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地獄!


    剛從現場出來的張添壽隻能這麽形容。


    張添壽並不軟弱,他久經沙場,屍山血海見得多了,但從沒見過如此淒慘的場麵。


    特別是一個小女孩絕望而又驚恐的臉上凝固的鮮血和淚水,徹底擊潰了自認堅強的張添壽。


    那個小女孩隻有五六歲年紀,也張添壽的女兒差不多大小。


    一想到那個小女孩也曾經是某人的“小棉襖”,張天壽感覺自己的心被活活撕成兩半。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張添壽心中隻迴蕩著這句話。


    “這位先生,這裏有法製的,你們不能動用私刑……”那位殖民地官員還在括噪。


    “艸你八輩祖宗的私刑!你敢不敢進去對著那些被虐殺的人說一遍?你敢不敢對著那些無辜的生命說法製?如果你特麽的法製有用?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張添壽怒不可遏,衝到殖民地官員的麵前破口大罵。


    殖民地官員雙手抬起,十指伸開,做出投降動作,表示自己認輸。


    殖民地官員剛才也看過現場,他知道那裏麵究竟有多慘。


    說實話,如果這樣的事發生在殖民地官員自己的家庭,那麽他會忍不住殺光所有的土著。


    這樣想來,殖民地官員可以理解張添壽的怒火,雖然那些無辜的人不是張添壽的家人,隻是他的同胞。


    “我知道哪些人參與其中,我可以把他們找出來……”一名看上去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起身,看樣子,他在這三戶人家中的地位較高。


    “不用找,這裏所有人都有份,因為就在我們迴來的時候,他們還在搶我們的東西,如果不是因為我們身上都帶著刀,恐怕我們也會被亂刀砍死!”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情緒激動。


    華人習慣早婚,二十多歲沒準孩子都好幾個了,那些死難者裏,肯定有他的妻兒。


    “你去,帶他們去挨家挨戶的搜,隻要家裏有你們的東西,就給我把全家都抓起來。”張添壽殺氣殺氣騰騰,命令士兵跟著這個年輕人去搜查。


    “我也去……”


    “我也能幫忙!”


    “……”


    好幾個年輕人都站出來,要求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


    “先生,不要鬧得太厲害,您不可能殺光所有人,畢竟這裏很多人也是無辜的。”殖民地官員不放棄自己的職責。


    “是他們違規在先,如果他們不禍及妻兒,我們自然也不會濫殺無辜。”張添壽心裏很清楚,種族仇殺這種事一旦開了頭,仇恨就無法消除,留著那些“無辜”的人,難道讓他們長大了以後繼續找華人報仇?


    想到這裏,張添壽硬起心腸:“無辜……怎麽可能有無辜,他們搶東西的時候那麽開心,搶來的東西又不會是某個人單獨享用,這種情況下,會有無辜?”


    “不不不,您這種思想是要反省的,如果您堅持那麽做,那麽會給人留下一個暴虐的形象,這對您本人以及整個華人群體的形象都影響深遠,我希望您考慮清楚。”殖民地官員苦口婆心。


    槍杆子在誰手裏,誰就有話語權。


    那些警察是靠不上的,他們裝備了手槍,但顯然無法和裝備了機槍的華人保安部隊對抗。


    實際上,自從華人部隊到來,這些警察就開始自動扮演維持秩序的形象。婆羅洲的警察更多的是由本地土著擔任,這些人眼皮子活得很,見風使舵的本事令人望塵莫及。


    就目前來說,殖民地官員肯定已經無法製止張添壽的報複,那麽他就隻能想辦法盡量縮小範圍、降低影響,否則局麵一旦失控,他本人也難辭其咎。


    “無所謂!哪怕是樹立一個暴虐的華人形象,哪怕是樹立一個睚眥必報的華人形象,也比一個和事佬的形象好一萬倍!華人一直以來都克己奉公,與人為善,但是得到的結果是什麽?在婆羅洲這裏,華人甚至是任人魚肉的豬狗,這就是與人為善的下場!你是這裏的官員,那麽你應該很清楚,為什麽沒人敢這樣對待大雅人?”張添壽堅持要報複。


    大雅人是婆羅洲的土著民族之一,他們是高山原住民,這個民族對外打交道不多,人數也不多,但非常團結,睚眥必報的那種。


    “好吧,如果您堅持的話……不過我要提醒您,在這裏發生的一切,我將如實上報。”殖民地官員有保留的讓步。


    婆羅洲華人的處境,其實就是荷蘭殖民當局一手造成的,對此,荷蘭人難辭其咎。


    在這個問題上,荷蘭人無法自圓其說,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於具有嚴重歧視性的殖民地法律,要改變現狀,就要修法。


    而如果要修法,那就表示荷蘭人承認這一切都是他們一手造成的。


    這是一個死循環。


    “隨便你!”張添壽硬邦邦的迴應。


    殖民地官員想上報,張添壽也不想沉默。


    張添壽帶來的人裏,有攜帶照相器材的軍隊記者,他們現在正在現場內拍攝,這些照片將會送往科西嘉島,交予秦致遠處理。


    秦致遠沒打算放過荷蘭人,但在一切都有規律可循的歐洲,不可能直接找荷蘭人報複。


    這並不代表秦致遠就無能為力。


    秦致遠組組織了一個考察團,主要由法國的律政界人士組成。


    這個考察團目前正在搜尋有關婆羅洲華人的悲慘事例,等到了某個適當的時間,秦致遠會發動媒體對荷蘭人展開全方位無死角的揭露,讓全世界都看看號稱“文明人一員”的荷蘭人在婆羅洲都做了些什麽,讓全世界都知道婆羅洲華人經曆了什麽。


    就在張添壽和殖民地官員交流的時候,那幾名青年領著“保安”進入本地土著的村子開始搜捕,馬上就有斷斷續續的槍聲和隱約的哀嚎聲傳出來。


    槍聲的出現,令現場所有人的情緒都開始不安,特別是那幾個原本蹲在路邊的年輕人。


    一名年輕人趁身邊的警察不備,起身撒丫子就往村外的野地裏跑。


    他倒是聰明,知道往村裏跑是自投羅網,想往外跑趁亂搏一把。


    張添壽冷眼旁觀,即沒命令人去追,也沒有拔槍。


    群體效應這東西很神奇,隻要有人開始吃螃蟹,所有人都想去嚐嚐什麽味。


    於是看到那個年輕人都已經跑出幾十米還沒有收到懲罰,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撒腿就跑,甚至旁邊剛才那些指手畫腳的婦孺也有人跟著跑。


    現場一片混亂,僅靠幾名警察吆喝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眼見幾乎是所有人都跑了,張添壽才冷酷的下達命令:“追!”


    於是三輪摩托馬上啟動發動機,但沒有馬上去追。


    跨兜裏的士兵“嘩啦啦”拉動槍栓,抵緊木托完成射擊準備。


    “嘎嘎嘎……”


    四五挺劉易斯機槍一齊開火,把那些正在逐漸跑遠的人挨個撂倒,不分男女老幼。


    “你這是謀殺,你這是謀殺!這位先生,我一定會上報的,你會付出代價!”殖民地官員大叫。


    雖然事不關己,但發生在眼前的一切還是令這位殖民地官員極為震驚,當那些女人和孩子也死在他麵前時,殖民地官員感覺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突破了自己的底線,於是義正言辭的職責張添壽。


    “他們試圖逃跑,為了防止他們勾結更多人迴來報複,我不得不這麽做。”張添壽冷酷。


    “不得不?你居然好意思說不得不?為什麽第一個人開始逃跑時你不製止?如果你當時製止,就不會有這麽多人跟著跑,就不會有接下來的屠殺,你這是在縱容犯罪,你就是謀殺!”殖民地官員氣急攻心。


    人類的正義感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殖民地官員剛看過華人家庭遇襲後的慘狀,說實話,他感覺很遺憾,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多別的感覺。


    但現在看到發生在眼前的謀殺,或者說是有預謀的屠殺,殖民地官員感覺自己心中的底線再次受到挑戰。


    這和立場無關,是發自人性的憐憫。


    “如果他們沒有做錯什麽,那麽他們就不用逃跑。逃跑證明他們知道自己罪無可赦,所以才會跑。”張添壽逆推,反正已經死無對證。


    “可是那些女人和孩子,他們有什麽罪?”殖民地官員無法理解張添壽的做法。


    所謂的紳士風度,其實就是強者對弱者的憐憫,還得是強到一定程度。而女人和孩子,一般意義上都是弱者的代名詞。


    “那麽你為什麽不問問屋子裏的女人和孩子,她們有什麽罪?”張添壽馬上反駁。


    種族仇殺這種事,隻要開了頭,那就沒有辦法收拾,除非是某一個種族消失。


    “哪怕是那些殺人犯有罪,也隻能是殺人犯受到懲罰,你這樣做是遷怒於人,這本身就是在助長犯罪。”殖民地官員毫不示弱。


    “可是你們已經統治了這裏數百年,數百年裏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你們做了什麽?以前的殺人犯有沒有受到懲罰?你們作為統治者,在以前的屠殺中扮演了什麽角色?當原本的受害者要找迴公道的時候,你有什麽資格製止別人?”張添壽不屑一顧。


    確實,烏鴉別說豬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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