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魚得了趙炳榮那話,是怎樣都要嫁給他,阮老夫人拗不過,隻能點頭答應了。


    “娘親,就讓女兒再任性一迴吧,任性這一迴,往後再怎樣,好的壞的,女兒皆會自己擔著,這是女兒自己選的。”


    戚若聽到阮老夫人如此說心中很是不好受,阮魚向來善良開朗、是俏皮可愛得很,可終究還是被困住了,這一困卻不知又是個什麽光景了。


    阮老夫人托人去趙家漏了個口風,趙夫人立時會意,帶著媒婆就趕忙來寧遠侯府說媒了。


    阮老夫人心中歎氣不止,隻能拿寧遠侯府的名頭好生敲打一番趙夫人,趙夫人自是滿口應下,是連連保證了好一番不會委屈了阮魚去,這才敲定了兩人的婚事。


    阮宸見自家母親憂愁不止,隻得安慰說隻要寧遠侯府一日存於世,那趙家就不敢怠慢了妹妹,戚若又保證,說隻要她這個姐姐和她姐夫在這世上一日,也定當護阮魚周全,這才讓阮老夫人稍稍安了心。


    戚若以為這事兒算是塵埃落定,就等著阮魚嫁人了,沒成想她不過是外出逛一圈打算給阮魚送個新婚禮物的功夫戚仁和宋氏倒是找上鎮國公府來了。


    說來戚仁和宋氏也來了元京許久了,她覺著沒必要見,自也沒上門拜訪,也是她運道好,當日在馬球場上沒人提及這事兒,如今想來她跟他們家是斷幹淨了,可旁人不知曉,隻以為她攀上高枝就看不上娘家了,倒是她思慮不周,隻圖著自己痛快去了。


    她到得鎮國公府往來宴客的廳堂,就見溫氏正笑眯眯地同戚仁和宋氏說著話,見了她來忙招手示意。


    “若兒啊,快來,你父親母親來了。也是我想得不周到,竟是不曉得親家公和親家母到了元京,也沒上門拜訪一番。你這孩子,也不同我說說。”


    宋氏瞅了戚若一眼,陰陽怪氣道:“我們就一鄉野之人,土了巴拉的,她怕是不好意思把我們給親家母看呢。”


    溫氏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為難地看了看戚若,又看了看宋氏。


    戚若也不尷尬,也不多說,就兀自坐在一邊,好似事不關己般,反倒是戚仁不好意思了起來,不停地遞眼色給自家婆娘。


    宋氏心中忿忿,但想著今兒來所為何事,隻好收斂些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這小妮子也不是自己能隨意揉捏的了,一思及此她心中的氣兒就愈發不順了,但也沒可奈何。


    戚仁見狀,賠笑道:“賤內還在氣孩子呢,孩子到了這麽久也不同我們說說,她這個做娘的擔心著呢。”


    戚若重重地歎了口氣,真是不知該以何種麵目麵對他們,該愧疚還是該恨?該笑還是該怒?種種情緒太過複雜。


    但隻要一想著自己可能有個愛自己的父親,好像對戚仁也恨不起來了,也無甚怨了,那本也不該是自己得的。


    “我卻是不知該說什麽了,也不想客套……”戚若醞釀許久到底是再喊不出那個字,深吸口氣才又接著道,“你們今兒來想要什麽,且都說了,畢竟也是做了這麽多年的父女了,不論虧欠,終究是將我養這般大了。”


    “隻是下迴來……”她想到了祁陌說的,可不能為了不值當的人虧待了自己,嘴角不禁帶上了抹笑意,“別帶宋氏了,我不想瞧見她。”


    宋氏是一腦門子火蹭蹭往上冒,當下也怒,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怎麽跟我說話呢?我好歹是你長輩!以前在石頭村你和祁陌那傻子就不拿我當迴事,如今到了這元京,怎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就想甩開我們家了?你休想!”


    “宋氏!我勸你注意著些,祁陌不是傻子,他是大乾的鎮國公,受萬人敬仰!你這是對鎮國公的不敬,我全可以打你幾板子讓你受受教訓!”


    戚若見宋氏是真的怕了也不想同她多計較了,這人本就是欺軟怕硬的,她也不是第一天曉得。


    “罷了,來都來了,坐下好好說話成不?不然隻怕你們做的功夫都要前功盡棄了。”


    戚仁看了眼怯怯地坐迴椅子上的宋氏,討好道:“女兒啊,她畢竟是你大娘,也是口不擇言,你就別生氣了。”


    戚仁說完又歎了口氣,似作為一家之主為了調和這對母女之間的矛盾操碎了心般。


    溫氏在一旁聽了這許多,也打圓場道:“唉,都是一家人,好好說話嘛,若兒也沒有別的意思,親家母也別氣了。”


    宋氏卻是不依不饒了起來,對著溫氏哭訴道:“我們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兒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她們三姐妹,還寄人籬下的,我們能不苦嗎?她倒好,比我那兩女兒都還不如,還嫌我!”


    “沒有,若兒是個好孩子,怎麽會嫌你們呢?親家母怕是氣過頭了。”溫氏嘴角自始至終都帶著抹笑意,處處透著端莊大方,“你跟親家公一直住別人家也是不便,不若自己在元京買個院子?”


    宋氏一聽有戲,假哭得是更厲害了:“我們哪有銀子在元京買院子啊。”


    戚若一聽這話就曉得溫氏接下來要說什麽,正要阻止,卻見溫氏對她笑著搖了搖頭,接道:“無礙,這筆銀子我鎮國公府給你出了。”


    戚仁臉上的笑意是掩也掩不住,偏還裝模作樣地客氣道:“親家母,這可使不得啊,多不好意思啊。”


    宋氏聽聞此言,狠瞪了戚仁一眼,被戚仁使眼色給壓下去了。


    溫氏擺擺手:“無礙,這點銀子我鎮國公府還是出得起的,況且你們還是若兒的父母,使得的。”


    宋氏怕戚仁再客氣溫氏就不給銀子買了,忙不迭應下了:“是是是,偌大的鎮國公府不會這點銀子也沒有的,對親家母來說更是不算什麽,我就收下了啊。”


    戚若看著戚仁和宋氏貪婪的模樣卻是不知該作何感想,以前這兩人,一個不在乎自己,不管不問的,一個太專注自己了,總也找茬,如今倒是都貼上自己來了。


    令她沒想到的是宋氏也甘願上門來做這種事兒。


    她略帶抱歉地看著溫氏,溫氏溫和地搖了搖頭,饒是如此她也心有不安,畢竟這都是自己引來的事兒,不該來擾溫氏的。


    “改日我會派個小廝去幫你們尋處宅院的。”戚若接話道。


    宋氏一聽就有些不樂意了。


    戚若可不管她樂不樂意,萬一這宋氏獅子大開口要個不知多大的宅院呢?


    且先不論這個。


    她毫不懷疑要是他們給銀子給宋氏去買宅院,到時候宋氏會說是她兩個女兒幫著買的。到時候沒得好名聲都給她兩個女兒了,自己和祁陌擔了個惡名,天底下哪有那般好的事兒?


    溫氏自然是順著戚若的:“好,親家母,這樣就好了嘛,若兒心頭還是惦念著你們的。”


    溫氏向來是個知情識趣的,曉得這兩夫妻怕是跟戚若還有話說便主動留兩人用飯,借著去膳房看看的由頭施施然離開了。


    戚若見溫氏走了,又揮退了守在邊上的丫鬟,隻留了夏荷和秋菊兩人。


    “現今也沒甚人了,開門見山地就說了吧。”


    宋氏也沒了笑模樣,冷冷道:“我不曉得你是個什麽心思!梅兒跟你好歹是同個父親,比那阮家小姐親吧,可你呢?幫著阮家小姐來陷你二女於不義,假以時日分明你二姐是可以坐到趙家二少夫人的位子上的!”


    戚若本就想著這恩怨情仇一筆勾銷了,沒成想宋氏又提起這個,卻是讓她心頭有些不大爽利了。


    “親不親的誰知道呢。”


    不待宋氏再說什麽,就聽一道懶散的聲音由遠及近:“況且這阮魚也是我媳婦兒的妹妹呢,畢竟如今阮老夫人可是我媳婦兒的幹娘,我們成親我媳婦兒也是從那裏出的門。”


    戚仁和宋氏齊齊往門口看去,就見祁陌正站在那裏,漫不經心地看了眼他們,他們便再入不得他的眼。


    戚仁和宋氏不約而同地狠狠咽了咽口水,他們可以惹戚若,卻是不敢再惹祁陌的,這人的氣勢是更足了。


    “你們繼續,我就在一邊兒陪著。”


    說著就拿起戚若的茶杯抿了口茶。


    戚若習慣了,也沒覺著有什麽,就看著戚仁夫婦倆,等著他們開口。


    宋氏偷瞅了眼祁陌,不敢再開口,就捅了捅戚仁,讓他說話。


    戚仁無法,隻好硬著頭皮道:“額,女兒啊,就你二姐的事兒,難不成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你二姐眼見著就要熬出頭了,來這一出,那你二姐就隻有一輩子給人當小的,還不給人欺負了去啊。”


    戚若氣笑了:“給人當小是她心甘情願的,關旁人什麽事兒?就算沒有魚兒,趙夫人也斷不會讓她做趙二公子的正妻!”


    “你……”宋氏就要發作,可瞥見一旁的祁陌,隻好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祁陌笑道:“怎麽?我媳婦兒說得不對嗎?”


    宋氏勉強笑了笑:“話不是這樣說的,你二姐要是榮華了,你不也多個可依靠的嘛。”


    祁陌嗤笑道:“你是覺著我這鎮國公府比不上趙府,我這個鎮國公還比不上區區一個趙二公子?竟然還需要依靠戚梅?笑話!”


    宋氏被這話一噎,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隻得不停使眼色給戚仁,讓他來說。


    “話也不是這樣說的,這……”


    戚若見戚仁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也失了耐心:“你們是趙家帶到元京來的,你們說,要是趙家人曉得你們背地裏這樣來拆趙二公子的姻緣他們會怎麽想?戚梅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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