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若方才見馮管事的第一麵就覺著他麵色有些不對勁兒,這廂聊了許久她又細細觀察了一番,愈發覺著不對了。


    馮管事也覺著自己反應委實過大了,臉上好容易又擠出道笑容,含糊道:“我能有什麽事兒啊,沒事兒,許是今兒有些熱了,這秋老虎還真是厲害。”


    戚若作為大夫,雖知曉自己說多了許會討人嫌,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我是大夫,要不我給您看看?”


    馮管事擺擺手,轉頭不願再多說。


    都到這份兒上了戚若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得跟著祁陌一起走了,隻是兩人甫一轉身就聽見後麵傳來了一陣叫嚷。


    兩人迴身去看,就見一腳夫背上背著一麻袋東西正好撞上了心不在焉往甲板上走的馮管事,馮管事一個沒站穩直直就往河裏倒去。


    馮管事不會水,不停地在水中撲騰著,祁陌見狀,猛跑幾步就一頭紮進河裏救人去了。


    將人救上來後他便馬不停蹄地給人按壓胸腔,待他歪著頭將水吐出來後人總算是迷迷糊糊地醒了,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又一偏頭暈了過去。


    戚若忙上前給人把脈:“不是因著落水,快!將人扶到床上平躺著,再將他家人找來。”


    總要先找到馮管事的隱疾才是。


    隻是還不待馮管事的家人來戚若就找到了病因。


    “怎麽樣?”祁陌一瞧戚若的神色就曉得她心中該是有了些思量。


    戚若搖搖頭:“不大好,你將他的褲腿掀起來看看呢。”


    雙腿紅腫。


    “我就說怎麽覺著馮管事雙腿不大好呢。”


    其實方才馮管事跟兩人說話的時候沒怎麽走動,但他雙腿很是局促,不時交替著省力,祁陌學武的自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看樣子是有些嚴重了。”


    就在這時候,外麵的人說馮管事的媳婦兒來了。


    戚若人還沒看清就見她已經撲到自家丈夫身上哭了起來,像是哭喪般,這陣仗,真的是震天響啊。


    祁陌和戚若交換了個眼神,戚若點點頭,上前拍了拍那婦人的肩:“馮娘子,莫哭了,馮管事還是有救的。”


    馮娘子抬頭向戚若看去,終於想起這屋裏還有旁的人了,她忙將臉上的淚珠子擦幹,邊往後退邊道:“有勞兩位了。”


    戚若和祁陌卻是呆愣當場,隻見馮娘子素雅的麵容上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兩人麵麵相覷,但不曉得她臉上的傷是何由來,也不好插嘴,祁陌幹脆接著戚若的話道:“隻是還得有勞馮娘子將馮管事的病因說出來,我家媳婦兒也好對症下藥。”


    馮娘子聽聞此話,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瞬,雙眼躲閃著祁陌追問的目光。


    祁陌不好多說什麽,隻好戚若這女子來:“馮娘子,這裏沒什麽人,就我這個做大夫的和我夫君,馮管事還未醒,也隻有你知情了,你難道想看著馮管事死不成?”


    馮娘子立時抬頭,蒼白著張臉道:“不要!”


    戚若再問,馮娘子卻是支支吾吾不肯再說了。


    沒法子,戚若隻好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了:“馮管事是不是那裏不行?”


    祁陌滿臉的難以置信,反應比馮娘子還快,率先質問道:“媳婦兒,你……你怎麽……我剛剛明明沒有出去過,你手怎麽這麽快?不可能,你的動作怎麽能逃過我的眼睛?”


    戚若漲紅了臉,悄悄伸手去擰了一把祁陌的腰,咬牙道:“這又是哪兒跟哪兒啊?”


    祁陌笑眯了眼,他當然曉得沒有,就想逗逗自家媳婦兒。


    可一旁的馮娘子卻是不好過了,眼中是驚懼交加,哆嗦著手,半晌才道:“你……你怎麽……”


    那便是真的了。


    戚若肅了臉色:“他這病我隻在書上瞧見過,是無法根治的,卻有治的方子。”


    馮娘子眼中染上了一抹驚喜的神色:“真的?那就有勞大夫了。”


    “先別謝我。”戚若歎了口氣,“隻是那藥方還差了一味藥。像得馮管事這種病的人也不算少,可這個年齡得了這病的卻是很少的,大抵……是祖上曆來就有的?”


    馮娘子垂著頭,雙手緊緊絞著自己手上的帕子,半晌才點頭應是。


    “大夫,求求你,幫幫我夫君吧,我們夫妻為此事困擾多年……”馮娘子緩緩蹲了下去,是哭得抽噎不止,“我就想……想有個娃子,有點盼頭,也不想……不想我夫君再為此事……”


    戚若看不下去了,蹲下來將人抱住,憤憤道:“他打你了是嗎?”


    馮娘子搖著頭推開了戚若,將自己縮在一邊不再開口了。


    戚若上前緊握著馮娘子的肩頭,臉上少見地顯露出厭惡一個人的表情。


    “打女人的男人要來有什麽用?我看這種人也不必治了,死了算了!”


    祁陌也皺了眉頭:“馮娘子,男人就是該疼自家媳婦兒的,何必委曲求全呢?”


    “不……”馮娘子的情緒終於平複了些許,“我夫君以前是很好的,隻是病犯了之後……”


    她抽噎了一下:“他出門總覺著有人笑他,確也有人拿此事笑話他,他就變了,他曾經也是一個疼惜妻子的好丈夫啊,我那樣……他也不曾嫌棄過我……”


    “我想要,想要找迴這樣的夫君。”她抬頭看著戚若,眼中滿是希冀,“大夫,你能幫幫我嗎?”


    戚若學醫本就是為了治病救人的,個人總也有個人的日子要過,她總也不能拿此事去逼迫她,說來與她又有什麽幹係呢?


    “放心,我會盡力的。隻是這古法已經失傳多時,我以前在看到治這病的方子時有過補齊那味藥的想法,到底是沒試過,隻得試試了。”


    戚若迴頭看著還躺在床上的男人,補道:“但也不能徹底根治,至於到何種地步也不曉得,但好歹是能控製一二的。”


    馮娘子抹了把臉上的淚,眼中滿是喜悅,似還藏著孤注一擲,像是與大海搏擊的一葉扁舟,孤寂卻堅決。


    戚若偏頭看了眼床上躺著的男人,對馮娘子道:“馮娘子,你去找盆熱水來,我這邊再給他瞧瞧。”


    馮娘子點了點頭,卻猶不放心,是一步三迴頭。


    戚若見了,心頭又有股子無名火起來了,正欲開口卻是被祁陌拉住了,就聽他道:“馮娘子,你放心吧,我媳婦兒是大夫,不會為難你夫君的。”


    祁陌瞥了眼戚若的神色,立時伸出腳蹬了下還在床上安穩躺著的馮管事。


    “好啦,媳婦兒,我替你出氣了。”


    而躺在床上的馮管事這會子卻睜開了雙眼,可他隻是呆愣愣地看著屋頂,是一言不發。


    戚若見了他就來氣,當下也沒打算壓住自己的火氣:“你看看你媳婦兒,對你多好,不離不棄的,你呢?你還打她!你算什麽男人!”


    馮管事不冷不淡地迴道:“我本來就算不上男人。”


    “你……”


    戚若被這話氣得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幹脆坐到一邊看也不看這人。


    此聲屋內卻突兀地響起了一聲輕笑,也引得馮管事側目。


    “你笑什麽?”馮管事似乎又覺著自己這話問得好笑,“是啊,挺好笑的,我真傻,還問這個,有哪個男人承認自己不是個男人呢?”


    “原來這世上評判一個男人是不是男人竟這般狹隘了?”祁陌垂眼看著馮管事一直難以啟齒的那處,撇撇嘴道,“難道看一個男人是不是真的爺們兒不是該看他如何行事嗎?”


    “為國為家,有擔當,不都能稱為一個爺們兒嗎?怎麽?”祁陌漫不經心地看向馮管事,眼中滿是輕蔑,“你覺著他們不夠爺們兒?不是男子漢?狹隘的是你還是別人?”


    “最後奉勸你一句,女人是拿來疼的,不是你揮之即來喝止即去的。”


    話罷,他就打算牽著戚若離開,馮管事卻又開口了:“不,我隻是覺著她值得更好的男人,起碼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的男人,有孩子……她一直想要個家的……”


    “我不敢寫休書給她,害怕她以後難以再嫁出去,我就想她跟我和離……”


    “砰”,是木盆砸到地上的聲音,是水灑了一地的聲音。


    門被人猛地推開:“憨子,我們是夫妻,為什麽就不能一起扛呢?你個憨子,你以前何曾又嫌棄過我……”


    馮娘子說著就撲到了馮管事身上大哭了起來,馮管事是再舍不得了,將人緊緊抱著。


    兩人就這樣抱作一團哭了起來。


    戚若和祁陌對視一眼,默默地退出了屋子。


    迴去的路上祁陌是受不了這壓抑的氛圍了,嬉皮笑臉道:“沒事兒,媳婦兒,我可不是馮管事,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戚若卻是立時止了腳步,轉身定定地看著祁陌,半晌才認真道:“夫妻本是同林鳥,何來大難臨頭各自飛?”


    “若是你為了所謂的苦衷瞞著我,趕我走,若我真的心灰意冷了,我便再也不會迴頭瞧你一眼了。你也甭想著將我哄迴來,從此以後我們就兩不相幹了。”


    祁陌震顫,喃喃著重複了一遍戚若的話:“夫妻本是同林鳥,何來大難臨頭各自飛?”


    “好。”他猛地抬起頭來,眼中滿是耀眼的光芒,“媳婦兒,這可是你說的,就算我殘了你也別想著離開我。”


    戚若眼神一變,氣得上前錘了下祁陌的胸膛:“說的什麽話啊?”


    祁陌燦爛一笑,將人一把摟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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