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到哪了?”陸野把手收迴來,氣定神閑的問她。


    “門上。”


    “門上?”陸野挑了挑眉。


    阮瑜心虛的低下頭。


    陸野再開口,語氣裏頗有些無奈的意味:“不能告訴我?”


    阮瑜沒說話。


    有關蕭晚晴的事,她並不想多說。


    兩人坐著馬車一路出城來到西郊。西郊是貴族子弟們的聚集地,青樓樂坊戲班賭場,樣樣俱全。且在城郊,管製不像城裏那麽嚴,夜夜笙歌通宵達旦。


    阮瑜還是第一次來到西郊。


    沒有想象中那麽迷亂,整塊西郊都很安靜,安靜的像是硝煙未散的戰場,空氣中飄浮著酒水和脂粉味兒。陸野徑直帶她走入了一個叫“醉春館”的青樓,館內小廝正在清理灑掃。


    白天向來是不會有什麽客人的。他們這種地方,一般都是傍晚開始熱鬧,折騰到天明,才偃旗息鼓。等到午時一過,客人們休息夠了,陸陸續續乘上馬車離開,或者是繼續留宿。


    接待客人的小廝狐疑的打量著他們:“兩位客官這是……”


    陸野說:“找人。”然後扔了一錠金子給那小廝。


    那小廝眼珠子一溜,極迅速的把金子藏進衣服裏,生怕被同伴看見了要分他一杯羹,上前一步殷勤道:“不知客官要找誰?”


    “胡指揮。”


    那小廝立即道:“在樓上呢,客官請跟我來。”


    阮瑜不知陸野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在馬車上時,她就問過他去西郊做什麽,陸野隻說帶她去看好戲。她再追問,他卻隻是賣關子不肯說。


    這位胡指揮阮瑜曾見過,還同桌吃過飯,叫胡風。隻是這樣貌嘛……她已經忘記了。


    當對方一臉興奮的問她“還記得我嗎”的時候,她鄭重的點了點頭。


    ……


    屋裏隻有胡風一個人,床上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胡風正一臉神清氣爽的在吃中飯。阮瑜不禁想問他來醉春館是做什麽的。


    吃飯嗎?


    陸野從容坐下,拿起筷子也開始吃飯。見阮瑜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看著他們,便笑笑:“醉春館的飯食還是不錯的,你來嚐嚐。”


    “啊……”阮瑜頗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好吧。”


    敢情跑這麽遠真的就是來吃頓飯的。


    阮瑜坐了一路的馬車,胃口不太好,而且這醉春館的飯菜也沒有好吃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充其量隻是不錯而已,畢竟人家也不靠這個招攬客人,所以隻吃了一點,便放下筷子不肯吃了。


    陸野幫她舀了一碗湯,“嚐嚐。”


    阮瑜並沒什麽胃口,但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竟端起來喝了半碗。


    陸野看著她笑笑。


    飯吃完,又擺上了兩份果盤,陸野隨意揪了一顆葡萄,一邊低頭剝皮一邊問:“人都到了嗎?”


    胡風說:“應該到了,我去看看。”


    “嗯。”


    胡風走後,阮瑜好奇的問道:“誰要來?”


    陸野伸手就要把剝了大半的葡萄遞給她,突然動作僵了僵,重新揪了一顆給她,笑說:“幾個朋友而已。”


    阮瑜看看陸野左手上那顆剝了大半的,又看看右手上這顆嶄新的,竟覺得有些遺憾。


    她“嗯”了一聲,接過來自己剝。


    沒一會兒,胡風急匆匆跑上來喘著氣兒道:“來了來了,正上樓呢。”


    陸野手指了指門,示意胡風把門關上。


    阮瑜隻覺得奇怪:不是有朋友要來?怎麽人家都上樓了,你還把門關上?


    來不及思索,阮瑜感覺到腳步聲離自己這邊越來越近,然後直接略過這兒往前走了過去。接著是連著幾陣破門聲——像是硬生生被人撞開的,緊跟著女人的尖叫、男人的罵聲,響了一會兒就模糊了,漸漸聽不清楚。


    阮瑜聽得心驚膽戰,不禁問陸野:“你是不是招惹上了什麽仇家?”


    陸野笑笑,“如果是呢?”


    阮瑜瞪大了眼睛,“那還不快跑?”


    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人多勢眾,陸野就帶了一個胡風,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這種情況下還是逃為上策。


    陸野不為所動,隻是笑。


    阮瑜急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放心。不是仇家。”陸野低頭,黑漆漆的眸子望著她,“等會兒你就曉得了。”


    阮瑜半信半疑。


    那群人似乎又往這裏來了,好像還拖拽著什麽——因為有東西從地上拖過的聲音,還有憋在喉嚨裏的嗚咽。阮瑜很想打開門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又不敢。


    那群人下樓了。


    陸野慢悠悠的把窗戶推開,從這裏正好能看到醉春館的後院,後院很空蕩,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很快,阮瑜的視線中就出現了一群五大三粗的壯漢,為首的卻是一個麵容白皙、身形瘦弱的書生男子。書生男子指揮著壯漢們把幾個麻袋擺在庭院中央。


    麻袋瘋狂扭動,準確的說,是裏麵的人在瘋狂扭動,可惜手腳受到束縛,怎麽掙紮都是徒勞。


    一、二、三、四。


    正好四個麻袋。


    兩側也有人打開窗戶看的,隻是全都把窗戶縫開的很小,怕惹禍上身。不像陸野,大剌剌的將窗戶全部推開,後院風景盡收眼底。


    書生男子抬頭朝樓上看了一圈,阮瑜就聽到了幾下急促的關門聲,顯然是把人給嚇著了。陸野倒是無所畏懼,甚至非常滿意的衝書生男子點了點頭。


    阮瑜:“……”


    不過沒惹上什麽麻煩,底下這群壯漢全都從身上抄出棍子,往四個麻袋掄過去。四個麻袋應該是被布塞住了嘴,被打成這樣都一聲沒嚎,隻是在地上折騰翻滾著。


    滾遠了,還會被壯漢一腳給踢迴來。


    阮瑜看了一會兒就沒敢看了,如此暴力的場景,她有些不太能接受。


    “這是……小紅花他們?”阮瑜問身邊的陸野。


    “嗯。”陸野麵無表情,隻眼神透露出一絲陰鷙。


    阮瑜抿了抿唇,抬眸看了陸野一眼:“你這麽做,不怕四家人聯合起來對付你?”


    小紅花他們本身不是什麽好東西,阮瑜也沒想替他們求情。她隻是覺得陸野此舉有些過於招搖了,把他們四個一起抓過來打一頓,不動腦子都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本來隻是世家子弟之間的恩怨,可是這樣一來,便上升到朝堂了。陸野一下子給自己樹了四個敵人。


    小紅花他們的爹娘不給兒子討公道才怪。


    陸野一手扶在窗框上,注視著底下笑了:“怕什麽?又沒有證據證明是我。”


    “那群人,不是你的手下嗎?”阮瑜朝下麵指了指。


    陸野垂眸,半晌道:“是,但也不是。你放心,朝廷查不到我的。”


    阮瑜看了他一會兒,點點頭。


    就他們說話的光景,底下已經結束了。書生男子帶著手下大搖大擺的離去,不一會兒,院子裏就湧來了好一撥人,看打扮是各家的小廝,之前應該是被書生男子的人給控製住了,沒法兒上來阻攔,這會兒都哭天搶地的。


    許多人都從房間裏出來,急著下去看看是什麽狀況。


    整座醉春館鬧的不像樣。


    陸野拍拍阮瑜的肩,“走了。”說著便把窗戶合上。


    阮瑜擔憂問:“現在走是不是太明顯了?”


    “有什麽明顯的?”陸野笑,“等會兒出去,你會看到客人都往外麵跑。”


    也是。


    於是陸野胡風阮瑜三人夾在人潮中出了醉春館。時辰還早,現在迴去的話就浪費了阮瑜這麽膽大包天的跑出來。於是三人去了稍遠一點的賽馬場。


    賽馬場周圍有林子有湖泊,想騎馬兜圈也好、賽馬也行,人多的話甚至可以來場擊鞠賽。陸野來西郊的話主要就是來賽馬場。


    什麽青樓賭場他都沒什麽興趣,京城裏道路狹窄,不像西涼,這賽馬場還算是個聊以慰藉的去處。


    阮瑜不會騎馬,就算她會,這副身子也支持不了這麽劇烈的運動。本打算在休息的茶樓裏待著,看陸野在賽馬場上馳騁就好了。


    結果陸野並不是這麽打算的。


    陸野在賽馬場有專門的馬,叫人安好馬鞍之後,他一隻手牽著韁繩,一隻手伸給阮瑜:簡短的說了一個字:“來。”


    阮瑜:……不來不來。


    “有我帶著你,不用怕。”陸野看著她,“不想試試?”


    說實話,有點兒想。


    誰都會對自己沒做過的事情有好奇,這種好奇心一旦被人撩撥,便很難按捺得住了。


    阮瑜為難的看了馬兒一眼,這馬通體黑棕,皮毛油光水滑,骨骼堅韌,四肢勁瘦,的確是漂亮,但也肯定脾氣暴烈,萬一撒性子亂跑,她可能承受不住。


    陸野撫了撫馬兒,說:“有我控製它,你放心。”


    胡風也在一旁勸:“公主就上去試試,不行了再下來唄。”


    “……好吧。”


    阮瑜走到馬兒側邊,跟著陸野的提示一隻腳踩上馬鐙,陸野走過來扶著她的腰,將她舉上了馬背。


    腰那裏,有一點點癢。


    阮瑜不太自然的坐直了身體,尷尬的朝遠處林子看,就感覺身後一震,多了一個人。


    陸野坐上了馬背。


    他的手臂繞過她身側,拉起韁繩,似要將她整個環在懷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她軟玉溫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曜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曜桑並收藏她軟玉溫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