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若將溫氏一個人留在府上原本就有些猶豫,是生怕被仁親王發現什麽端倪,如今她迴去盯著也能安心些,到時候若是被祁陌提溜出來訓,說她沒跟著皇後他們走她也有了托詞。


    祁陌要是曉得戚若心中打著這算盤隻怕得慪氣慪死。


    萬國寺山腳下到元京坐馬車一般要行一個多時辰,又是大雪天的,為了穩妥自然是要行得更慢些。


    夏荷和秋菊怕戚若撐不住,一個趕忙將一旁放在水袋子裏溫著的水倒出來給她喝一口,另一個又急急將一旁小屜子裏的糕點拿出來給她吃。


    戚若也是真餓了,拿一個糕點來就往嘴裏塞,隻是這還沒咽下去呢外麵的馬車卻是突然停了。


    戚若給了夏荷一個眼神,她立時會意,忙掀開馬車簾探出個腦袋問道:“怎麽迴事啊?”


    馬車夫和另一小廝沒迴答她,隻顫著手同她指著前方,她順著那方向看去,卻見前麵站著五個蒙麵黑衣人,個個提著把大刀,正正擋在了他們馬車前。


    夏荷也沒見過這陣仗,是怕得不行,抓住馬車簾的手不自覺絞緊,顫著聲兒強作鎮定道:“你們……你們傻愣著幹什麽啊?我們不是要去萬國寺嗎?還不調頭嗎?”


    戚若在馬車中也覺出了不對勁兒,卻是不敢妄動,怕驚擾了外麵的人。


    而馬車夫和小廝在聽了夏荷的話後雙雙咽了咽口水,忙不迭應著就要調轉馬頭。


    夏荷這時候便立即鑽進了馬車裏同戚若低聲稟報道:“夫人,不好了,外麵有好幾個黑衣人,都帶著刀的,隻怕……隻怕……”


    戚若還沒來得及說話,馬兒卻是一陣嘶鳴,整個車身劇烈地搖晃了起來,她也隨之撞到了馬車壁上,禁不住痛唿出聲。


    好在這場混亂沒持續多久。


    隨著重物倒地的聲音傳來,她們坐的馬車往前一傾,幾人隨著往前一滑,好在抓著車棱子是穩住了身形,馬車終於也不再動了,隻是她們將將長唿了口氣,心緒還未平複,卻聽外麵傳來一道慘叫聲。


    戚若顧不上許多了,傾身掀開馬車簾一看,一侍衛已躺在地上不停地吐著血沫子,顯是活不下去了。


    她嚇得一張小臉煞白,嘴裏卻不忘喊道:“快,快跑!”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夥人不為劫財,隻為索命!


    隻是坐在馬車裏的戚若、夏荷和秋菊三人還沒來得及起身,一黑衣男子就揮著刀朝他們砍來了。


    戚若嚇得閉上了眼睛,卻是半晌沒動靜,睜開眼睛一瞧,她帶著的那小廝擋在了自己身前。


    隻是那小廝不過是會些功夫,與黑衣蒙麵人卻是要差些,他不大會兒就抵擋不住了,迴身大吼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帶夫人走?”


    夏荷和秋菊也反應過來了,忙拉著戚若就起身往前奔逃,可黑衣蒙麵人的功夫個個不錯,而他們就四個人。


    一個馬車夫,逃跑的時候被黑衣人一刀殺了;一個侍衛,也為了護著他們殞命了。他們如今也就兩個人可用了,而兩個人的功夫到底是抵擋不住五個人的攻擊的。


    這不,他們又騰出了兩個人來追戚若。


    這雪天路滑,戚若一個踉蹌,腳崴了,三個人紛紛摔在地上,而這時候黑衣人已到近前。


    戚若推了夏荷和秋菊一把,焦急道:“走啊!你們快走!別管我!活一個是一個!”


    夏荷和秋菊忠心耿耿,哪裏會拋下她一個人走?


    就在戚若以為她們三個人就要命喪於此時四個蒙麵人出來了,他們顯不是那群黑衣蒙麵人的同夥,功夫也都很高,一劍便將行至戚若麵前的黑衣人給斃命了。


    他們顯也很小心謹慎,見那黑衣蒙麵人要倒在戚若的身上,一腳便將他給踹開了,不過是濺了幾滴血到戚若的衣裙上。


    隻是戚若從沒有這般近地見過一個人被殺死在眼前,到底還是愣愣地迴不過神來。


    來救戚若的那四個蒙麵人的頭頭發話了:“你們兩個扶好夫人跟好我們。”


    那四個蒙麵人功夫很是不錯,出手更是幹淨利落,一番廝殺下來,那五個黑衣蒙麵人就隻剩下了兩個,還受了傷,隻可惜給他們逃了。


    戚若這會子也迴過神來了。雖說醫者仁心,但這些個黑衣蒙麵人都是要殺自己的,她可沒心大到先去確認他們的死活,好及時救治,而是去為那明顯受傷很重的小廝給包紮了起來。


    將小廝身上的傷口包紮好了戚若又看了看那四個還救她的蒙麵人,也有兩個受了傷,一個輕些,一個傷可見骨,可他好似不知疼痛般,在戚若蹲在地上為小廝包紮傷口的時候還直挺挺地站在那裏護衛著她。


    戚若歎了口氣,忙將人拉來坐下處理傷口。


    “你怎麽都不說一聲?現今風雪這般大,傷口本就複原得慢,再拖著,晚上鐵定是要燒起來的。”


    那蒙麵人垂著頭道了聲謝。


    戚若見傷口處理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問道:“你們是誰派來的啊?”


    她見他們不答話,又道:“是他嗎?”


    蒙麵人皆曉得她指的是誰,到底是點頭說了:“是。”


    夏荷為戚若遞葛布的手一頓,而後又恢複如常。


    “那他知曉我會經此一遭?”戚若並不想懷疑莫忘,但此事委實蹊蹺。


    “不知。”那傷得較重的人答道,“主子隻是擔憂您。以防萬一,屬下們就一直暗中保護你。”


    戚若心下感動,原來有父親護著是這般感受。


    而這時候她也大抵猜出了麵前之人是誰:“你這聲音倒是分外熟悉啊。”


    那蒙麵人有一瞬間的慌亂,旋即又恢複鎮定:“相信夫人會為屬下保守秘密的是嗎?”


    戚若點了點頭,手指翻飛,將傷口給他處理好了,又換了個人繼續處理。


    待受傷的把傷口處理好了幾人才繼續往前行去。


    馬兒死了,那幾個蒙麵人為了暗中保護戚若又一直是徒步而行,這會子他們也隻有走路了。


    好在這裏離元京不算遠,就是這一遭折騰下來天黑了,不好走路,幾人便走得格外小心謹慎些。


    再往前走就要到城門口了,那四個蒙麵人不能再與戚若同行了,同她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幾人頗為狼狽,身上也有不少髒汙,一到得城門口就被人攔下來了,戚若趕忙表明身份,讓他們去那邊收撿屍體,再妥他們去京兆府報案。


    事情吩咐妥當,那守城的將軍忙著人找了馬車來將他們送迴了鎮國公府,這時候已有些晚了,整個鎮國公府靜悄悄一片,隻有廊下的燈籠在風雪中搖曳。


    甫一入得鎮國公府戚若便讓人拿了銀子來謝了送她們的守衛,還想留那兩個守衛在府上歇息一晚,可那兩個守衛身上還肩負著守城的重任,是萬萬不敢多待的,戚若也就由著他們去了。


    而這時候夏荷已吩咐了幾個小丫鬟去燒熱水熬薑湯了。


    “夫人,待會兒進屋先泡個熱水澡吧,待會兒再喝碗薑湯再睡,風雪交加的,沒得又感染風寒。”


    戚若聽著夏荷如老媽子般念叨,嬉皮笑臉地應著:“好的,夏媽媽,我知曉了,你也帶著秋菊小妹去泡個熱水澡喝碗薑湯吧。”


    夏荷羞紅了臉:“夫人怎地學會打趣人了?”


    秋菊慣來膽子要大些,調侃道:“夫人怎會打趣人?還不是夫唱婦隨。”


    誰不曉得祁陌慣會玩笑,灑脫不羈?


    戚若臉有些燒,幹脆佯作生氣道:“等你們爺迴來了我定要好生同他說說,說說你這個丫頭是怎麽欺負我的。”


    秋菊誇張道:“天地良心啊,奴婢可是一心為夫人著想的。”


    夏荷見兩人再這般說下去是不知要說到什麽時候了,趕忙上前來要給戚若換衣裳,戚若也就順著她的意換了衣裳乖乖起沐浴了。


    雖然戚若讓夏荷和秋菊早些去歇息,但等她洗完澡出來還是兩人伺候著喝的薑湯。


    “你們可喝了。”


    “喝了,夫人放心便是。”


    夏荷將碗收拾了出去,待迴來準備服侍戚若去歇息的時候卻見她又穿好衣裳似是準備出門的樣子。


    “夫人,您這是要去哪裏啊?都這般晚了。”


    戚若理了理秋菊為自己披好的大氅:“去老夫人院兒裏瞧瞧。”


    她們今兒都受了驚嚇,進府之後竟是忘了問這事兒了,如今平複好心緒了戚若是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的。


    “招人來問問便是了,若是無事夫人就明日去瞧吧。”夏荷委實擔心戚若這般折騰下來又病了。


    戚若卻很是堅持:“找人來邊走邊說吧。”


    “你說什麽?府中什麽事兒都沒有?”戚若皺起了眉,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奴婢確實沒有聽到有人說老夫人鬧著要自殺之事。”那丫鬟答道。


    夏荷找來的這丫鬟是他們院中的二等丫鬟,是信得過的,是斷不會騙他們的。


    秋菊見戚若眉間愈發凝重,猜測道:“是不是老夫人院外兒的小廝將此事給壓下去了?”


    戚若搖搖頭:“不會,那些個小廝定然會先將此事同府中的大管事說,總也會有些流言蜚語傳出來,如今一絲風兒也沒露出來,怕是老夫人是什麽事兒也沒有,隻怕是有人,借此想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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