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六個月以前,望海州的鋼鐵廠開始立項。


    新年過後,大約6000名工人來到望海州的坤甸,正式開始鋼鐵廠的建設。


    這6000名工人大多是來自安南和蘭芳本地,也有部分是來自民國的新移民。


    當然了,新移民在其中大多充當工頭或者是班組長,他們的地位總是要比安南人和本地原住民要高上不少的。


    蘭芳政府雖然給予新移民各種優惠,比如分房子分地,但總會有些人不願意務農,或者說不屑於務農,於是這些人就被分配到各個工廠裏,他們將來不出意外都會是工人。


    蘭芳的工業雖然已經有規模巨大的計劃,但到目前為止除了大慶的油田,其他的還都是圖紙,新移民們想要成為工人首先要把工廠建起來才行。


    於是這些本來以為一步登天成為“城裏人”的工人們,第一份工作就是建設工廠。


    這本來無可厚非,但在某些不甘於“平庸”的人眼裏,這就等於是大材小用,他們自然會生出“不公平”的心思。


    再加上某些有心人從中挑撥,於是一場大罷工終於釀成。


    經過四個月的建設,鋼鐵廠其實已經初見雛形,這裏的土地原本就是已經平整好的,各種物資供應都非常充分,目前廠房和工人宿舍已經全部完工,大型設備已經進場準備組裝,最多再過半年,鋼鐵廠就可以基本完工。


    快嗎?


    相對於每天準時上下班的發過來說,這個速度確實是快。


    但相對於沒日沒夜趕工的華人們來說,這個速度是應該的。


    勤勞的華人一旦看到希望,他們的熱情無與倫比,雖然坤甸政府多次重申要勞逸結合,但幾乎所有人都會選擇加班,他們要盡快完工,好拿到更多的獎勵。


    那些安南人和本地的原住民都是雇傭來的,根據事先簽訂的協議,工期被定為一年,每提前一天完工,坤甸政府就會給予一定的獎勵。


    當然了,這種激勵方式,在某些人眼裏,也成了資本家殘酷壓榨公認的證據。


    好吧,在某些人眼裏,有錢人別管是做什麽,都能成為壓榨工人的證據。


    發生在坤甸鋼鐵廠的罷工事件,立即引起坤甸政府的主意,當天上午,首相黃博涵就從蘭芳政府所在地泗水飛到坤甸,會同坤甸政府一起解決這件事。


    這是蘭芳境內的第一起工人運動,也是蘭芳立國之後的第一起,這件事如何處理,對於以後處理類似事件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所以別說是政府,就連《每日新聞》也派出了記者前往坤甸。


    在一直充當指揮部的臨時帳篷裏,工人代表正在和資方代表以及政府代表談判。帳篷外有荷槍實彈的軍人警戒,更遠一點的大樹底下,黃勵和吳青坐在竹製躺椅上等待,兩個人的麵色都不好看。


    “還真特麽的讓《內參》說著了,這幫老毛子果然不安好心,這幫瓜娃子腦殼也是壞掉了,居然相信那些老毛子的,念這麽些年書,學問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黃勵表情陰狠,嘴裏罵不絕口。


    “你就消停點吧,非得咱們被發配到龜背島上你才甘心?”吳青拿著個大蒲扇忽閃個不停,嘴裏也抱怨個不停。


    黃勵和吳青率領第32團返迴民國,結果因為處理不當,導致“天津碼頭事件”的發生,這兩個人本來應該一擼到底,但秦致遠念在兩人在歐洲也立下了汗馬功勞,隻是每人降一級罰俸半年了事。


    黃勵和吳青都是老資格,他們在lll公司裏都是有股份的,雖然股份不多,但也比薪水多得多,因此罰錢什麽的根本就不在乎。


    不在乎錢沒事,但有東西讓他們在乎。


    因為這次犯了錯,兩個人被排除出北征軍團,調到坤甸擔任駐軍司令,還是兩個人搭班子。


    這下可成了福禍與共,吳青在黃勵麵前也沒了絲毫的拘束,該抱怨的抱怨,該嘲笑的嘲笑,兩個人的關係倒是好了不少。


    “什麽叫我消停點?我做什麽決定不是你也同意的?如果你這麽參謀長不同意,我能幹啥?”黃勵當然不承認。


    “哼哼,現在放權給你,一會該抓抓,該打打,千萬別客氣。”吳青眉毛也不抬一下的老神在在。


    “抓?你敢抓?”黃勵心有餘悸。


    經曆過“天津碼頭事件”,黃曆對於群眾運動已經是忌憚之極,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黃勵不認為暴力解決是好主意。


    “切!你也不看看鬧事的都是誰?要是咱們的士兵,興許秦爺還會好話好說,現在麵對這幫小猴子,你覺得秦爺和黃爺他們會姑息縱容?”吳青已經看破紅塵。


    現在的秦致遠和黃博涵,在蘭芳擁有無上的聲望,在某些領域,黃博涵的聲譽甚至比秦致遠還要高。


    當初要不是黃博涵和黃錦盛前往法國和秦致遠搭上線,現在蘭芳應該還是沒影的事,荷蘭人應該還會繼續統治這裏,華人的生活還是水深火熱。


    所以對於蘭芳來說,秦致遠身為“保護著”雖然意義重大,黃博涵身為“倡議者”功勞也不小。


    所以吳青他們才會對黃博涵尊一聲“黃爺”,所以黃博涵的頭像才會印在50元版本的鈔票上。


    “哼哼,既然能打能抓,那麽想必殺上一個半個的也無所謂。”黃勵發狠。


    經曆過“天津碼頭事件”的恥辱,黃勵已經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天津碼頭事件”現在已經定性,是一場因為某些有心人刻意挑撥,才會引發的一場誤會。


    但對於黃勵以及32團的將士們來說,“天津碼頭事件”就是恥辱,他們將銘記終生。


    “就算是殺也不需要咱們親自動手,平白汙了咱們的名聲。你想想印度支那的代總督是誰,他會讓咱們秦爺吃了虧?”吳青洞若觀火。


    沒錯,印度支那現在的代總督就是巴斯蒂安,如果需要殺人,自然有巴斯蒂安動手。


    之所以是“代總督”,是因為法國陸軍部還為秦致遠保留著這個職位,等待秦致遠去上任,所以巴斯蒂安隻是代總督。


    外麵黃勵和吳青聊的熱鬧,帳篷裏的唇槍舌戰也絲毫不遜。


    “……所以我們要求要堅決執行八小時工作製,不能隨意延長工作時間,而且在天氣炎熱時要停止工作,同時工人要提高待遇水平,和那些法國人、德國人要同工同酬……”鄭大淩作為工人代表提要求。


    “等一下,你別一口氣提那麽多要求,咱們一條一條的說。”資方代表,同時也是蘭芳的工業部長,還是秦致遠的私人管家黃富貴慢條斯理。


    “關於這個八小時工作製,我這裏有一份統計,目前法國實行的是11小時工作製,英國和美國沒有具體規定,但通常工作時間都在11小時以上,咱們規定八小時已經是非常人性化了,哪怕是超出工作時間,也會有相應的補償,難道讓工人多掙一點也不對?你確定你這個要求就是所有工人的要求?”黃富貴聲音不高,但說話的內容有點誅心。


    “至於同工同酬,那些法國人和德國人是畫圖紙的,你們是施工的,從事的工作天生就不一樣,怎麽同工同酬?讓你去畫圖紙,你能不能畫得來?你如果能畫得來的話,同工同酬自然也沒問題,但如果畫不來,你憑什麽和那些人同工同酬?你現在口口聲聲要公平,但人家從生下來幾乎就是在學習,在接受各種教育,你從生下來就開始撒丫子玩,到現在連漢字都認不全,如果那些人現在掙的錢和你一樣多,你認為這就是公平的?”黃富貴說完,看著瞠目結舌的鄭大淩,等待著鄭大淩的反駁。


    鄭大淩哪裏還說得出話來,鄭大淩去俄羅斯也不過幾個月時間,對於俄羅斯的布爾什維克了解的本來就是一知半解,就連很多真正的老毛子都不太理解布爾什維克的概念是什麽,鄭大淩肯定說不清楚,更沒有和黃富貴這樣的老油子鬥爭的經驗。


    等了好半天,黃富貴也沒有得到想要的迴應,於是繼續念叨:“如果你加入工廠三十年,好不容易混成老師傅,有了十級鉗工或者是十級車工的經驗,每個月能領上千法郎,現在忽然來一幫毛頭小子,要求和你掙得一樣多,你會怎麽想?”黃富貴實事求是。


    跟在秦致遠身邊時間長了,黃富貴也會了偷換概念,這一手玩得還很熟練。


    “我們沒有接受足夠的教育,是因為我們沒有機會,如果有機會,我們不會比他們差。”鄭大淩有誌氣。


    “好吧,現在你也承認了,至少在現階段,你和他們確實有差距,那麽你憑什麽要求同工同酬?”黃富貴不說將來,隻說眼前。


    正在說話間,一名秘書快步進來,給黃博涵送上一封電報,然後又耳語幾句。


    黃博涵看著手中的電報,麵色陰晴不定。


    等看完之後,黃博涵把電報交給黃富貴,順勢站起身來:“好了,不用談了!”


    不用談了?


    鄭大淩心中頓時大叫不妙!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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