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好像迎刃而解。


    可是,到宋念念這兒,行不通了。


    她對顧宸書可以做妾,因為沒感情。


    但周嚴想帶她走,宋念念就說了,她隻做正妻。


    不是她坐地起價,君不見,多少代帝王因為無嗣天下動蕩,恨不得十年壽命換一個孩子。


    宋念念現在提前生子,就享受不了以後的成果。


    嗬!這孩子,她可以生,但該她得到的,她一個都不能少。


    “嫁給世子和嫁給和尚自是不一樣的。”


    “我這人,生來就貪財愛權,你讓我做人妾,我也是勉強低頭,勢必人強。但若是跟了你,還是要做妾,那這孩子,我懷著還有什麽意思呢?”


    周嚴聽得眉心擰在一起。


    宋念念又說,“之前那大夫說,我身體好,生來好孕。你要是帶孩子走,我跟了世子,倒也覺得讓他把我送去宮裏,伺候皇帝挺不錯。”


    “雖然陛下年齡大了,但我若是能給他生個一兒半女,也是後半生衣食無憂……和尚,你覺得呢?”


    一頓飯,吃得很不愉快。


    宋念念的話,咄咄逼人。


    好像在顧宸書、盧樾他們麵前的驕縱,全在周嚴這兒使出來了。


    周嚴話少,凡事都是想好再說。


    偏偏碰上宋念念。


    她一會兒一樣,一會兒一句,他還沒想明白她上一句,她已經有了新主意。


    .


    周嚴打算宋念念身體舒服些,他直接帶她走。


    現在,打算又不成了。


    宋念念不願無名無分跟他,那他……該給她太子妃之位嗎?


    周嚴指腹間又摩挲上,一圈一圈,撚著“佛珠”。


    .


    事情想不明白。


    人也不急著動。


    第二天晚上,周嚴帶著宋念念,就上山了。


    客棧裏什麽都沒有。


    山上,鎮國公府在山上還有院子。


    京城數得上姓名的,在這邊都置辦過院子,方便隨聖駕來避暑,方便居住。


    鎮國公府是超一品的國公府,所以,院子比顧宸書和盧樾的都要大。


    白安樂的,跟鎮國公家的比,更是自取其辱了。


    一片開闊舒緩的空地,遠處有山有水,從門口出去,眺望了是極美山景。


    這處院子,壓在眾多院子頭上,依山傍水足足建了三進。


    周嚴帶著宋念念住進去。


    上午,白安樂就收到消息。


    手下們被暴打一頓,鼻青臉腫迴來,傳石頭的話,讓白安樂以後收斂點,再欺負宋念念、對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敬,白府闔府難保!


    可白安樂聽著鎮國公府院子那邊的動靜,唇瓣緊緊繃了。


    心裏把鎮國公府幾個世子想幾遍,沒一個能對上手下描述的男人模樣。


    宋念念……


    怎麽那麽纏人?她到底幾個相好?


    走一個盧樾,一個顧宸書,掉頭來,還有鎮國公府的男人護她。


    “小姐,那位娘子又搭上高枝兒,咱們苛待她,會不會被她告訴世子?消息要是傳京城去,小姐名聲也會受損。”


    白安樂輕嗤一聲,反而笑了,“傳,那也得有人理。”


    “一個妓女,給人做外室,未婚先孕,還勾搭不清。她攀咬我,那不正是嫉妒急了,胡亂攀咬嗎?”


    “像這種女人,最好拿捏。她要是沒那麽美,沒那麽重威脅感,身份低賤的小玩意兒,世子喜歡,留她又何妨。可你看看,這一個妓女,現在反端上了,世子留她給我出氣,讓她討好我,她倒好……好一番主子做派~”


    這都是京城的潛規矩了。


    如果顧宸書不喜歡宋念念,那他肯定走哪兒護哪兒,等她容不下,就為她把宋念念打發掉。


    可顧宸書偏把宋念念留給她。


    第一,給她出氣。第二,讓宋念念提前討好主母,以後好在她手下討生活。


    嗬!


    她還沒進門,顧宸書口口聲聲非她不娶,弄個宋念念添堵,還是一早養在外麵,肚子都大了的。


    ……


    白安樂一想這些,就糟心!


    前太子別死,她好好運作,能讓貴妃吹吹枕頭風,把她嫁給前太子做太子妃,多好。


    現在,人死如燈滅,一切完了,她迴頭重來,那堵在心口的氣,憑什麽堵。


    宋念念活該受著。


    .


    三進的院子。


    周嚴住一進,宋念念住一進,紅玉和石頭他們住另一進。


    院子寬大,周嚴每日起身練武,也驚不到宋念念。


    他給宋念念又買了幾個丫環,找了方圓十裏最有經驗的穩婆。


    練武出了汗,人就不煩心了。


    周嚴練了七日,晚上盤坐,參禪七夜。


    沒有解決之法。


    或許,無解,那就是答案呢?


    孩子,他得讓她生,名分,他又不能同意!這不合規矩!


    可如果周嚴硬搶孩子,宋念念進宮去……當嬪妃,給他父皇做妃子!萬一她真給他父皇又生出孩子呢?


    而那時,他和他的三個孩子,算什麽。


    那就拖著吧——


    總有一天,事情不得不解決,答案就有了。


    .


    宋念念是九月的產期。


    周嚴在山上陪著她,倒很耐心。


    山莊外,山裏紅葉層染,穩婆說,月份大了,宋念念身體好、初產,該每日走一走,這樣生產時更順,更有力氣。


    宋念念身子重,別人陪,周嚴不放心。


    他每天起來練武,練武洗漱後,再陪用過早膳的宋念念,在空地上走走。


    朝陽初升,最為動人。


    山間空氣清新,那沾著露的葉子,偶爾風過,便吹落一片露水落地,仿佛下雨。


    露水濕涼,周嚴起初用臂彎來護宋念念。


    後來,他扶她出來,身邊就常帶一把紙傘。


    風過,露落,紙傘開。


    聲響簌簌,風聲索索……


    抬眸,宋念念看到頭頂一把傘,好像世界都被周嚴密密護住。


    隻是,她看周嚴。


    他衣袍向來一絲不苟,身上打理也是如此,身上玉佩常年一個擺放,絡子都不變。


    中正冷肅,眼裏隻有規矩。


    白瞎一副好皮囊……


    他看她,眼裏疑惑。


    宋念念瞥他,又故意先他一步收迴注視。


    他不問,她就什麽不說。


    周嚴也真不問。


    移開視線,收了傘,扶著宋念念,繼續走一走。


    .


    九月,山裏的露開始結霜。


    山間柿子黃澄澄的,一個個掛在枝頭,早上掛霜,從空地上向遠處都能眺望到。


    鳥兒們最喜歡落在枝頭。


    宋念念剛懷孕時候,饞桃子、饞杏。


    現在饞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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