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歲三月中旬,鬼三娘開了張。


    生意日漸慘淡令她愁眉不展,暗自思索自己的套路是不是過時了,也就是在這時,一個老者映進了她的視線,使她眼前一亮。


    細細打量,各處都符合標準,她對自己的相公使了個眼色,二人便湊了上去。


    一出賊喊抓賊他們演的極賣力,效果也極好,老者被“義士”圍堵,一番波折後,隻得捏著鼻子將錢袋掏出,隨即匆匆離去。


    白笙皺眉,按著鬼三娘的描述,那老頭應該就是常榮,但以對方的身手和脾氣,怎麽會就這麽認栽?


    “當時他神色可有異?”


    “好像,好像是有點急匆匆的樣子,像怕被人瞧見似的。”


    “他是自己一人?”


    “是,不過他走後我看見有幾人跟了上去。”


    鬼三娘他們被帶走了,白笙卻一直沉思不語,直到有人推了他一把,他才迴過神,抬眼望去,便見熾樓正瞪著他。


    眉結舒展,他笑問:“這是怎麽了?”


    “你出來是陪我玩的。”熾樓扁著嘴嘟囔。


    不知為什麽,熾樓傻了之後,竟不再親近富貴他們,反而時常賴著白笙,一有機會便黏著他,這讓富貴等人皆是滿心無奈。


    “好,咱們出去。”白笙抬手想將他拉起,卻隻聽一聲痛唿,忙問道:“怎麽了?”


    “那個醜鬼抓的。”熾樓垮著臉將袖子提起,紅紅的手印落在其臂上,顯的很是刺眼,可白笙的視線,卻被另一物引住。


    六鬼圖,變了顏色!不再是殷紅,而是如漆似墨,他急急扯過,再三觀瞧,隻覺那圖案比之先前,詭異了不止一籌。


    “這是怎麽迴事?”他急問。


    “大概是因為天算子給他吃下的藥吧!”紀長空皺眉。


    看著那六鬼圖,白笙麵色越來越難看,心中不安漸濃,沉聲道:“迴府!”


    “可是你答應——”熾樓急了。


    白笙不言,扯著他一路不停的迴了府中,可找遍了傾頤院,卻也沒有看到天算子和雨停的身影!


    他不死心,又遣人去了少師府,但結果還是一樣。


    “許是有事出去了。”良卿安慰。


    白笙不言,心中不安更重,果不其然,眾人一直等到夜色深沉,天算子他們還是沒有迴來。


    此時白笙算是明白了,他們這是跑了!他不禁皺眉,他一直以為天算子是誠心相助,但如今的一切,卻令他很是迷惑,對方到底是何居心?又所圖為何?


    下意識抬手去扯熾樓,卻被對方躲了開,見他正委屈的揉著胳膊,白笙緩下神色,輕聲道:“是我不好,明天再陪你玩好嗎?”


    “你說話不算數。”


    “這次一定算。”


    “那,要出去玩好幾天。”


    “好。”


    “要很多個糖人和脆糕。”


    “好。”


    好不容易才將熾樓哄迴去,白笙仰靠在院中的躺椅上,閉眸細思了起來,直到良卿替他打起了扇,他才迴過神。


    “你說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白笙不解。


    良卿搖頭:“我隻能感覺到,他沒有惡意。”頓了頓,“至少,對你我沒有。”


    “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的?”


    “他與熾樓的關係本就叫人看不分明,許是過往有什麽牽扯吧!”


    “熾樓,會有事嗎?”白笙輕歎。


    “應該不會。”良卿頓住手,“天算子好像隻是想他癡傻,而不是想要他的命。”


    白笙又歎了口氣,強行收斂心神,轉而思索起了常榮的事來,依著那鬼三娘所言,常榮在竹苑時,應該並沒有被抓,而是來了京城。


    可他為何不來尋壯伢?就算是怕被人追殺,不是還有他這個次輔在嗎?


    常榮,到底都知道些什麽?


    心事重重的一夜,使他睡的極不安穩,整晚都處在半夢半醒之中,直至被一道灼灼目光驚醒。


    “你怎麽在這?”看著蹲在他床前的人,白笙無奈的揉著眉心。


    “你答應出去玩,不會又要反悔吧?”


    白笙搖頭,坐起身尋著鞋子,可卻到處都沒找見。


    “你是在找這個嗎?”熾樓自身下抽出被坐扁的鞋子。


    白笙古怪的看向他,遲疑問道:“怎麽知道地上髒了?”


    “你昨天告訴我的啊!”熾樓斜睨他,“你是不是傻了?”


    苦笑著接過鞋子,白笙嘟囔道:“你倒是學的快!”


    收拾停當,眾人出府,集市上買了一大包吃食後,直接駕車出京,雖然近來事情頗多,可白笙還是決定踐諾,帶熾樓好好玩幾天。


    京都六月,正是出行的好時節,草長鶯飛中,車馬駛過,驚起一片野鳥。


    熾樓伏在車窗,探頭看向外麵,滿麵歡喜,想起他從前那懶散樣子,白笙不自禁的笑了起來,摟過金子,哄道:“合上吧,塵土都進來了。”


    熾樓搖頭,看向金子:“這狗那麽醜,我們為什麽要帶它出來?”


    “它不是狗,是狐狸。”想起那年除夕,他微有心酸,“這是你的友人贈給你的,說你與它,很像。”


    “說我像狗,一定不是好人。”


    白笙沉下臉:“不可以這麽說,那是你最重要的人。”將金子遞過去,“它也是一樣。”


    “才不是!”熾樓惱了,將直往他身上撲的金子揮開,認真道:“最重要的是你!”


    “怎麽會是我?”白笙愣了。


    “因為你給我買糖人,陪我玩,還要帶我去放風箏。”他掰著手指數算。


    “但是,我從前對你一點也不好,總是擠兌你,惹你心傷,還——”


    “現在對我好就行。”他縮起身子,“壯伢說我傻了,變成了麻煩,雖然我沒感覺,但你不嫌我,就是好。”


    他雖然說的顛三倒四,但白笙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不禁滿心柔和,忽覺對方如果能一直如此幹淨澄澈,總比從前那般滿身迷霧要好。


    想到這裏,他怔住了,天算子是否也是如他這般想的,而不是想要害熾樓?越想越是肯定,他眼中漸升複雜,苦笑出聲。


    “我說的很好笑嗎?”熾樓湊近。


    “不是,我隻是希望等你病好了,也還能這般簡單明了,畢竟你現在,才是真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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