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一句句都在暗示她雁丹看錯了人,收了一個內應當小弟,這股氣教她如何能忍?


    「掛號確實落籍在平頂城,原名武呆,父親身亡,已入土為安,他的背景還是你們平家查的,難道你也懷疑你們平家探子的能力?」


    平信被說得有些語塞,卻仍不服輸地迴道:「那你說掛號是去哪裏了?平時他都是搶著巴結你和少主的,現在他不見了,根本就不合理!」


    雁丹臉色有些難看。她確實也說不出什麽理由,但她心裏是願意信任掛號的,因為她一直有個願望,就是收一個小弟,像平信對平守之那般的忠實,如果連掛號也背叛她的話,她不敢想自己會受到多大的打擊。


    吵架的兩人同時望向了平峻宇,隻有他能說句公道話了。


    平時平信與雁丹鬥嘴,平峻宇總是淡淡的一句話就化解了,但今日他們吵到都出了真火了,他卻仍一語不發,隻是若有深意地望著雁丹好一會兒,才輕輕一歎,「雁丹,你本著善心是很好,但還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什麽意思?」雁丹的表情沉下來了。她不敢相信他居然不站在她這邊?


    「掛號這孩子太聰明了,聰明到幾乎不自然。」他隻是簡單的點出幾個疑點,


    「他是平頂城人,父親身亡,但母親還在,既然他孝順到可以賣身葬父,怎麽沒聽他提過母親?再者,我所有計謀都是隱而不顯的,有時候甚至是出險招,連平信都會忍不住問一下,掛號這麽年輕,卻能沉穩到忍住從來不問?最後,就如平信鎖說,他要逃,多得是機會,為什麽偏挑這時候不見?此時可是最敏感的時機……」


    雁丹從未注意到這些。她一旦相信一個人,就是完完全全的相信,她不懂哪裏有那麽多棱棱角角?可如今聽他這麽說,她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同時對於自己被誘導著往他所說的方向思考感到不可思議。


    平峻宇知道她似乎有些想通了,便坦白道:「當初讓你收下掛號,就是想磨練你的心性,讓你多一點看人的經驗。」她可是他內定的族長夫人,這樣的能力是一定要訓練的。


    「不過事到如今,你或許真是錯看掛號了……」


    她心性直率驕傲,哪受得了他這麽說她?再加上他想用掛號這件來磨練她,所以他在算計別人時,也把她算計進去了?就算他說她是他最喜歡的女人,她也真心待他,為什麽他可以隨便玩弄她的心意?


    更何況,事情還沒到最後,說不定掛號等一會兒就出現了,憑什麽他們主仆幾句話,就判定了她雁丹蠢到看錯了人?


    一股怒氣與不甘瞬間爆發出來,她自從當護衛以來,第一次直接頂撞他,「你們一個個都說我不對,萬一我對了呢?萬一掛號迴來了呢?」


    平峻宇隻是搖搖頭,沒有說話。他時時刻刻都在私下監視掛號,那小子出現的時機太巧,身上太多古怪,所以他認為自己的判斷不會錯。


    平信見主子這次站在自己這邊,底氣更是足了,難得有機會諷刺一下雁丹這個囂張的女人,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地道:「你到現在還這麽說!寧可去相信一個可疑的人,分明是把少主的安危置之度外,你還有什麽資格當少主的護衛?」


    雁丹被這麽一激,氣得都站了起來,依她平時的個性,有人對她這麽說話,她早就一拳揮過去了,但她卻隻是瞪著他們主仆半晌,倏然轉身負氣離去。


    平信這才想起她的狠勁,不由得後怕不已。「少主,你瞧瞧她的態度……」


    平峻宇這次卻沒有附和他,隻是冷冷地道:「平信,你該知道雁丹在我心中的地位,有些話,不是你能對她說的。」


    聞言,平信忍不住冷汗直流,自知這次似乎是太過頭了,但他也不愧是跟在主子身邊最久的人,立刻知機地道:「平信知錯,迴府後會自己領罰。」


    平峻宇揮了揮手,沒再多糾結於這件事情上。他知道平信自己知道分寸,萬一哪天雁丹成了族長夫人,光是今天平信的態度,就足夠讓他死一萬次了,雖然雁丹不是個會記仇的人,但此事可一不可二,也算是一種提醒。


    至於雁丹……平峻宇望著那火紅身影消失的地方,幽幽地長歎了一口氣。掛號究竟是不是內應,很快就會揭曉了,這一次,注定她要難過一陣子了,不過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隻希望他的計劃,能讓她未來成熟一點。


    平峻宇已經兩日沒有見到雁丹了,而這兩天,掛號也沒有迴來。


    不知她是否仍在賭氣,抑或掛號背叛的事讓她羞於見人,總之,她沒有主動找他,而他也刻意不打擾她,讓她一個人好好冷靜。


    因為他知道,更大的風暴很快就來了,她不和他在一起反而安全,而且她也要沉澱得夠久,才能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麵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這一晚,月黑風高,胡府的守衛剛巡邏完第一更交班,正是注意力最鬆散的時候,十幾道黑影由牆外悄悄翻了進來,幾個唿吸的時間,便遁入了黑暗之中。


    不多時,他們出現在平峻宇的房外,一名黑衣蒙麵人無聲無息地用刀挑開了門栓,推開門潛入,見到床上熟睡的人,突然麵露兇光,揮刀便劈了下去。


    但出乎黑衣人意料的是,床上的人突然反身就是一刀,破去了他的攻勢,就在他心知不妙、要招唿同夥退出之際,從衣櫃裏、床底下、屋梁上等等地方突然跳進了許多持刀大漢,將整個房間包圍起來。


    中計了!黑衣人雙目一凝。


    還沒開打,已經推開的房門突然大大方方地走進兩個人,一個是神色自若的平峻宇,另一個,則是表情鐵青的雁丹。


    直到平峻宇控製住了場麵,尚書府的護衛才匆忙趕到,同樣圍住了房間,也分了一些人保護平少主,而最後跟來的,則是衣冠不整、一臉尷尬的胡耀光。


    黑衣人壓根沒理會房子真正的主人,隻是對著平峻宇沙啞地道:「想不到我們做得如此隱密,仍被你發現了,這些人是你遣迴的平家武師吧?」


    平峻宇定定地望著他。「沒錯,我等的就是你黑狼軍!」


    「我想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黑衣人沉著地問道。


    「這還用問嗎?」平峻宇拍了拍手,兩個平家武師由屋外將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孩子帶了進來,赫然便是失蹤了好幾天的掛號。


    「你出賣我們?」黑衣人瞪向掛號,麵露殺機。


    「他沒有出賣你們,是我的人跟了他好幾天,等他把事情向你們交代完畢,才暗中綁他迴來的。」平峻宇語氣平淡,目光卻有些複雜地望向了雁丹。


    這些事,他完全沒有告訴她,因為她個性魯莽,如果事先知道了,依掛號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端倪。


    雁丹自然知道自己被排擠了。所有人都知道的計劃,唯獨她被蒙在鼓裏,就像個傻瓜似的,虧她之前還據理力爭地跟平守之吵架,原來大家都把她當猴子,耍猴戲呢!


    不過該是她大發雷霆的時候,她卻反常地冷靜了下來,隻是麵無表情地對著被五花大綁的掛號道:「你為什麽要背叛我?」


    掛號目光複雜地望向雁丹,但看到一向大而化之的她,眼中竟對他流露出濃濃的哀傷,不由得慚愧地低下頭道:「耶律峰抓了我母親,要我想辦法混進少主身邊臥底,他告訴我少主與雁主子的背景,還指明你們會由平頂城經過,我心知雁主子和我一樣自小失怙,便刻意擺了一個賣身葬父的牌子,看看你們會不會主動過來,果然最後雁主子你注意到我了……」


    雁丹忍不住自嘲地苦笑。她原本還想,有個人能忠心的對她呢,想不到自己隻是當了一迴傻子,連個孩子都能騙到她,她一時間失去了自信,她確實如平信所說的,根本沒有資格當個護衛。


    再放遠一點想,她在嚐過男女情愛後,也想著有個人是真心愛她的,結果這個人也把她當傻子……


    苦笑,苦得都快化成淚了。


    平峻宇朝著掛號搖頭歎息。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很沉得住氣,撒下漫天大謊卻臉不紅氣不喘,實在是做大事的人才,難怪會被耶律峰看上,隻可惜掛號遇到的是個幾百年後穿越而來的天才博士,什麽陰謀詭計都難逃他的計算。


    先把掛號的事擱到一邊,平峻宇再次看向黑衣人,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同時成竹在胸地說:「這次你們黑狼軍布下掛號這個內線想在尚書府將我暗殺,卻不是耶律峰親自來,我是不是能猜測你們邊境的軍隊其實出師不利,情況危急,所以急著想造成平家與朝廷的矛盾,替耶律峰拖延時間?」


    黑衣人隻是冷冷一笑。「你知道得太多了!」


    說完,他不管屋裏還有平家武師及尚書府的護衛,大喝一聲便朝他出手。


    其他黑衣人見狀,也動了起來,橫豎他們就是黑狼軍派來的死士,這一次來了就沒想過要迴去。


    不過雁丹怎會讓黑衣人這麽輕易就得手,她早已恨極這些人,也恨極自己的愚蠢無用,更恨極她被所有人瞧不起的事實,自然是軟劍一出便含恨出手,一下子就和黑衣人戰成一團。


    一時間,屋子裏刀光劍影,幾名尚書府護衛忙圍著平少主退到一旁去,免受波及。


    平峻宇一向保護雁丹,即使她身為護衛也甚少讓她出手,然而這一次她顯然足帶著情緒亟需發泄,所以他即使想阻止她,也吞下了所有的話,默然觀戰。


    然而,就在黑衣人節節敗退、似乎就要不敵之時,一名站在平峻宇身旁的尚書府護衛卻突然發難,刀勢極快的殺死左右護衛後,竟是轉身一刀砍向了背後的平峻宇。


    眾人臉色大變,連胡耀光也驚叫了一聲,沒人料到護衛裏竟藏了個內奸。


    就在刀子快要劈中平峻宇時,一抹劍光突然射來,接著火紅色的身影竟不顧一切地撲向他,擋在了刀勢與他之間。


    「雁丹!」平峻宇意外地被她護住,還是緊緊地抱著,像是深怕他受一點傷,他手上原本藏了把特製的短火槍,卻是來不及擊發,不由得驚吼了一聲。


    那內奸若是一刀下去,雁丹自是香消玉損,不過那人一見是雁丹,卻是中途變招,刀勢一偏,隻劃傷了她的後肩,另一手卻揮出一掌,往她背心擊下。


    噗!雁丹噴了一口血,卻仍鼓足內氣想化去這一掌的餘威,因為她知道若不這麽做,被她抱著的平守之必受影響。


    「耶律峰!你該死!」平峻宇悲憤地瞪著假扮成護衛的耶律峰。


    他做足了萬全準備,甚至都以自身為誘餌要射殺耶律峰了,千算萬算卻漏算了雁丹對他的深情與責任感。


    這一刻,他真的後悔,真的慚愧,為什麽自己沒有聽靈隱子的話,機關算盡連雁丹對他的感情都利用了,還自以為對她好,什麽都沒告訴她,如此自作聰明卻傷了她。


    有時候智慧不能用在某些地方,尤其是愛情匕啊!他為了她,追隨百年而來,難道她竟要死在他的自以為是之下?沒有人知道此刻他心中有多痛,那幾乎把五髒六腑都絞在一起的疼痛,比起他體弱時病發還要痛苦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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