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很大,住宿區也很大。


    諸葛翠花根本不知道女主大姐住在哪,打聽了一路,才找到地方。


    老式紅磚筒子樓,共四層,每層有六戶。


    入戶門前是樓道,幾乎每家門口都放著蜂窩煤爐子和煤,讓原本就不怎麽寬敞的樓道,顯得更加擁擠。


    走到二樓,聽見有人罵罵咧咧:“一天天就知道偷懶,我兒子娶了你,倒了八輩子黴!”


    諸葛翠花下意識地看了看,好像不是二樓的動靜。


    再上一層,罵聲更清晰了。


    諸葛翠花有種預感,肯定是大姐家。


    左拐第二戶,房門緊閉著,裏麵傳出罵聲。


    扯開嗓子,諸葛翠花大喊一聲:“姐!我是翠花,我來看你了。”


    屋裏的罵聲不僅沒停,反而更大了:“聽聽,又來蹭吃蹭喝,你爹你娘跟你妹妹,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一頓吃我半個月的糧食。”


    這不胡扯嘛。


    就諸葛老頭那封建思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怎麽可能上閨女婆家蹭飯?


    他肯定嫌丟人。


    諸葛翠花真想一腳踹開門,可她不能,隻好繼續喊:“姐,我買了些米麵和豬肉,特意給你送過來。”


    門開了,一個老太太笑容滿麵:“翠花來了啊,快進屋快進屋。”


    “嬸兒,我來看看我姐。”


    諸葛翠花說著進了屋,一眼看見大姐站在牆邊,正捂著臉流眼淚。


    不用想都知道,挨打了,老太太打的。


    “姐,你怎麽了?”


    諸葛翠花就是故意這麽問的。


    大姐看著她默默流淚,一個字都不敢說。


    “嬸兒,我姐是你打的?”


    “我哪舍得打她?”老太太滿嘴跑火車:“我把桃花當親閨女,啥都舍不得讓她幹呢。”


    “那我姐這是咋了?”


    “不小心撞櫃子上了。”


    諸葛翠花拉開大姐的手,指著上麵的五指印:“嬸兒,你家櫃子長手了?”


    老太太沉著臉:“我家的事,輪不到你管。”


    諸葛翠花深吸口氣,擠出笑容:“您說的對,確實輪不到我管,我就想問問,我姐夫能不能管?”


    老太太牛氣的很:“我兒子聽我的。”


    “鐵蛋哥,你把東西靠牆放好,去,把我姐夫叫迴來。”


    司馬鐵蛋答應一聲,剛走兩步,又轉過身:“你姐夫叫啥?”


    “張解放!”


    ......


    司馬鐵蛋真的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不過十來分鍾,就把張解放從車間拽迴來了。


    張解放很懵啊。


    上班上的好好的,突然被陌生人找過來,說家裏出事了,擱誰身上都懵。


    張解放看見小姨子,趕緊打招唿:“翠花你來啦。”


    “姐夫。”


    先禮後兵這道理,諸葛翠花還是懂的:“我來鎮上辦事,買了些米麵豬肉順路看看你們。”


    “來就來唄,還帶東西。”


    “姐夫,你過來。”


    張解放走到她旁邊:“咋了?”


    “你看看我姐這臉。”


    張解放看見指印,立刻明白了讓他迴來的原因。


    可動手的是他親媽,他能怎麽辦?


    “翠花你聽我說,我媽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媽那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司馬鐵蛋憨憨地開口:“刀子嘴,那也是嘴上厲害,沒聽說豆腐心的人,下手這麽狠。”


    諸葛翠花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老太太扯著嗓子:“你誰啊?哪來的...”


    “閉嘴!”諸葛翠花一記眼刀飛過去:“沒到你說話的時候!”


    張解放趕緊走過去護著老太太:“翠花你是個小輩,咋能這麽跟長輩說話?”


    “那也得看長輩是啥樣的人。”


    諸葛翠花往前走了兩步:“姐夫我問你,你一個月工資多少錢?”


    “32。”


    “我姐呢?”


    “跟我一樣。”


    諸葛翠花慢慢往上擼袖子:“我記得陽陽過了百天就送托兒所,現在5歲了,在上幼兒園。這些年,每天也是我姐負責接送的,對吧?”


    張解放不說話。


    “你看啊,我姐跟你掙得一樣多,下了班要洗衣做飯收拾屋子,還得照顧陽陽,伺候你老娘。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我姐這豈止頂了半邊天,四分之三都頂了吧?”


    張解放臉上掛不住了:“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但凡你是個男人,都不會任由老娘欺負老婆。”


    張解放還想辯解:“我娘她辛苦一輩子了,不容易...”


    “你娘辛苦一輩子不容易,那是因為她男人不行,沒把她當寶寵著愛著,關兒媳婦啥事?真要計較起來,你娘住在這裏,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你跟我姐的婚後共同財產,你娘白吃白喝啥活兒都不幹,哪來的臉罵我姐?”


    張解放頭一次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論,氣的雙眼冒火:“你...你爹咋教的你!”


    “你管我爹咋教的我。”諸葛翠花走到他麵前:“你總把你娘不容易掛嘴邊,不就是想讓我姐聽話,替你孝順嗎?你要是真孝順,自己幹啊,把責任推給我姐,還讓她受欺負,你算是個男人?”


    被小姑娘當麵這麽罵,張解放臉上掛不住了,抬手就要打她。


    司馬鐵蛋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見她要挨打,立刻衝過去,沒想到她輕輕鬆鬆架住了張解放的胳膊,正手給他一巴掌,反手再給他一巴掌。


    被女人打,還是個小姑娘,張解放這下徹底懵了。


    老太太尖叫一聲往她身上撲:“打人啦!打人啦!”


    諸葛翠花瞪她一眼:“你再喊,我連你一塊打!”


    老太太轉身要往外麵跑,被司馬鐵蛋攔住。


    張解放迴過神,想要還手都被擋了迴去,又挨了兩巴掌。


    開玩笑,武功白練的?


    他抬腿準備踢,卻被諸葛翠花轉身一個過肩摔,直接把他扔到地上。


    司馬鐵蛋看在眼裏,覺得自己身上都疼。


    水泥地麵,硬邦邦的,摔上去的滋味可想而知。


    諸葛翠花收拾完張解放,轉過身:“姐,我問你一句,你還想跟他過嗎?”


    大姐早就被剛才的變故驚呆了。


    她雖然知道自家小妹能說會道性格潑辣,可隻是幾個月沒見而已,怎麽好像換了個人一樣。


    “你咋能打你姐夫呢?”大姐跑過去扶起張解放:“疼不疼?”


    張解放靠在她身上直哼哼。


    “他娘打你,我不能打他娘,那我就打他。”諸葛翠花說著看向老太太:“嬸兒,從今往後,你打我姐,我就來打你兒子,你一次,我一次,公平合理。”


    “你...潑婦。”


    “那也是讓你給逼的。”諸葛翠花笑著看向司馬鐵蛋:“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可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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