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若將蒙汗藥給包好塞到香囊裏,又幫著小女娃將香囊放進了她衣裳裏藏著,這才低聲叮囑道:“乖乖,你給我瞧了我不會同你娘親說的,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說著,她就伸出了小指來。


    小女娃咯咯笑著,也伸出了小指來,小小的手指搭在了她的手指上。


    拉鉤,蓋章,嘴裏還念著一百年不許變。


    戚若怕碰到白明月迴來了,摸了摸小女娃的頭就轉身進了裏屋。


    這事兒她還得同王大娘說說,免得到時候中了招還不曉得。


    既然白明月今兒能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出去,那今晚上就很可能是要動手了。


    果不其然,白明月迴來之後就主動要去煮飯,說他們打揚塵累著了。


    戚若看見白明月拉著小女娃往灶房去的身影,到底還是不想看著她真的走到那一步,禁不住上前委婉勸道:“表姐,你還有孩子呢,這孩子多乖啊,還有表舅、表舅娘,你真的不迴去看一眼嗎?他們到底是你的親生父母,說不得也很想你呢。”


    戚若伸手輕撫著小女娃的頭,聲音愈發溫和:“這要過年了,這幾年你也沒好生過個年吧,隻要你還把我當家人,那這迴過年就算是我們團圓了。”


    白明月心中狠狠一顫,隻覺眼眶一陣酸澀,忙牽起小女娃的手就往灶房走,嘴裏含糊道:“我去做飯。”


    戚若歎了口氣,轉身往屋裏去了。


    白明月定定盯著鍋裏沸騰著的水,手中緊緊攥著從小女娃脖子上取下來的香囊,最後還是小女娃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迴過神來將米倒了進去。


    她用勺子攪了攪,低頭瞧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又看了眼自己娃子的,比之前幹淨了不少,好像也鮮活了些。


    可是……


    她不隻有這個娃子。


    家裏已經死了夠多人了,不能再死人了,她不想一個人擔負起這一切,兩個人總要比一個人好些。


    為了避免黏鍋,她又拿勺子在鍋裏攪了攪,而左手卻是用力得使香囊變形,麵色更是從沒有過的嚴肅。


    她拿著勺子在鍋裏一圈又一圈地攪著,後似是想通了,捏著香囊的手漸漸鬆開。


    她放下勺子悄悄走到了灶房門前看了看,見沒有人在外麵,忙又轉身迴去將手中的香囊打開,隻見裏麵靜靜躺著個被捏變形的藥包。


    她隻猶豫了一瞬就將那藥包拿了出來,手忙腳亂地將藥粉抖落在了米裏,然後將包藥的黃紙和著香囊一並丟進了火裏。


    小女娃看了自是不肯,又是一頓哭鬧。


    白明月這會子心情本就不虞,哪裏還有心思哄小女娃?雙手叉腰,眼一瞪,那小女娃也不敢再說什麽了。


    她做好飯後就催促著王大娘和戚若來吃飯了。


    戚若拿起筷子,看了眼眼前的飯菜,又同王大娘對視了一眼,這才道:“表姐的手藝很是不錯呢,聞著是真香啊!”


    白明月臉上笑意凝滯了一瞬,有些心虛地拔高音調道:“那……吃吧,快吃!不過這聞著香吃到嘴裏就不一定了,我是覺著沒大娘和你做的好吃。”


    王大娘一撂碗筷:“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還是不吃為好。”


    白明月笑容有些難堪,心頭更是慌亂,但還是硬著頭皮道:“這……做的不好吃還望大娘見諒,我以後……一定加把勁兒!”


    戚若輕輕地將筷子放到了桌上,雙眼直直地看著白明月,不慌不忙道:“還有以後嗎?”


    白明月握著筷子的手一抖,就聽戚若又道:“明明有那麽多條路可以走的,你為什麽非要走這條呢?”


    白明月知道自己的計劃敗露了,猛地站起來砸碎了手中的碗,又一把將小女娃拉到了自己身邊退到了門口。


    小女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是察覺得出大人情緒的變化,頓時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而這時候,門口傳來了一陣響動,有個男人趁著夜色進了屋。


    白明月似是找到了主心骨般,抓著那男人的手臂躲到了他的身後。


    戚若沒見過這男人,但一猜便知,隻怕這人就是自家表姐跟著私奔的男人。


    隻見這男人眼窩深陷,顴骨高高冒起,可以說是骨瘦如柴,穿的衣裳也滿是補丁,整個人似被掏空了般。


    戚若透過油燈瞧清楚了這男人眼中的不顧一切,心頭突地沒了底,想著自己在信中同馮管事說的,叫他請的人晚點過來,白日裏他們該不會動手,也不知如今那人來了沒有。


    她緩緩挪到了王大娘身前擋著,警惕道:“你想要幹什麽?”


    “幹什麽?”那男人臉上的笑意帶著幾分瘋狂,顯是被人逼急了狗急跳牆的模樣,“我告訴你,要麽給錢,要麽……給命!”


    說著,那男人從懷裏掏了把匕首出來,直直對著戚若。


    戚若和王大娘嚇得紛紛往後退了一步。


    “銀子在哪裏?”他眼中滿是狠戾,“說!”


    戚若一邊將王大娘護在身後往後退著,一邊迴道:“沒有銀子。你看我們家這老房子,住了多少年了,哪裏來的銀子?”


    “狗屁!”那男人握著匕首的手又往前送了送,“你是要命還是要錢啊,老子要是拿不到錢反正也是要死的,那好啊,大家一起死在這裏!”


    白明月臉白了白,抱著自己的娃子勸道:“阿若,你就說出來吧,你到底把銀子藏哪裏了,你可是人人稱道的神醫啊,還治好了元京來的大人物,不會沒銀子的。”


    王大娘怒了,一把壓下戚若的手,上前一步道:“別在這裏假惺惺的,一副好像擔心誰的樣子。”


    “我兒媳待你不好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她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你機會,可你呢?還讓人拿刀來威脅她!”


    “老婆子,我看你是活膩了是吧?”


    那男人一步上前就扯住了王大娘的頭發,匕首直直對著她的脖子。


    戚若大駭,忙道:“你別衝動,別衝動,你不就要銀子嘛,在我屋裏,我屋裏櫃子裏有個暗格,這是鑰匙。”


    戚若是真的有些怕這人傷到王大娘,從袖中掏鑰匙的手都是抖的。


    白明月在一旁也是嚇得不輕,小女娃更是怕得厲害,又要扯著嗓子大哭,卻是被白明月一把捂住了嘴,隻能發出斷斷續續抽噎的聲音。


    偏在這時候,外麵又衝進來一大漢,嚇得屋內諸人皆往屋外看去,戚若趁勢作驚嚇過度狀,鑰匙應聲落地。


    那漢子見了屋裏狀況,曉得自己是來遲了,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兩邊人正在僵持的時候祁陌踏著夜色迴來了。


    他是今兒申時到的錦州城,將貨物都給安置好了,正巧碰上了馮管事,從他那兒得知了戚若和王大娘可能有危險,便雇了匹馬急急趕了迴來,沒成想正正讓他給碰上了。


    戚若是又驚又喜,腦子一轉,突的有了個主意。


    “你……你們是誰?我家沒有銀子了,求求你們別……別來找我們了……”


    這兩人該是都沒見過戚若夫君的,現今他們將幹娘挾持著,她也唯有這樣看看能不能救出幹娘來。


    王大娘到嘴的話被戚若這話給生生堵了迴去。


    幸而,祁陌立時會意,一把攬住身旁漢子的肩,道:“我們哥倆出一趟山就不可能空手而歸,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想把命都交代給這兒還是死抱著銀子不撒手。”


    “兄弟,我們哥倆可是盯著這家人許久了,你可別想跟我們搶啊,要是……”


    祁陌臉上揚起抹誌得意滿的笑容,散漫地用另一隻手拍了拍身旁漢子的肩,再迴頭眼中卻是不容置喙。


    “我們哥倆瞧上的獵物就沒有被人搶去過,不過你也可以試試。”


    白明月的男人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握著匕首的手緊了又緊,強作鎮定道:“兄弟,什麽事兒都得……講個先來後到吧……”


    祁陌嗤笑一聲:“先來後到?”他似是聽到極好笑的笑話般,“你覺得這種沒命的買賣還能講個先來後到?既然你想在這兒跟人陪葬我們哥倆就成全你!”


    他又看向早嚇到一旁去縮著的白明月:“這是你婆娘跟女娃?”


    也不待白明月的男人說什麽,兀自接著道:“這婆娘……養殘了……”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戚若,痞笑道:“還是這小媳婦兒好看。”


    戚若忍不住在心裏狠批了頓祁陌,麵上卻是裝得怕得不行的模樣。


    “銀子……銀子可以給你,可我是有夫君的了!”


    “喲,還挺貞烈的,乖乖的,待會兒再說你的事兒啊。”祁陌哄完戚若,轉眼又換了副麵孔,“這女娃倒是可以拿去賣賣。大家都是做一行的,我給你個麵子,你死後我讓你婆娘下去陪你,怎麽樣?我厚道吧?”


    “你……”


    “我怎麽樣?”


    白明月的男人來這一遭不過就是為了求財還賭債,說白了還是為了活下去,他可不想今兒就這樣死了。


    好歹被賭坊的人找到還需要段日子,總能活得長些,今兒晚上就在這裏死了委實劃不來。


    他估量好得失,收好匕首一把將王大娘推向了戚若,對著祁陌賠笑道:“今兒就賣兄弟個人情,我就帶著我婆娘和女娃先走了。”


    說著,他就去角落裏拉起白明月往外走,還沒跨出門檻就隻覺膝窩一痛,身子不受控製地往前傾去,摔了個狗吃屎。


    白明月嚇得一聲尖叫,整個人都軟到在了地上,女娃也順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祁陌沒理她們娘倆,一腳踩在了那男人頭上,聲音不高不低,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老子答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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