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若看著出現在自己房中的丹芷很是平靜:“沒成想你竟混到了我府上來。”


    丹芷很是機靈,迴道:“是國公爺見奴婢幫著您,奴婢這才有機會入府來伺候您。”


    戚若也不吃她這套,開門見山地問道:“說吧,你來這兒所為何事?幫他盯著我,還是幫著大漠偷偷傳消息?”


    丹芷右手斜放在胸前作了個大漠的禮節:“夫人,奴婢發誓,奴婢決計不會傷害您的,大漠也斷斷沒有傷害您的意思。奴婢隻是想請您迴去,迴去看看您的故土。”


    “我的故土在大乾。再說了……”戚若冷諷一聲,“你們可個個都是人精,也不知打得什麽算盤。”


    她之前聽了些西北邊疆的事兒,說是匈奴和大漠聯合要來攻打大乾,可是後來又突然反水了,不攻打了,這才使得他們能有喘息的機會來對付仁親王。


    大漠為何做這些個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他就不怕跟匈奴人結仇?隻怕又是莫忘的一環。


    是,大漠退出了這場戰役,使得大乾邊關百姓少受了些苦,那是好事,可大漠立場不明,一直蠢蠢欲動,誰又知道會不會是場更大的陰謀呢?


    丹芷見戚若這般模樣,連聲保證道:“夫人,大漠不會圖謀您什麽的,大漠需要大人和您,希望你們能迴大漠看看,大人也是答應了的。”


    王子早先就同她說好了,待此間事了,就隨著她迴去。


    她想到了莫忘同她說過的話,繼續勸說道:“夫人,大人說了,您答應過他的,會陪著他迴去瞧瞧。現今大乾內亂也平了,國公爺也是平平安安的,這時機將將好啊。況且大人如今在大乾的身份尷尬,若是您不同他一起走隻怕他也放不下您,到時候就走不掉了啊!”


    戚若藏在被子裏的手悄然握緊,她怎會不知道呢?莫忘待她的好她都看在眼裏,如今他報了仇,母親又去了,他再沒有由頭留在這裏了,若是他執意還留在這裏隻怕不得善終。


    他是幫了皇上,可是他為取得仁親王信任的過程中要了太多人的命,傷害了太多人的利益,還有……老鎮國公,祁陌已經曉得真相了,這裏哪裏還能容得了他啊?


    她反正也是答應了他的,待事情一了就陪著他去家鄉看看,那便趁她還沒理出個頭緒,不知該如何麵對祁陌的時候去吧,當是散散心了,在路上不定還能幫他抵擋一二大乾對他的搜查。


    她心下做了決定:“我跟你去,隻是我如今身子不好,再待兩日吧。”


    “夫人,聽說國公爺去寧遠侯府了。國公爺同侯爺感情甚篤,侯爺家出了那樣的事兒他必然是要陪陪他的,一時三刻也迴不來,正是出門的好時機啊,到時候國公爺迴來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離開了。”


    其實丹芷也憂心戚若的身子,但是鎮國公委實不好對付,不趁著他不在府中時離開到時候若是被他發現端倪再想要走就難上加難了。


    最為重要的是,她也怕自家公主見了鎮國公就舍不得離開了。


    戚若是真的舍不得,現今隻要一想著要離開她整顆心就像被針紮一般,綿綿密密的疼。


    她想著過幾日,過幾日也好,她還想好好地同祁陌道個別呢,但如丹芷所言,耽擱不得,他的阿陌太過細致了,隻要她一不對勁兒他就能發現。


    可是……


    “不會的,大乾剛平了內亂,朝中動蕩,他必然是要去幫著皇上處理些事物的,再等幾日,等幾日……”


    她到底還是下不了那個決心。


    丹芷無法,隻好點頭應下了。


    祁陌和阮宸是自小就熟識的,雖一文一武,倒很是聊得來,在朝堂上兩人更是少年意氣,要是不為了收斂鋒芒,避著嫌,也是所向披靡。


    如今阮宸家中.出了這檔子事兒祁陌自然是要去看看的,雖說不能做什麽,連安慰之言都不需要,但陪著喝杯酒是可以的。


    這夜,阮宸難得放肆地喝了許多酒,喝得人事不省,竟是抱著祁陌哭了起來。


    “我妹妹那麽好的一個人,那麽天真,你說,她怎麽就活不長呢,以前被人毒害,沒過兩年安生日子又……那趙家也是黑了心肺的!”


    “還是都怪我,怪我沒攔著她,由著她性子,怪我沒護好她,總覺著自己多大麵兒,趙府不敢害她,沒成想……沒成想……”


    祁陌聽阮宸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這時候什麽安慰之言都是狗屁,他幹脆就隻聽著,到後來他隻說了一句。


    “趙家是不該存於元京了。”


    兩人這頓酒喝到子夜方休,祁陌腦子不算多清醒,到底是要比阮宸好些的,將人送迴寧遠侯府後他又自撐著迴了鎮國公府。


    戚若想著過幾日就要走了,突的很是想要見著祁陌,遂一直等著他迴府,到得這時辰了也沒喊人將蠟燭熄了,反而還唯恐它滅了。


    隻是她到底是生著病的,禁不住就睡著了。


    “夫人可還好?”


    “迴國公爺,夫人一直在等您了,這會子剛睡著。”


    外麵的這番對話倒將一直掛著心事的戚若給吵醒了。


    她緩了緩,待清醒了些,才拔高聲音向外麵當值的丫鬟問道:“可是國公爺迴來了?”


    那丫鬟忙迴道:“夫人,確是國公爺迴來了,國公爺怕擾您歇息,說要去書房睡呢,這會子已經去洗漱了。”


    “無礙,待國公爺洗漱完將國公爺扶迴屋來睡吧,這天兒冷,他睡書房恐著涼了。還有一早讓你們備好的薑湯、醒酒湯、清粥,都端來讓他給喝了。”


    戚若一一叮囑道。


    當值的丫鬟隔著房門應下就帶著人去忙活了。


    祁陌怕關門開門的引了太多冷風進屋裏,幹脆將戚若吩咐人給他端來的東西都給喝了才進的屋子。


    進得屋內他就直接躺在戚若身邊,還將自己的肚子朝她那邊兒頂了頂,撒嬌道:“吃太多了,撐得慌,要媳婦兒揉揉。”


    戚若輕笑了笑,心頭的那股子酸澀卻是鋪天蓋地地向她襲來,她暗地裏給自己鼓鼓勁,好容易才麵色如常地伸出這段日子養出的嫩白小手給他揉著。


    “怕你明兒難受啊。怎地?好心當做驢肝肺了?”


    “沒有,怎麽會呢?我是巴不得媳婦兒能天天叨叨我呢。”


    祁陌又將頭往戚若頸窩處蹭了蹭,惹得戚若一陣癢,禁不住笑了起來。


    “好啦好啦,別蹭了,我姑且信你吧。”


    “不能姑且信,是一定要信我啊,騙誰我也不會騙我媳婦兒啊。”


    說著說著,祁陌又將話頭引到了戚若身上。


    “說,今兒有沒有好好養身子?”


    “好多了,放心吧。不然哪裏能跟你這般鬧啊?”


    兩人又說了會兒熨帖話,戚若才收起臉上笑意問起了阮宸那邊的事兒。


    “聽說幹娘和嫂子也迴來了,他們可還好?”


    “不好。”


    祁陌照實了說,況且也沒甚好隱瞞的,想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幹娘聽得這消息當即就厥過去了,醒來後就緊趕慢趕地撐著迴來了,見了魚兒一麵就將人給葬在阮家祖墳了,那時候你還燒著沒醒呢。阮宸也是自責萬分,覺得沒護好自己這個妹妹。”


    “趙府的人,沒有一個幹淨的!”戚若麵上無甚表情這是她頭一次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從沒有這般想要讓一個人死的念頭,我覺著趙炳榮就該去陪著魚兒,去給她賠罪!”


    祁陌將戚若攬入懷中,不多會兒就覺胸口傳來一陣濕意,她哭了。


    “那種人不配!”


    良久,戚若平複好心情後又道:“不過當時海氏和趙炳成到底幫過我,不然也找不到趙炳榮,就讓他們兩夫妻過他們的小日子吧……”


    “我知曉了。”祁陌一下下撫過戚若的發安撫著她,“皇上也是心知肚明,明兒我將折子遞上去事情該就能辦下來了。”


    阮宸要避嫌,不能直接上折子參趙府一本,不然到時候會落下話柄,說他假公濟私,那便隻有他來了。


    想了想,戚若道:“我明兒要去趙府一趟。”


    “你身子……”看著戚若央求的眼神祁陌到底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罷了,萬事小心,這段日子朝中事多,唯恐還有仁親王的餘黨有什麽旁的心思,我也不能一直陪著你,所以千萬要珍重,帶上王大他們。”


    他眼中不自覺掛了些向往:“待此間事了,邊境那邊廂也安穩了,我就辭了朝中事務,做個閑散的國公爺,我們四處遊玩去。若是到時候邊境又亂了,還有仗需要我去打,是一定得我去的,那我就去,不需要了就陪著你一輩子,那是最好不過的。”


    聽得這話戚若心中一陣抽痛。


    我還可以嗎?還可以一輩子跟你在一起嗎?


    “啊,當然,到時候我們還要養好多好多孩子,也不要那麽多,一個就好了,不要野心……”


    祁陌暢想著屬於兩人的未來,卻不知戚若心中一片荒蕪。


    這便是同床異夢吧,戚若想,可是她分明,分明想要擁有阿陌勾畫的這個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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