


    不,就算他也有那麽一頭潤澤的長發,他還是會自慚形穢。許玖焦躁地在原地打轉,心中彌漫著一股絕望的情緒。


    他幾乎想哭。


    於是,他自暴自棄地坐在地上開始抹眼淚,抽抽搭搭的看著十分可憐。


    似乎,心髒被射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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