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得好好的,吃完後他們挪到沙發上說話。


    吳阿姨給他們端來了茶水,便進了餐廳收拾桌子。


    林秋看了一眼桌上的花,道:“小薑老師,你看這花好看嗎?”


    薑檸點點頭笑著應道:“很漂亮,我今早還和吳阿姨說起過,夫人手藝真好。”


    林秋聽著笑了起來,她長得很漂亮,雖說歲月從不敗美人,但再如何,年近四十眼角也生了兩條細紋。


    從薑檸的角度望過去,能發現沈落庭的眉眼和她幾乎一模一樣。


    就連那耳邊垂下的幾縷碎發,都有讓人心驚的相似性。


    正當她細細觀察沈落庭和他父母更多外貌上的相似的時候,突然聽到細碎輕微的哭聲。


    薑檸一愣,連忙側頭看過去。


    就見林秋怔怔的望著花瓶出神,眼裏的淚水在臉頰上連成線。


    原本正在喝茶的沈雁南連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隻手抽了張紙巾,一邊給她擦著淚,一邊問道:“怎麽哭了?不是正說著你插的花很漂亮嗎?”


    林秋聲音裏滿是痛苦:“夏夏最愛花。”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林秋閉著眼睛眉頭緊皺,空著的手用力捏著額角,大口喘息著。


    沈落庭在她腳邊的地毯上跪著,趴在她的膝蓋上喊她:“媽媽,你看看我,夏夏一直在的。”


    薑檸被突如其來的一場意外嚇到了,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愣愣的看著。


    林秋被父子二人熟練又輕柔的寬慰著,總算沒再用拳頭敲自己的頭,也慢慢止住了哭聲。


    她睜開眼睛意外的看著沈落庭,道:“夏夏,你怎麽跪在地上,快起來。”


    薑檸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夏夏……


    所以這就是沈落庭留長發的緣由嗎?


    沈落庭一轉身在她腳邊坐下,露出極漂亮的笑:“我想和媽媽一起插花呢。”


    沈雁南在一旁默默的拿著紙巾給林秋擦幹眼淚。


    窗外陽光很好,沈雁南兩鬢的頭發竟已經花白了。


    她想起簽合同那天其實看到過沈雁南的出生日期,滿打滿算今年也不過40歲。


    林秋這會兒似乎變了一個人一樣,伸手摸著沈落庭的長發,道:“夏夏,等你高考完,媽媽帶你去燙個頭發吧,我的夏夏長得那麽漂亮,一定會像洋娃娃一樣好看。”


    沈落庭趴在她的膝蓋上,聲音很輕:“好啊,那媽媽陪我一起。”


    他錯開林秋的視線,長睫微微垂著,遮住了滿眼的哀傷。


    沈雁南起身倒了一杯白開水,拿了個小藥盒過來,遞給林秋道:“小秋,到吃藥的時間了。”


    林秋抬頭看了看鍾表,薑檸注意到了。


    時間正好顯示下午一點。


    林秋許是見時間確實到了,沒多說什麽就把藥吃了。


    吃完藥,沈落庭陪著她把花瓶裏的花拿出來準備重新插一遍,但還沒一會兒林秋就打著哈欠捏了捏額角。


    沈落庭乖巧地說:“媽媽累了就去休息吧,我一會兒要跟老師去學習了。”


    林秋笑著摸摸他的頭發,道:“夏夏真乖。”


    等沈雁南帶著林秋迴了臥室,沈落庭保持著坐在地毯上的姿勢半晌沒動。


    薑檸看著他格外立體精致的側臉和耳畔垂落的、被陽光打成金色的長發,隻覺得心裏一陣發緊。


    沈落庭沉默的插著花,茶幾上散落著幾片花瓣,盛開的花朵經不住折騰已經有些垂敗,他伸手把每一朵花扶好讓它們都能抬起頭來,像是拯救每一個零落的自己。


    薑檸看得心疼,少年本該燦若驕陽,如今卻好似一株將要枯萎的玫瑰。


    她走過去,在沈落庭旁邊坐下,看著已經插花的花瓶輕聲道:“這花好漂亮。”


    沈落庭撿起落在茶幾上的花瓣,聲音裏帶著悵然:“已經枯了。”


    “即便枯萎了也不能掩蓋它們曾經的美麗。”薑檸輕柔且堅定的說。


    沈落庭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那一瞬間,被雨打濕的玫瑰驕傲的揚起了頭顱,少年身上幾許黯然被陽光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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