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飛燕眸光晦暗一閃,略有吃驚她這個逆來受順的兒子今天會駁她的所作所為。


    待她及時反應過來後,雙眼圓瞪,麵部肌肉一陣扭曲,手掌拍桌。


    許是內力過度,茶水泛起浪花濺了出來,平潔的桌麵被她一掌凹了下去。


    “逆子,不敬祖先乃為大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楚連恪跪在地上,身軀筆直:“兒臣所言句句屬實,功就是功、過就是過,曆史尚且擺在那兒,我們何必自欺欺人匡複周國?母後罷手吧!阿離……她是明君,我們不該為了所為的大計,又把百姓推進火海之中。”


    “你……”胸口起伏不定,薛飛燕徒然起來,來到他麵前,直接一巴掌下去。


    “沒出息的東西,皇權之下向來白骨皚皚,犧牲些百姓也是在所難免,行大事者怎能如深閨婦人這般目光短淺?一些平頭百姓就讓你雄心受阻,哀家還指望你什麽?”


    這一巴掌……楚連恪直接吐出了血,有些詫異,這力度不是一般婦人能夠使出的。


    母後……罷了,楚連恪苦笑:“逆母之命,非兒臣所願,隻是兒臣心意已決,無匡國複位之心,倘若母後還不罷手,一心致阿離於死地,那休怪兒臣從中阻撓。”


    隻要百姓安家樂業,繁華昌盛,無論是他還是阿離,誰做皇帝又有什麽關係?


    楚連恪長睫微垂,頂著無上壓力斂袍起身:“兒臣……告退……”


    “你……”薛飛燕氣的差點突生心疾,捂著胸口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榮嬤嬤趕緊順了順她後背:“主子您別氣壞了身子,王爺隻是一時意氣用事,過些時日會知道主子用心良苦。”


    薛飛燕攥了攥拳頭,怒火衝天的目光帶著一絲貪婪,隨即便斂去消失的無影無蹤:“哀家知道。”


    要不因為……她絕不允許這孽障活著……


    “蘇兒那邊可有消息?”收迴視線,薛飛燕皺眉,照理說這幾天下來,楚離的身體隻怕枯萎,病入膏肓,可乾清宮那邊沒有傳來一絲動靜,這是怎麽迴事?


    莫不是被發現了?


    “那邊還沒消息,稍後老奴讓人去接接頭,探探情況。”榮嬤嬤道。


    “去吧。”


    楚連恪馬不停蹄的出了慈寧宮,在乾清宮站了一會兒,落寞出宮。


    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楚離耳裏,說不出的感覺,也不知道該嘲諷?還是該憤怒。


    皇兄這次進宮,隻怕又是商議什麽計謀吧?


    “祖父那邊如何?可有傳來消息?”喝完粥,楚離砸吧砸吧嘴。


    按照計劃,祖父這時候已經在迴宮的路上。


    “祖父那邊還沒有遞出消息,可能是慈寧宮那位盯的太緊,不方便。”上官婉兒起身擦拭掉她嘴邊吃食,從飯匣子裏端茶一晚藥湯。


    “罷了,估計過不了幾天……母……薛飛燕就忍不住了。”揉了揉胃,楚離脫鞋上床。


    青雅脫俗的青梅花骨朵此時已經枯萎,呈現奄奄一息的狀態,就連枝條也沒有往日的生機勃勃。


    照理說這接近冬至,梅花不可能凋謝,上官婉兒柳眉一皺,按照以往把楚離每次用的藥湯灌梅。


    “傅禦醫不是說這藥湯對梅花無害嗎?怎麽臣妾見這梅花枝條病殃殃的,莫不是藥力過猛快燒死了?”


    快燒死了?這可是貢品,梅花中的精品,周邊國進貢的產物,聽說世間隻有六盆,前年上貢了兩株。


    一株挪去了慈寧宮,一株本想送給皇兄,皇兄迴絕後,被她留下來了。


    楚離瞬間有些肉疼,跳起來,走近觀看,本想摘掉枝頭上枯萎的梅花,哪知輕輕一碰,枝條直接斷裂,裏麵居然是空心的……還伴有一股腐臭味兒。


    “……”某女嗅到一絲不同尋常,樹根處的樹皮有腐蝕的痕跡,若真隻是藥力過猛,整株梅樹隻會從上枯萎,斷然不會有腐蝕的痕跡……


    莫非……


    “待人進來收拾好殘羹,便讓人把這梅樹送去傅禦醫那邊,讓他看看。”


    “皇上是懷疑?”


    “嗯。”


    藥湯被人動了手腳。


    不過這隻是她一方麵的猜測,要證實還得靠懂醫之人。


    至於她為什麽沒去找老妖女,反而在這件事情上打草驚蛇,那是因為要等魚兒上鉤,清除身邊隱患。


    非常時期,特別是乾清宮眼線不是一般多,不光是後宮裏各位主子底下的線人,就連前朝權臣的線人一天24小時全天候著。


    所以,婉妃給傅禦醫送枯梅的一件小事不出一炷香便傳遍了前朝後宮。


    不過婉妃聰慧,把枯梅移去太醫院後,私下交代了一番,隻是這明麵上……


    美名其曰:梅花日漸枯萎,倘若皇上醒來,隻怕看到了會傷心,無奈隻能送去太醫院,希望太醫院能夠救治……


    鳳傾城心思縝密,在他這可不這麽容易蒙混過關。


    一時也摸不準其中的用意,連想到李公公與蘇兒,他瞬間明白了什麽。


    “看來是發現了。”


    ……


    耳聞此事兒,薛飛燕諷刺了婉妃幾句:“以往見婉妃挺穩重的人,怎會行如此讓人啼笑之事?梅花生病沒精神,不去尋花房的嬤嬤去看看,反而去了太醫院。”


    “閨房女子,沒見識也是尋常,主子蘇兒那邊傳來消息,說藥有按照計劃撒入藥湯中,至於皇上那邊沒動靜,她也不清楚怎麽迴事。”榮嬤嬤道。


    “既然混入藥湯中,不可能沒有動靜,莫非……”聯想什麽,薛飛燕大驚。


    “莫非這藥沒入楚離之口?”想起那枯梅,薛飛燕更加肯定了:“你讓人去探探乾清宮,待楚離用藥之時,親眼看著,若她飲下,便把藥碗餘渣給帶迴來。”


    “這……”榮嬤嬤有些為難:“主子,乾清宮婉妃一手遮天,皇上用藥、沐浴時,都會摒退宮女,想要進去一探究竟隻怕有些困難。”


    “……”薛飛燕臉色不好:“那就走蘇兒這步棋,讓蘇兒攛掇李公公去探。”


    “是。”


    很快,楚離也得到消息,梅花土壤除了一些治療傷勢的草藥混入其中外,還有五種有害草藥,至於是什麽草藥,一時也分辨不出個一二。


    管它什麽草藥,隻要能證明她的湯藥被人動了手腳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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