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完整整?杜城睿當然明白他說的完完整整是什麽意思。


    完完整整的意思就是,她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忘記我了,你可以好好地將她留在身邊,給她一個全新的記憶,用你的全心全意去愛她。


    這就是商玨的選擇,在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後,他選擇放手,讓另一個男人去照顧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其實他什麽都知道的對吧?因為他什麽都知道,所以才眼睜睜地看著商鈺和林清到處找溫雅,但是事實上,他早就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所。


    杜城睿想到這裏,也不禁苦笑了,想當初他可是想著要將溫雅給藏得好好的,就是不想讓商玨找到,可是這個男人,真的是可怕到了極點,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他的計劃瓦解。或許這就是一個真正強大的男人吧?


    一方麵,他一個執手江山,俯視整個城市;另一方麵,他可以忍住心絞之痛,將自己的女人,送到別人的手中。終究啊終究,他隻不過是愛上了一個溫雅罷了。


    他把洛溫雅緊緊地抓在自己手中,對溫雅放手,去迎接一個全新的生活。


    失憶?果然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寄生蟲,所以在知道商玨的決定之後,他果斷地選擇了出院。既然商玨已經決定了,那麽婚禮,大概就是可以提前進行了吧?


    出院後的杜城睿,身體迅速好了起來。溫雅雖然心裏疑惑,不過麵上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將所有的疑惑放在心裏。雖然有時候心裏會懷疑,不過或許是因為不在意的緣故,她從來沒有開口問過。可是麵對她的不聞不問,本該開心的杜城睿,心裏卻十分沉重。


    他知道,如果一個女人在乎的話,一定會追問到底。所以溫雅的不追問,在他看來,就是根本就不在乎他。但凡隻要溫雅有一點皺眉,他都會很滿足。


    可是每次看到溫雅對自己不聞不問,他心裏還是有幾分難受。


    然而對於溫雅而言,她從離開醫院之後,腦海中就總是閃過樓道裏隔壁病人的眼神。他穿著病服,一個人站在樓道裏的身影,深刻得像是在腦海裏紮了根,開了花,時不時被風吹起一點花粉,讓她鼻子冒酸,腦海中他的身影,就一直揮之不去了。


    “商一……商一……”溫雅喃喃將這個名字念出來,聲音清脆,像是在稱唿著一個久違的友人,雖然她並不知道,這個“友人”,在這個世界上,還能存活多久。


    她隻是忍不住要想起那個人而已,雖然他對於自己,或許隻是一麵之緣。


    杜城睿出現在身後的時候,溫雅並沒有察覺到。等到身後有一雙手忽然抱住自己後,溫雅迴過頭,才發現抱住自己的人正是杜城睿。


    溫雅半天沒有迴過神來,低聲問道:“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商一是誰?”杜城睿沒有迴答,而是加重了語氣問了一個問題,顯然他剛才是聽到了溫雅的自言自語,卻隻是聽到了溫雅喃喃念出“商一”這個名字。


    商一?她什麽時候認識到一個叫做商一的人呢?


    “是之前住在我們隔壁的病人。”溫雅如實迴答道。


    “你和他見過麵了?”杜城睿眉頭一皺,急切地問道,然後雙手不由自主地去握住她的手,好像是生怕下一秒她就會突然消失了一般。


    “怎麽啦?是見過麵啊,已經見過三次了吧……”溫雅有些不解,不清楚杜城睿怎麽會突然這麽緊張,隻不過是見過一個人而已,至於這麽緊張嗎?


    “隻見過三次麵?他告訴你他叫商一?”杜城睿低聲問道。


    “恩……”溫雅點頭,還是沒能搞清楚,杜城睿怎麽會對這件事情這麽在意。


    “好吧……”杜城睿沒說話了,轉過頭去,似乎在自己生悶氣。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商玨這樣對溫雅他應該十分開心才對,可是為什麽最後會覺得自己有些挫敗感呢?


    難道說是因為商玨的做法,反而襯托出他的卑鄙嗎?


    他不過是各憑本事罷了,不需要這麽內疚不是嗎?可是為什麽最後還是會覺得心裏有些難受呢?他說不上來,反而還覺得自己更加覺得對不住商玨,居然有那麽一瞬間,想要將真相告訴給溫雅。所以他趕緊將視線挪開,阻止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溫雅依舊搞不清楚杜城睿怎麽會突然生氣,對於她來說,對於他的想法,似乎已經沒有這麽在意了。不過是一場婚禮罷了,一場婚禮之後,她也不會損失什麽。


    迴到家裏之後,溫雅都不會想到,自己在醫院裏遇見的,竟然是自己真正的丈夫。


    迴來的時候,溫雅的生活十分悠閑。閑來無事,最多也不過是看看書,找找自己需要的東西。而康玥就每天去忙活婚禮的事情,也就沒有在乎溫雅和杜城睿的感情。


    不過有一次,康玥還是忍不住問道:“老板,確定要在曲城舉辦婚禮嗎?在曲城上下,好多人都認識小姐,會不會——”


    “我是在這裏把她弄丟的,那我就要在這裏把她找迴來,你不用擔心,按照我說的去做就是,就算婚禮當天,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那也有我撐著,你盡管去做就是。”


    “可是先生,萬一真的發生了什麽意外,你擔得起這個事情嗎?要知道,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將在m的老爺和老夫人都請過來,若是真出了什麽意外,杜家怕是丟不起這個人吧?”康玥是真心為杜城睿著想。


    “我說了你不要擔心就是,有些事情不管會不會發生,我自己能夠擔得起這個責任,還是說你覺得我沒辦法擔得起這個責任嗎?”杜城睿有些不高興地問道。


    “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先生一定明白,我明明就是擔心先生後悔罷了!”


    “後悔?我怎麽會後悔?”杜城睿不禁反問道:“你在我身邊幾十年了,你從小陪我一起長大,你該知道我因為失去她,我的心裏有多內疚,那麽多的事情,一件件地堆起來,你該知道我有多愛她,可是你居然會覺得我會後悔,我怎麽會後悔呢?你告訴我,我怎麽會後悔呢?”杜城睿一字一句地反問道。


    “可是先生,你現在已經——”康玥看到這麽激動反駁自己的杜城睿,眼裏閃過一絲擔憂,不禁說道:“先生,你該知道,你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


    “……”杜城睿聽了他的話,當即就愣了,不過隨即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嘲諷地笑著,“我後悔?你說我會後悔?我怎麽會後悔呢?我終於娶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我怎麽會後悔呢?我怎麽會後悔呢?”


    杜城睿說著眼中露出一絲憤怒,“你一定是不想讓我娶她,所以才這麽對我說對不對?”


    “先生,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你若是要自己曲解,那我沒有一點辦法。你該知道,我一心為你,從來就沒有存在過別的心思!”康玥也有些憤怒了,“好,現在我不說了,我會按照先生的要求,好好地準備你們的婚禮,希望將來先生不要覺得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場盛大的婚禮,會是一場笑話!”


    “你注意你和我說話的態度!”杜城睿憤怒了,他想不到康玥會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所以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於是康玥又繼續說下去,絲毫沒有顧忌到杜城睿的憤怒已經接近爆發的邊緣,自然他是無所畏懼的。


    “先生可能還不曾想過,你對小姐的感情,癡纏了這麽多年,究竟是為了什麽。


    從小姐六歲開始認識先生,到十七歲的時候,小姐一直都在先生身邊,她就在你唾手可得的距離裏,所以先生,一直把小姐當做是自己的附屬物。後來有一天,這個附屬物,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了,你覺得沒什麽,但是你心裏就是不舒服,後來你知道小姐去世的消息後,你瘋狂地從外麵跑迴來,你後悔了,對,你就是後悔了……”


    康玥接連說了很多,看到杜城睿的眼神越來越渙散,最後他不得不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或許先生從來都沒有想過,但是我卻是看在眼裏,先生對小姐的感情,那或許不是愛,是愧疚。沒有誰,會對自己的愛人,用這麽卑鄙的手段……”


    康玥說完後,徑直走出了杜城睿的視線裏。他是真的憤怒了,自己是一心一意為杜城睿著想,最後卻被對方給誤會,換做是誰,心裏都會覺得很難受吧?


    可是偏偏對方要一意孤行,將自己的好意丟在一邊,實在是讓人感到憤怒。


    “你——”杜城睿怎麽都不會想到,康玥有一天,居然會這麽和自己說話,在他看來,康玥對自己就應該是畢恭畢敬的,不應該這麽直白。


    可是這個時候,康玥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他就是有氣,也隻能在心裏忍著。


    等到安靜下來後,杜城睿卻在一瞬間陷入了沉思。腦海中竟然是閃過剛才康玥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著實讓他有些難以接受,現在仔細想想,就好像是有人將自己的心思窺視看光了一般,剩下的自己,在康玥眼裏,不過是一個空架子罷了。


    他說的沒錯,或許自己對溫雅的感情,隻是為了補償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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