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王真看著瓢潑大雨,把公園洗了個遍,天漸漸暗下來。


    “那我現在過來找你?”


    “雨太大了!”


    “要是雨太大,今晚可以住外麵!”


    王真琢磨著池月話裏的決心,雨下的急,去的也快,大約再過半小時,他便可以迴家了。


    池月終究頂著雨趕來了。


    “我給你帶了衣服!”


    “我沒淋雨啊!”王真哭笑不得。


    見了麵,池月又像變了個人似的,將手中包裹兩層的手提袋塞到王真手上,隨後靦腆地笑了笑。


    袋子裏除了一套他曾經穿過的球衣,還有內衣、幹毛巾等等。


    甚至還有一卷衛生紙。


    王真狂汗,連忙放下袋子,接過池月撐的雨傘,關心道:“你給我帶了換的衣服,怎麽自己卻成了落湯雞!”


    說完就沒心沒肺地笑了,完全就是烏鴉哥附體。


    池月穿的是短裙拖鞋,已經最大限度減少雨水打濕衣服,終究還是逃不過濕身的命運。


    王真笑是因為他剛才還在琢磨池月的話,以她現在這副打扮,怎麽可能和他住在外麵。


    人一旦自作多情,難免會變得愚蠢一些。


    “你才是落湯雞呢!”池月不服氣,又搶迴為王真準備的幹淨衣服,坐在涼亭的長椅上自己換起來。


    王真猛拍腦袋,眼睛在池月身上停留一秒,又轉向涼亭外警戒起來,沒忘記替她重新撐開大傘。


    “拿開,這邊沒人!”池月抗議道。


    除了心直口快,不解風情同樣是男人的專利。


    王真訕訕地收起傘,隨後雙手叉著腰充當警衛,外麵的天將黑了,雨仍未停。


    “像個木頭人一樣,不理我我迴家了!”池月生氣道。


    “沒有啊,你換好啦?”王真艱難地轉過身去。


    “嗯!”


    池月仍是短裙拖鞋,不過上身換了一件大碼球衣。


    整個人看上去頗有些不倫不類。


    直到短裙輕輕褪下……王真癱坐在長椅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半小時後,天已完全黑了,雨似停未停,風一來便包裹了兩人。


    王真伸出手將池月攬住,替她遮住額前的風雨。


    “要不迴我家吧!”池月抬頭喘息著說道,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冒著絲絲熱氣。


    王真腦海中卻浮現另一個人影。


    上一次跟他說迴家的人是白怡,不知為何現在他心中偏偏抵製這種想法。


    他又能迴哪一個家。


    他對這具軀殼並沒有投入太多資源,甚至某一天忽然大徹大悟,中斷了修煉,徹底放飛了自我。


    “我可以陪你迴去,不過我還是要迴家的!”王真認真道。


    “那就在這裏陪我吧!”池月沒有勉強,似乎也被勾起了某些情緒。


    “為什麽要在這裏?”王真問。


    “因為我就在這裏長大啊,後來學畫畫,寫生很多時候也在這裏,這個公園就像我家一樣……”


    “對不起,打斷一下,我想說你這個比喻不怎麽好,你怎麽能把大家的公園當成你自家的!”王真剛考過語文沒多久,忍不住糾正道。


    “那你說怎麽比喻?”池月差點惱羞成怒,一走了之。


    “喝點酒後,這個比喻就很恰當了!”王真微微一笑,巧妙地圓了迴來。


    “我家裏有酒,你去不去?”池月忽然問道。


    “你不下來我怎麽去?”王真強詞奪理道。


    “那還是不去了!”


    黑暗是最好的保護色,僅憑著熟悉又陌生的觸覺,不同的溫度在黑暗中無聲糾纏。


    月兒彎彎,風兒陣陣吹,兩人夜裏即興在公園裏瞎逛著,像喝醉了酒一樣,逛過垂柳的湖,逛過荷花的淺塘,最後來到公園的小山坡頂,不知在看些什麽。


    也許是燈火下的城市,也許是城市陰影下不善偽裝的人。


    “你該迴家了!”池月忽然笑了,學著王真之前雙手叉腰的樣子。


    “那我送你迴家!”王真一手扛著雨傘,一手夾著籃球拎著袋子,不無瀟灑道。


    若不是因為這兩樣東西,他們現在應該牽著手才是。


    “我家沒有酒!”池月搶過她的雨傘。


    “我想說的是,你身上的球衣什麽時候還給我,還是下次再留給你換……”王真眼睛一掃而過球衣凸起的部分。


    要是再大一點點就好了!


    不過這個公園山清水秀,的確是個陶冶情操的好地方。


    正是:“風驅急雨灑高城,雲壓輕雷殷地聲。雨過不知龍去處,一池草色萬蛙鳴。”


    有一說一,還是雨天更有情趣。


    “看什麽看,下去單挑!”池月把雨傘還給王真,搶過籃球。


    “還有,我可以對你犯規,你不許對我犯規!”池月補充道。


    寂靜的籃球場,地上的水跡已經幹了,天上的月倒映出兩人狹長的身影,池月撩起垂下的球衣,重新換上自己的短裙……


    王真看得差點流鼻血。


    隻是熱身的第一球,池月差點被自己的拖鞋絆倒,球丟了,人跌跌撞撞撞進王真的懷裏。


    “晴子,我真的想打籃球!”王真抱住池月無奈道。


    “對不起,我腳好像扭到了!”池月皺眉道。


    “知道啦,去涼亭吧!”王真點點頭,不再多說。


    “嗯!”


    “坐好別急,我先看看傷到哪裏了,唉,你的腳好小,而且好像比你的手要白一點,上次我說要送你護手霜的,今天忘了帶給你了,下次記得提醒我……”


    “憋說話行不行?”池月終於感受到一絲折磨人的痛苦。


    “……”


    這本是王真的拿手絕活之一,懂得都懂。


    ……


    江城一家電競酒店裏,何文歆正在掛機轉圈圈,線上和“基友”們聊天互動。


    不時看看手機,某人的好友申請是否通過。


    東方秀打車迴酒店,何文歆得到消息後,卻又冒雨出門找了一家電競酒店。


    作為一名合格的“陪玩”,她會玩很多遊戲,總有一款遊戲能匹配上王真。


    夜,雨早已停了。


    何文歆收拾東西離開電競房,拖著疲憊的身體又迴到原來入住的五星級酒店。


    不知為何有一種感覺,今夜的雨莫名蕭索。


    雨一直下。


    卻連一個撐傘的人都沒有。


    想到王真和妹子打籃球去了,都顧不上加她的微信,何文歆心中像被塞了什麽東西進去。


    他竟然去泡一隻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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