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之尊的隨口一言,便也是聖旨。


    白笙站在政事閣外想了半晌,最後隻能苦笑搖頭,和尚好抓不好辦啊!


    京畿衙門的大牢近日人滿為患,放眼望去,清一色的光頭,不明真相的還以為,入獄要強製剃發了!


    白笙雖聽不見滿獄的誦經聲,可單看那些和尚上下翻飛的嘴皮子,也能猜想出,這大牢如今是個什麽光景了。


    沿途走過,多有怒目而視之輩,白笙也隻是笑道:“小師傅勿忘戒律清規。”直至走到最內間。


    苦憂盤坐在草鋪上閉眸誦經,身前的桌案則擺著並未動過的飯菜。


    白笙走進,笑問:“住持這是要修辟穀之法?”


    “葷油烹調,貧僧不敢入口。”


    白笙皺眉,這些和尚,倒是難伺候!


    他吩咐:“以後水煮菜就行了,這樣太浪費了。”羅邖笑著應下,便退了下去。


    “侯爺這是打算長留我等了?”苦憂怒視而來。


    “別人我還說不準,但你,應該是可以在這安養天年了。”


    “貧僧不過是不忿官欺,率眾抵抗,且並未傷及人命,你憑什麽不放人?!”


    白笙笑了:“看來住持入獄也不耽擱會客啊!”笑容漸冷,“至於憑什麽——窩藏兇犯!更是罪犯大逆!隻怕你全寺上下的腦袋也不夠抵的!”


    不待苦憂辯駁,白笙將寺中之事講了遍,第一句出口便令苦憂麵色大變,隨著白笙講完,苦憂早已沒了人色。


    先不說那個,他聽都沒聽過的便宜師弟,單就是與謀反之臣牽上關係,就足夠讓他們萬劫不複了!


    “可我們,我們真的不知情啊!”他急道。


    “整座寺院地下大半被掏空,你說不知情?你覺得是我會信,還是陛下會信!”


    “你!”苦憂急紅了眼,猛地站起身。


    “現在你還覺得我沒有依憑嗎?”


    “你到底想怎麽樣?!”


    “廣善寺,你們是迴不去了。”白笙淡淡道:“收拾收拾,帶著你那些徒子徒孫,另外尋個安生處落腳吧!”


    “這,這是陛下的意思?”苦憂不甘問道。


    白笙搖頭:“這是我的意思,你們應下,是活路,不應…就去尋佛祖吧!”


    良久後,隨著苦憂緩緩點頭,廣善寺,就這樣煙消雲散了,白笙將苦憫的告別之語轉述了遍後,便就迴府了。


    傾頤院中,良卿正趴在竹椅上看著什麽。


    白笙放下吃食,輕手輕腳的走過,伏下身子問道:“看什麽呢?”


    耳邊傳來的酥癢,拉迴了良卿的思緒,惱斥著搡開他,她將手上的信遞過。


    白笙看過後,不由愣了愣,問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大概是想結交你吧。”


    原來,這信乃是珞海闕的東家所書。


    那日為了抓顧鄴,白笙他們打砸了人家的後院,事後說是要照價賠償,可直到今天對方才將賬單送來,其內還附了主人家的信件。


    內容大意為,官民配合是本分,這些許銀錢就算作他的一點表示了,並約白笙空閑時飲酒賞月。


    又翻看了那表示的詳錄,白笙微有驚訝,依著這賬單上的價格,他還真拿不出。


    “這表示,你打算收還是拒?”


    “收啊。”白笙笑了笑:“咱家的家底你也清楚,哪賠的起他!”嘟囔:“去喝頓酒就能抵債的好事,多多益善。”


    良卿擰了他下:“無事獻殷勤,定有所圖,你就不怕落人口實!”


    “到時候帶你一起,你幫忙監督著。”白笙討好的笑著。


    “我不去,你敢去嗎?”


    白笙正想再膩歪一會,下人卻來報,延熙來了。


    迎著對方進院,對談幾句之後才問明來意,白笙想了想,也就點頭應下,隨著對方出府而去。


    瑞王府前,白笙問道:“真的決定了?”


    延熙點頭,命尚豐上前通報,自己則是眸色沉沉的望著。


    沒一會,府中便迎出了兩個人,二皇子瑞王安元壽,以及幕僚崔宏。


    瑞王生了副好皮囊,玉麵鳳眸,濃眉薄唇,華服奢配更將他襯的貴不可言。


    當然,最妙的還是處事。


    未語先笑,姿態謙和,讓人即便有再大的火氣,對著他,也發不出了。


    “七叔與侯爺今日怎有閑來我這了?”他人還未至,便連連含笑拱手。


    “來討杯茶。”延熙繃著臉。


    瑞王愣了愣,忙示意道:“請。”


    八角石亭中,裝飾雅致,古樸清幽,仆從送上炭火茶具,以及各色糕點。


    “說來自我開府,七叔還是頭次上門呢。”瑞王顯得很高興,邊說邊親手烹茶。


    延熙沒應,眸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看的他很是不自在,轉向白笙:“聽聞侯爺近來事多,所以本王也沒敢貿然上門攪擾,不知您耳疾可好些了?”


    “勞您掛心,雖還聽不見,但卻不礙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


    壺水沸騰,茶香四散,他攏著袍袖為二人斟好,先遞給白笙,後又親手奉給延熙,熱切道:“您嚐嚐,這可是您最喜歡的含翠。”


    延熙怔了怔,神色複雜,卻沒有接,似有些出神。


    白笙沒理會那尷尬的氣氛,端起抿了口,連連讚歎出聲,眼見瑞王有些撐不住臉了,才笑道:“王爺嚐嚐吧。”


    延熙接過,道:“你有心了。”


    氣氛緩和,瑞王連連說著趣事,白笙也不停接口附和,倒也算的上是相談甚歡。


    茶過三巡,閑談也到了份上,可延熙卻還是默默無言,白笙瞥了他眼,不禁暗歎,隻得替他開口轉到正事上。


    “瑞王殿下,我與王爺此來,是有件事想問您。”


    瑞王鬆了口氣:“武侯直說就是。”


    “我前幾日帶兵封了廣善寺,瑞王殿下應聽說了吧?”


    瑞王點頭:“聽是那些和尚聚眾襲軍,冒犯了侯爺,倒也是罪有應得。”


    白笙忍不住笑了,這瑞王當真是個妙人,斂下心思,他點頭道:“那您可知前因為何?”


    瑞王搖頭,此事傳在外隻是,武侯齊白笙仗勢欺壓僧侶,起因,還真沒人知道。


    “廣善寺藏匿了個兇徒。”白笙笑望向他,“肅王府侍衛首領,雷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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