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若不用多想也曉得祁陌在哪裏,怕還在王思遠現今住的院子吧。


    現今多少雙眼盯著,戚若不敢做得太過明顯,讓人找了輛簡陋的馬車到鎮國公府的偏門等著,悄無聲息地趕去了王思遠他們現今住的院子。


    隻見那院子小小的,外麵還掛著白綾,快要跟雪融在一起了。


    戚若出聲,讓人從偏門入的。


    院子裏連個使喚丫頭也沒有,小廝更是沒有的,就隻有王思遠跪在屋裏守著靈,而祁陌在外麵站著,許是許久沒動過了,肩上也積了少許的雪。


    戚若被夏荷和秋菊扶著,踉蹌著走到了祁陌身畔,然後輕輕將手中的大氅給他披上了。


    “阿陌,今兒多冷啊,披著。”


    祁陌一驚,忙將戚若扶著:“你怎地來了?”


    “擔心你啊。”


    戚若伸手輕輕將祁陌肩頭的雪撫落了,忍了忍,到底沒忍住,猛力地咳嗽了幾聲。


    戚若這一聲聲的咳嗽把祁陌的心都給咳得疼起來了,抬頭就向一旁的夏荷和秋菊看去。


    戚若怕祁陌怨怪她們,忙解釋道:“我想著今日讓你來帶我去瞧瞧初雪的,你一直不在,我就逼著夏荷和秋菊帶我來找你了。”


    他將戚若剛給自己披的大氅敞開,將戚若攬入懷中,然後將大氅緊緊將她包裹住。


    “你還生著病呢。”


    “想陪著你啊。沒事的,我已經好些了。”戚若緊緊抓著祁陌胸前的衣衫,又補道,“你不要過於介懷了,事情已經這樣了。”


    祁陌苦笑:“所以我在想著如何彌補啊。”


    戚若搓了搓祁陌的手,小小的一雙手將祁陌的大手攏著,為他嗬了口氣,這才柔柔道:“我進去看看。”


    到得屋內,王思遠似是沒瞧見人般,兀自跪在地上燒著紙。


    戚若也沒開口,先是跪下給淩氏點了香,拜了三拜這才轉道去勸一旁的王思遠。


    “小公子,跟阿陌走吧,你留在這裏不安全。”


    戚若出來得急,是頭發也未梳,本就蒼白的臉色被冷風一吹更是白得嚇人,被麵前的香一熏,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似要將肺都給咳出來般。


    王思遠本不欲說話,見著她這樣到底不忍,僵著聲音道:“我娘在這裏,我哪裏也不去。”


    戚若好容易平複下來,又溫聲勸道:“將令堂下葬了你再跟著我們走可好?”這人自然不會藏在府上的,“你要是不想見我們也不必見,到時候不會將你接到我們家裏的。”


    王思遠瞧著柔柔弱弱卻還在勸著自己的戚若,苦笑道:“你們倆夫妻還真是……”


    戚若沒有在意王思遠這未完的話:“令堂拿命相搏就是為了留你一命,但以防萬一,你還是跟我們走吧。”


    戚若見王思遠似有鬆動,也不再多說,隻跪在蒲團上等著。


    良久,一旁的王思遠終於出聲了:“好,我跟你們走,待我將我娘安葬後就跟著你們走,不過,我要去軍營。”


    戚若點頭答應了。


    一從堂屋出來一股冷風就襲來,惹得戚若捂著胸口又是一陣咳嗽,祁陌見不得她再這般,忙上前將人攔腰抱起。


    “我們先迴去吧,你身子不好,之後我叫人來辦這事。”


    他今兒能來這兒已然冒了很大的風險,隻怕仁親王知道了就說不清了。


    他之前帶王思遠去天牢看王平姑且可以說是他顧念之前在來元京路上的交情,他再這般巴巴上趕著來接人那就說不過去了。


    戚若現今隻覺頭重腳輕的,很是難受,但她還是揪著祁陌胸前的衣襟同他說道:“他同意了,說是想去軍營。”


    其實祁陌也有過這打算,在他的軍營總要安全些,他也能看著點,免得他走偏了。但他又怕王思遠受不了這個罪,不定王思遠又另有打算,如今聽得戚若這般說他倒也安心了。


    到得家中,祁陌不敢耽擱,忙叫人裝了幾個湯婆子來,又吩咐人將炭火燃旺些,再煮完薑湯來。


    祁陌做完這些忙去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上床將戚若緊緊抱在了懷中,用自己暖烘烘的身子暖著她尚冰沁的身子,饒是如此她半夜又發起了高燒,到得第二日才退下去了些。


    好在祁陌這日休沐,可以在家中陪著戚若。


    用過午飯,戚若的燒徹底退了,祁陌便被他給攆走了。


    “你要去做什麽便去做。就是我想問問,既然王大公子想置王平於死地,皇上判了王平流放,那王大公子會甘心?”


    祁陌替戚若掖了掖被角:“我問過皇上了……”


    當時他去尋皇上的時候問了此事,皇上當時是怎麽迴他的呢?


    “朕答應了他將王平做的買賣給他,況,朕是應了王平的流放,可在流放途中能不能保住他的命朕就不敢保證了。”


    而王平顯也想到了此事,畢竟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不知凡幾,因此王平來了這一招聲東擊西,妄圖保住自己的命,卻沒成想淩氏竟有此等決心,隻為讓他死,也為保全自己的兒子。


    他質問過皇上,是不是早已料到王大公子那邊會投向他們?皇上沒有正麵迴應,隻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朕是皇上,要看的是萬民生計,無法隻顧忌一二人之得失。”


    祁陌能理解,畢竟在戰場上他亦如此,可臨到同他有關的人身上了他又無法釋懷。


    祁陌同戚若隻說了一些,有些太過黑暗的到底是不忍同她多說。


    他用自己的額頭貼著她的額頭,似歎息似祈求:“我的好媳婦兒啊,你可快點好起來吧,你再不好起來我就要心疼死了。”


    這廂兩人是濃情蜜意的,仁親王那邊卻是鬧翻了天。


    “你看看你養的好外甥女,竟然將東西送到皇上那頭,現今正好是關鍵時候,就棋差一招了,如今竟是斷了我的財路!”


    仁親王大手一揮,桌上的茶盞盡皆被摔到了地上,“劈裏啪啦”地摔作一團。


    仁親王妃也是冤枉,奈何她也惹不起此時暴怒的仁親王,隻好認錯道:“王爺,妾身也沒想到啊,她竟也毫不顧惜自個兒的性命。”


    仁親王也知多怪仁親王妃無用,恰好這時候莫忘來了,便揮手讓仁親王妃出去了。


    “莫忘啊,你可來了,你說說該當如何啊?”


    莫忘同仁親王躬了躬身,循著他手指的地兒坐到了一邊的凳子上。


    他微微躬身道:“王爺,依在下看來如今的局勢對我們還算有利,若是加緊運作勝算還是很大的,可若是再拖下去隻怕會被皇上……折斷羽翼……到時候要是再折騰隻怕也是徒勞無功。”


    “哦?”仁親王敲著桌子,打量著胸有成竹的莫忘,“這有何解?”


    “皇上在朝中並不得勢,朝中大臣個個都是老狐狸,有半數是站在您這邊的,中立的大多也看好您,而隻有少數後進的,或是教過皇上的太師那一脈的文人是徹底站在皇上那邊的。”


    莫忘見仁親王聽進去了,又接著分析其如今的局勢。


    “至於少數後進的,能堪重用的就是鎮國公府和定遠侯府,鎮國公已然靠向我們這邊,雖說他不至直接出手但也跟皇上離了心。”


    “而這寧遠侯府原先是掌握著京畿防衛的,如今也不過一介文臣,就算現今掌管京畿防衛的是寧遠侯府的老部下也不定就會買他的賬,到時候不定就會殊死反抗。”


    莫忘沒有明說他話中的意思,但仁親王已然明白,可他尚有遲疑。


    “隻怕若真的……”他給了莫忘一個眼色,“名不正言不順,不好給天下交代啊,那幫迂腐老臣更是,能天天念叨著。”


    莫忘卻是無所顧忌,不屑地笑道:“古來成王敗寇,史書都是勝利者書寫的,當下的世人見大局已定又能如何?不過多費幾句唾沫星子。”


    “百姓們更是不能如何了,他們要的從來是能給他們安定的君王,您隻要憑實力告訴他們,您能給他們帶去安定富足的日子就好了,上位時頒布一二利於百姓的法令足矣。”


    不得不說莫忘當真是個有魄力又果敢的人,骨子裏的狠戾不羈與他溫和的外表相去甚遠,於人性的認識更是透徹,透徹得令人心寒,甚而帶了些偏執,似是看慣了人情冷暖。


    他那孤注一擲的魄力讓人驚懼。


    仁親王被莫忘說服了,摸著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道:“那到時還得多多仰仗你了。”


    莫忘謙遜地拱了拱手:“王爺嚴重了,到時候在下就該功成身退了。”


    莫忘這話說得意味深長,仁親王卻是沒想太多,說了好些挽留他的話,莫忘隻同他打太極,到頭來也沒說出確切的話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莫忘便打算告辭離開,隻是到得門口時他又停下了步子。


    “其實皇上這一招就走得挺好,要想瓦解一個人的勢力正麵迎擊往往討不到什麽好,內外夾擊才是,先內裏亂起來了外麵的人就好動手了,隻是我們沒那般多的時間了。不過……”


    莫忘臉上還是帶著平易近人的笑容。


    “王爺還是可以讓王妃多多走動,寧遠侯家後院沒甚大事,可他還有個寶貝妹妹呢,而鎮國公府那邊更是不用說了,可以同老鎮國公夫人多多打聽,她的主意可是不少呢,這樣也能將鎮國公府更好地把控在手中。”


    仁親王思量了半晌便明白了莫忘的意思,心頭有了底,臉上笑得似是三月春風拂過,起身將莫忘送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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